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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3章 ...

  •   凌熠听闻此话,便带着凌鸢进门了,凌鸢还是个小孩子,一路上对于这新奇的京临城十分好奇,也十分喜欢,小孩子总是喜欢热闹的,以为从此就能好好地住在这里做一个京临人了,想想都美得不行。但凌熠却没那么高兴,他虽然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但不知是天赋神力的关系,还是早早知道了自己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血脉相连的人的关系,凡事总比别人敏感一些,他进入了这豪华的府邸,就感觉到了一种压抑,他知道,以后就要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凌熠那表姑名叫何袅,是樊家二夫人,是个多愁善感之人,看到表弟的信后,可能是触动了什么思乡愁绪,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凌熠站在堂下,看着眼前这止不住眼泪的女人,觉得这女人年轻时定是个美人,即使四十多岁了也依旧是风韵犹存的样貌,难怪这樊老爷年轻时非要娶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
      何袅哭完之后,便把凌熠和凌鸢叫过来细细看了看。虽说凌熠和凌汶长得完全不像,但是可能是这女人思乡情切,也可能是真的对那少女时见过的人印象不深了,只是一个劲地说,“长得真像我那表弟啊。”
      凌熠也不好驳了日后依靠的面子,只好陪着笑说:“血浓于水,自然长得相像。”
      何袅又细细询问了一些家里境况,听闻天元山一带大旱又止不住流下了眼泪,说自己无能,不能顾及娘家之类的,凌熠实在是见不得人在他眼前这么哭,忙向周围丫鬟要了手绢过来递给了何袅。
      “我一介弱女子,无能为宗族做什么,如今既然你二人无处可去,便就住在这里吧。”
      凌熠一听,立刻退开一步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应了一句:“多谢表姑。”
      “以后叫我姑母吧,不用这么见外。”
      “谢姑母,以后我和小妹还要叨扰姑母了。”

      何袅命人在偏院给他们打扫了两间屋子,当晚凌熠和凌鸢就住进了荆楚第一织的府邸,凌鸢经过了这接近两个月的奔波,十分疲惫,终于有个地方能让她安安稳稳地睡个觉了,很快就睡着了,凌熠看她睡着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脑袋里浮现的一直是赵伯霈早上搭着自己的肩膀说的那句:跟着我,保证不让你吃苦。
      凌熠觉得那生来吃穿不愁的骄矜殿下只是一时兴起说了那么一句罢了,但生平第一次听人说一句类似关心的话,还是有些感动的。又觉得其实自己也没为人家做什么,说是救了他一命,其实那不过是他情急之下为了自保罢了,实在不好用这来要求他什么,今日能顺利进得这樊府还是多亏了人家,想到那一块金灿灿的元宝,自己一个寄人篱下的穷小子又无以为报,越想越觉得有所亏欠,这偏院人少也没人注意到他,便翻墙出去找赵伯霈,若现在不道一声谢,以后山水万千,身份又云泥之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总是放不下。

