《寻龙之九公子》毛笔小旧

1、第一章 龙生九子（一）

　　俗话说得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奇形怪状，皆不像龙。

　　我搔了搔鱼尾巴，窝在屋檐上打了个呵欠。
　　是的，你没看错，作为传说中叱咤风云吞云吐雾的龙九子，现下还只是一条鱼。

　　三哥说，鱼跃龙门即可飞升成龙，可是这卧龙湾没有龙门给我跃，只一处涸泽，还有一只小精怪，是我去涸泽里头捞鱼的时候遇见的。
　　说起捞鱼，那日三哥口中叼着一条鱼从我面前经过，我大惊失色，赶紧从三哥嘴里救下了那条奄奄一息的小鱼。
　　三哥笑我多管闲事。说那涸泽里头还有几条快要渴死的小鱼，反正整个卧龙湾已经没有水了，就算不与他解馋，最终等待它们的也是死亡，然后化作涸泽底部的一抹淤泥。

　　听三哥说，在我这尾鱼还是一颗鱼卵的时候，涸泽里头的水还是满满当当的。当初我娘亲羞于身份低微，将我这鱼龙的后代产下之后，便偷偷遛回民间池塘里头安心做鱼去了。
　　如今几百年过去，我早已失了寻她的念头。毕竟以一条鱼的寿命来看，要么就是已经化作了池底的淤泥，要么就是被人红烧了端上桌，继而化作了茅厕里头的淤泥。
　　所以我对化作淤泥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毕竟我也算是鱼族后裔，断没有面对涸泽之鱼却见死不救的道理。

　　还好身为龙族，我自带吞火吐水的本领，待我去给那涸泽吐上几口，就够那几条鱼儿撑过旱时的了。

　　可是我这边吐水吐得勤快，那边涸泽吸水吸得频繁，就在我把肚子里头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的时候，有一个黄衣黄帽的小精怪正打着饱嗝儿，身下乘着一辆颇为精致的黄色小车，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别看那小精怪个头小，来头却不小，人家张口便自称水神，还要我跪下来给他磕头。

　　我登时就乐了。
　　“笑话，要不是方才本公子及时布水给你，只怕你这劳什子水神都得跟那几条鱼一起渴死在这涸泽里头，过几天晒成鱼干，倒正好给我三哥打牙祭。再说了，神龙后裔生下来就是半个神，等本公子找到龙门变成真龙，到时候谁给谁磕头还不一定呢！”

　　听到我自报家门，小精怪嗤笑一声：“哟，这还神龙后裔呢？小老儿我活过四千岁，就没见过像你这样，长相如此不堪的龙子，你瞅瞅你身后拖着的那条鱼尾巴，哪有半点儿神龙的气势？”

　　我摇头晃脑，咬牙回道：“反正是杂交育种，像不像的有什么要紧？哪怕本公子混得再不济，也还算是个龙子，出去镇一镇飞禽走兽，降一降妖魔鬼怪什么的，万一在俗世面前露个脸，搞不好还能照模样给雕了形态，端到祠堂里去好生祭拜着，总比你这快把自己渴死的水神强一百倍！”

　　其实这摇头晃脑非我本意，当然也不是胡乱磕了什么仙药。其中缘故说起来还有点长，要从一个人类小屁孩儿说起。

　　前阵子有一个人类小屁孩儿来卧龙湾找三哥玩耍，那小孩儿看着年纪尚小，十来岁的模样，还扎着两个丸子头，显得倒有几份可爱。
　　只是人看着可爱，性子却不怎么可爱，稍不顺意就龇牙咧嘴的，俨然第二个无法无天小霸王。

　　第一个无法无天小霸王正是本公子。
　　想本公子年少轻狂时，上房揭瓦下地撕家，还曾经拿三哥最喜爱的一只茶盏当过一次夜壶，后来被三哥绑着扔玄鸟窝里后，终于变得老老实实，再也不敢干那些缺德事。
　　至少别当着三哥的面，就算干了，也不好教他知晓。

　　这事说也奇怪，我们这卧龙湾人不留名鸟不拉屎的地儿，那个小霸王屁孩儿竟也愿意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我那三哥就是条油盐不进的钢铁直龙，除了被他一手带大的本公子以外，就没见他和谁亲近过。
　　于是乎本公子有了一个合理的猜想，难不成三哥只愿意和人类亲近，而且还是个小孩子？

　　前两日我倒在屋檐上打着呵欠，看到三哥龙身盘作一团，正在一板一眼地与小霸王下棋，他那龙爪用作下棋着实短了一些，努力够着棋盘的模样引得我嘿嘿一乐。
　　本来满堂安静，突然从屋檐上渗出诡异的一声笑，小霸王手中的黑子儿一滑，骨碌碌掉在了棋盘上。三哥岂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火速出招，结束了这场对弈。
　　“你输了。”

　　当时局面本是焦灼之势，却因为我打岔平白无故地输了，以那小霸王的脾气哪儿能受的了这个，只见他眼神似刀子一般向我射了过来，突然翻身而起，从嘴里向我喷出一股火焰。
　　我眼前一亮，不闪不避，直接开口将那火焰全部吸入，末了还咂了咂嘴。