      凌熠到了赵伯霈下榻的那间客栈的时候已是深夜,本想若是他已经歇下了就向店家求纸笔写一封信留给他,但是万万没想到赵伯霈那一间屋子竟然还是灯火通明的。便敲了敲门,赵伯霈以为是英奇有事找他,便随口说了一声“进来”。
      只见来人是凌熠,不由得一惊,放下了手里的书,问道:“你怎么来了?”
      凌熠顿了顿,还是行了个礼,说道:“多谢殿下近日对我和舍妹的照顾,也多谢殿下破财帮我解今日之围。”
      赵伯霈不太习惯他这突如其来的客气,好像前段时间要拿他喂鱼的不是他一样,又觉得好笑了起来,他贵为燕国二王子,生来便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燕王和王妃都拿他当心头肉,那些举国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就算皇后和太子都见不到,大都是进了他的口袋,那些小玩意玩腻了来来回回送人打赏不计其数,头一次得到这么郑重真诚的谢恩,竟是因为一块金子,真是让二殿下觉得新奇得不得了。
      “不必多谢,你就我一命,你想要燕国沃土千顷也不为过。”
      “殿下客气,我只不过自保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救命之恩,就算有,殿下这一路也算是还清了。”
      赵伯霈被他这话噎了一下,我只是个顺便?于是,想了想便又回道,“我也只是顺路,我是来拜会恩师的。”
      凌熠一直以为他拜会恩师的话都是随口胡扯出来蒙英将军的,莫非还是真的?
      赵伯霈看他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便加上了论据:“老师姓黎,名清,字怀民,原是我燕国一代名臣,也是我的启蒙老师,一直试图推行新法,和一些旧贵族有冲突,加上试行不甚顺利,便横遭贬谪,老先生又适时生了一场大病,痊愈之后,也没再回朝,直接乞致仕了。后来我听闻他老人家一直以来身子骨也不如当初,便来了这两河温润之地。我此来一是想拜会他老人家,二是也有些问题想请教。”
      这黎清老先生的大名是凌熠一个未曾出山就听过的响亮名字,曾经燕国一直有言说:“文有黎清,武有屈渤”,那屈渤是燕国开国名将屈靖的曾孙,屈家第四代的独子,少年领兵,旧燕国原本只是西北一片蛮荒,可以说如今天元山脉和瀚海关一线的边境都是屈靖老将军一手打下来的。那相提并论的黎清出身布衣,却完全不输武学世家,在文治方面的贡献足以普照汗青,若不是后来那土地新政试行失败,现在燕国若何不可估量。
      凌熠原本只觉得这都是神仙的名字,只活在书本里,突然被赵伯霈这么一说觉得十分诡异,好像从小听闻的神话故事突然成真了一般。凌熠从开始读书时就十分胸无大志,觉得每天在河里摸摸鱼就很舒服了,如果以后再娶上一方美娇妻,就算是十分圆满了,但是在书本里浸泡久了,那不解其意的字字句句不知不觉就让这了无志向的心中生出了一个英雄梦,想在这雁过无痕的天下留下些什么。
      赵伯霈看他似是陷入了沉思,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若你愿意同去……”
      “愿意……”
      赵伯霈话音未落就遭到了打断,相处也近两个月,还真没见过凌熠对什么有这么急切过。心中不禁莞尔,没准就要有个小师弟了。
      “今日你先回去吧,万一被人发现你偷跑出来就不好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得空了来这里找我,我带你一起去。”
      “多谢殿下。”
      “叫什么殿下,叫伯霈就好。”

      凌熠回去的时候可能是有点飘,翻墙的时候不小心磕了腿,第二天一瘸一拐地带着凌鸢,跟着何袅去拜会樊家一众前辈,凌熠心里很排斥这种场面,总觉得自己要被一群人当成一件东西一样看来看去,最后得出一个不值钱的结论,想着就觉得十分恶寒。
      凌熠站在大堂里站着,看着这荆楚第一织庭院的富丽,有一些紧张,突然生出一种落差感,原来这人生来就有这么大的差距啊。
      堂中坐着樊家主人和正房太太,左右坐着其他几位妾室,和家中其他近亲,侍立左右的是樊家的各位少爷小姐,他们看着这两个新来的小辈神情各不相同,凌熠虽然算不上阅人无数,但是这些人脸上那种优越感表现的淋漓尽致,凌熠只觉得有些不屑。
      何袅先是行了个礼,说道:“老爷,这是妾身弟弟家的两个孩子,老家今年旱灾横生,怕养不活他们,便托妾身照顾一段时间,妾身见他们可怜,实在不忍便自作主张将他们留下了。”
      那樊员外虽然一副商人嘴脸,脸上有些横肉,坐着也汗如雨下,却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听爱妾这么一说,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了:“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凌熠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又听那老爷问道:“两个孩子叫什么?”
      凌熠一听赶紧行了个礼,又拽着凌鸢也行了个礼,才答道:“姓凌,名熠,小妹名鸢。”随后又觉得不妥,加了一句:“写姑父收留之恩。”
      樊员外听闻,肥脸上便挂了几分笑意,觉得这孩子不像是寻常农户家的野孩子不知礼数,说道:“可曾念过书?”
      这商人虽生钱快,说来却也不是什么上等营生,这荆楚第一织也不例外,樊家一直以来都盼望着家中能出个能在京城有个一官半职的人,一方面免得京城人再说他们是土豹子,另一方面也好在朝中疏通关节也好拓宽财源,于是樊家总是格外重视念书,但是可能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的缘故,一代代的樊家子弟做起生意来都算是一把好手,一把算盘一本账就能在书房呆上一天,但似乎是和圣贤不和,一拿起书来就像上了锅的蚂蚁,看一会就全身不舒服。这高中状元郎的梦就成了个可望不可及的家训。
      凌熠想了想大概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便露出一个十分矜持文雅的笑容,回道:“家父是个读书人,在当地开了个小私塾,我也算是念过几年书吧。”
      樊员外若有所思,像是想要考考他,但一时间也没想出个什么东西,也就作罢了,只是嗯了一声,片刻后才又道:“以后小熠和小鸢就和我家的孩子们一起念书吧。”说完就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拍拍屁股去账房了。
      凌熠匆忙道:“恭送姑父。”也算是有始有终地把礼节做完满了。
      那樊员外费劲地扭过粗短的脖子冲他笑了笑。

      这一遭竟比他想象中要容易得许多,没有遭到什么刁难,想象中那种寄人篱下的羞愧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但是这种对人须得小心翼翼礼数周全的样子也让凌熠觉得十分难受,总觉得自己和在街边乞讨的人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人们见主人走了,便也各自客套了几句,就纷纷散去了,这是凌熠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凌熠回头看到是一个刚才站在樊员外身后的小公子,似乎地位不低,便礼节性地点头示意了一下。
      那少年似是有些腼腆,说道:“我叫樊煊,字昌焕,在家排行老二,是你姑母所生,也算是你堂哥了,既然我爹叫你们和我们一起读书,就一起来吧。”
      凌熠想了想方才那几个用鼻孔看人的少爷,十分不愿意和他们搅合在一起,但这少年又却是一番好意的样子,凌熠也不忍拒绝,便道了声谢,应下了。

      凌熠一手牵着凌鸢,跟着樊煊一路走过了樊家一处又一处的房间,终于来到了一处有假山流水的地方,倒有点曲水流觞的意思了,只是放在这荆楚第一织的宅子里怎么看都觉得有那么点附庸风雅的感觉。
      那些少爷小姐们都在旁边一亭子里,等着先生来,这些小少年和小姑娘都不怎么安分,少年在亭子里追逐打闹着,少女在一边笑着,那歪歪斜斜的靠在座位上的少年虽然衣冠楚楚像个人样,但是那一副大少爷的纨绔样,实在很难让人把他和君子联系起来,实在是把纨绔子弟的样子展现得淋漓尽致。
      凌熠一看便觉得那肯定是樊家那大少爷樊赫,今日上堂之前,何袅多次提到不要招惹他,刚才在堂上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善,怕是免不了他找麻烦。凌熠初来乍到,实在不想招惹什么麻烦,便做好了隐忍的准备。
      凌熠大约是天生一副好皮囊,那些看过不少端方少爷的小姐们也不禁有些赞叹,只是那樊赫一向自诩英俊,不好驳他面子,见凌熠来了,便只好偷偷地瞟了他几眼,面颊上飞起一丝薄红。那樊赫从凌熠一来便对此人没有缘由的讨厌,如此一见更是厌烦得不行,正欲找个什么由头让他和那野丫头滚出这里,先生却来了,这酸腐老头规矩颇多,于是樊大少爷只好忍气吞声地正了正身体,还附赠了凌熠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凌熠便把凌鸢安置在了最后面一张桌子,自己坐在了旁边的另一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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