　　难道三哥没有告诉这小霸王，我们龙族能乘风能驭雷，能吞火能吐雨，最不惧怕五行之类吗？虽说单凭我这长相古怪不似龙族，但是你也不能忽视我这九公子的身份呀。

　　谁知我还没来得及将心里这股子得瑟劲儿展露出来，肚子里头就翻江倒海，一股火苗顺着脊柱直往上顶，顿时呛得我晕头转向七窍生烟。

　　三哥赶紧过来瞧我，见我捂着肚子，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哪吒！”

　　被点名的小霸王自知闯了祸，面上已然露出些许担忧，只是嘴上还在争辩道：“我就是逗着他玩儿，凭你们身上的龙鳞，就算烧也烧不坏……我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吃下去。”

　　“那怎么办？”
　　听到三哥少有的关切语气，我感动得差点儿泪流满面。
　　我这三哥虽说从小就喜欢欺负我，但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护短的。

　　哪吒将手不情不愿地放在我滚烫的肚皮上，停留了三秒钟，对我三哥道：“收不回了，不过量不多，估计得拉几天肚子。”

　　若是单纯的拉肚子倒还好说，只因我吞下去的是火，某处的负担自然不言而喻。为了能少跑几趟茅厕，我总得想别的办法把那股邪火给逼出来。
　　所以这几天我总是摇头晃脑的，就是要试试看既然下路行不通，那从上面走行不行。
　　没想到吧？本公子就算是摇头晃脑，也摇晃的格外有名堂。

　　现在本公子是咳嗽一声嗓子眼就冒烟，打个喷嚏都噼里啪啦的自带火星，若非哪吒临走前和三哥保证三天后自然会好，本公子还真要以为这水龙属性是彻底改火龙了。

　　所以说，陌生人给的东西吃不得，尤其是小孩子的东西。

　　“连三昧真火都敢生吞，小老儿我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小精怪听我絮絮叨叨了半天，终于相信了我的身份，还对我英勇就义的行为发出赞叹，让我听着极为受用。

　　小精怪见我的神情突然变得美滋滋，叹了口气道：“你别误会，小老儿只是觉得有些心疼三公子罢了。”
　　我扭脖子问他：“三哥？他有什么可心疼的？”
　　小精怪看了我一眼道：“三公子德才兼备，后生可畏，只是小老儿惭愧，不能一睹其风采。”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三哥龙中佼佼，当年追求的小母龙甚多，却非他所好，以致于耽搁到现在都还未成家，想来的确令人心疼。”

　　想我龙族三公子一表人才，他当年的丰功伟绩，怕是给我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的。
　　毕竟三哥他可是一手把我拉扯大的龙，光凭这一点，就甩出寻常雄龙许多条街。

　　我和三哥共同的爹到处沾花惹草，将外面女人搞大了肚子又不愿意收养，这其中就包括我娘亲。
　　我娘亲未婚怀子，族人们皆不相信神龙一说，认为她品性不端，便把她给驱逐了。
　　娘亲凭着爹与她描述的模样，再加上吉星眷顾运气爆棚，误打误撞地寻来了卧龙湾。
　　与鱼族那群低等精怪不同，三哥慧眼一识便看出娘亲怀的是个龙种，当下叹了口气，果断收留了娘亲，之后便有了我。

　　我其实有问过三哥，当时就连娘亲都嫌我累赘，他威武霸气一届雄龙，是如何带得了小娃娃，还能把我养这么大的？
　　三哥不言，只从床底下翻出个匣子来。
　　他将匣子打开，我伸脖子往里面望去，发现匣子里头放着的，是一块卧龙湾特产的龙晶石。

　　这石头没什么寻常，说是特产，不过是在我们这放久了有了些灵气，寻常精怪拿去能增加些许修为罢了。
　　我要说的是石头上雕刻的图案，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只乌龟和一条蛇，可是我一眼便明了，那上面刻的，分明是我那六哥和八哥。

　　看来三哥没少做那捡了孕妇还帮人家养孩子的勾当，只是六哥和八哥与旁的兄弟们不同，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不过一个随娘，一个随爹。六哥的长相随他们娘，老实模样的乌龟身子，性子颇为稳重；而八哥的长相随我们爹，平时喜爱雕龙刻凤。
　　八哥闲着没事儿便爱雕刻些小东西，三哥权且当作兴趣培养，也就没怎么管他，哪成想后来八哥变本加厉，还惹了些事端出来。

　　六哥宠八哥，便驮着他去东海玩儿，八哥一时兴起，把整个东海龙宫都刻上了乌龟与蛇，王叔见了，龙须都给气掉了半根。最后还是三哥亲至，把两兄弟给抓了回来。

　　前些日子六哥和八哥被叫去九重天，替天帝他老人家修建金銮殿去了。
　　还真别说，天帝的识人眼光果然毒辣，兄弟俩一个擅长体力活，一个擅长手艺活，搭配起来算是如鱼得水。
　　不过老人家也是心大，他就不怕万一八哥那股子怪脾气又上来，等哪天再去金銮殿，乌龟与蛇的图案就会遍布整个九重天。

　　“既然这八公子与六公子是一母所出，为何排行会居于七公子之后？”小精怪听着听着，突然出声打断我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年六哥他娘生完六哥回去，后来又揣着我八哥回来了呗。”

　　“……”
　　小精怪表情呆了呆，而我早已经司空见惯，当下倒显得颇为淡定，还体贴地安慰他道：“我们龙族自古龙性如此，见笑见笑哈。”

　　小精怪无言，只是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登时架着他那黄色小车，捏了个诀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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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下龙族小九，秉性好吃懒做，不学无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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