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黑化》陈酒小肆

4、无心帝王

　　殿门大开，王宫侍卫鱼贯而入，直奔榻前而来。

　　花弃霜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叶归云，说：“他便是刺客。”

　　然而出乎花弃霜所料的是，侍卫们竟然没有立刻将叶归云拿下，反而是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看，游移不定。

　　花弃霜恍然大悟，怪不得说叶归云执掌了一半的朝政，看来这后宫之中，也有不少叶归云的心腹，这些侍卫此时按兵不动不正好说明。

　　“王后，此乃太师大人，并非刺客，敢问刺客何在？”一个侍卫上前询问。

　　花弃霜十分矫揉造作地“噢”了一声，声音拉长，随后将匕首放下，左手虚虚一扶叶归云，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说：“原来这就是叶太师啊，早闻大名，如雷贯耳，误会，全是误会，你们可以退下了。”

　　她的袖中装着翠鸟，翠鸟一扇翅膀，解药粉末顺势飞出，主仆两个配合十分默契。

　　王宫侍卫并不听命于花弃霜，而是看向叶归云。

　　叶归云随即解毒，他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脖颈，方才差点被这个疯女人割喉了，他挥挥手，没有多言。

　　如此，侍卫们这才退下。

　　花弃霜见状，心有余悸，还好方才没有动手，这些侍卫哪里是王宫侍卫，简直就是叶归云的家奴，若是她伤了叶归云，今日定会死在这里。

　　大殿门徐徐关上，花弃霜脸色阵青阵白，她看着叶归云，虽然刚才那番弄得有些尴尬，但她不怕失了先机，先是问道：“叶太师，方才权当是个误会，那么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不知太师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贵干不敢当，不知我是要先谢你不杀之恩呢，还是先算算账呢？”叶归云的语气阴阳怪气，全然失了一进来的模样。

　　花弃霜向来识时务，如果落于下风，绝不自不量力，她说：“我可以和你合作，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没想到，叶归云竟然不信这话，反问道：“这便是一玄教你来骗我的吗？”

　　“他教我……什么？”花弃霜从中听出了玄机来。

　　“锦华，你当真变得不一样了，两年前你爱慕一玄，为他私奔，六国尽知，一玄攻打晋国，也是为了你，你却一口答应下来背叛他，你以为我会信？”叶归云嗤笑一声。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翠鸟在袖中闷得久了，透不过气，飞出来站在花弃霜的肩上，盯着叶归云目不转睛。

　　花弃霜觉得离谱，锦华公主若真爱慕叶一玄，还为他私奔，那和亲停战协议一到，锦华为何逃跑？还有叶归云，既然知道锦华所爱之人，又为何来找她合作杀叶一玄？

　　两个逻辑，哪个都说不通。

　　“既然不信，何必来找我？叶归云，你一会说我儿时要嫁给你，一会又说我爱慕叶一玄，我如今告诉你，我谁都不爱，我只是来离国和亲的，这名头说起来好听，不过一介俘虏罢了，你可满意？”花弃霜只有原主的记忆，没有锦华的记忆，并不知他们三人的恩怨情仇，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锦华，你可以选择相信我，在我面前就不必故作坚强了。儿时你识人不清，任性私奔，一人前往离国找寻一玄，而那厮是怎么对待你的？砍了你的两根手指逼晋王将襄州拱手相送，再将你扭送回晋国，你为天下人耻笑，我当时便发誓，定要将你抢来，今生今世护你周全，再让你手刃叶一玄，亲自报仇。”说着，叶归云还捉住她的右手举起示意给她看，补充道：“你自己看看你的断指，难道你都忘了吗？锦华，最爱你的人只能是我，是我阵前下令让他们不许杀花非刃的，否则以叶一玄的命令，别说花非刃，就连你的父王早就是阴间亡魂了。”

　　原来如此，你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还真是复杂，像是一滩浑水。

　　“都是前尘往事罢了……”花弃霜抽回了右手，不敢直视叶归云炽热的眼神，因为她确实有一点点的感动，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以离国的实力，攻破晋国易如反掌，叶归云既然执掌大权，是为了锦华公主才没有大破晋国，反而是要以晋国为主，他愿俯首称臣，岁岁朝贡？

　　这就是……爱吗？

　　还真离谱。

　　“锦华，为什么你这么冷淡？是因为叶一玄威胁你吗？你看到了，就连这王宫之内，也尽数是我的人，叶一玄有名无实，真正的权力都在我手中，只要你和我合作，杀了叶一玄，我许诺你想要的一切，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他的目光柔情似水，他看到眼前人的脖颈上还有一道红痕，看来是叶一玄对她动粗了，想想便十分痛恨。

　　“既然如你所说那般大权在握，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何必要与我合作，你看到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我能有什么本事？”花弃霜反复告诫自己，她不是锦华，她只是花弃霜。

　　“锦华，一玄他并非凡人，没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也没有能对他下手，但你不一样，他对你有爱，更有愧疚，他不会对你防备，而你对他的恨就是最好的武器，你杀了他，我只要叶一玄死。”说着，叶归云将一个小纸包放在她在手中，“叶一玄戒心重，功力深厚，一般毒对他无效，此乃我费劲力气得到的奇毒，名为‘颠鸾倒凤’，你先服下，再与他欢好，他会阳气泄尽而亡，锦华，我等你的好消息。”

　　于是，花弃霜便眼睁睁地看着叶归云走了。

　　这什么破毒？

　　颠鸾倒凤？

　　叶归云，真有你的，你口口声声说爱着锦华公主，愿为她向晋国俯首称臣，但为了杀叶一玄，还要她献身？你但凡有一点逻辑，都不至于说出这样自相矛盾的话来。

　　花弃霜不会对任何人动感情，所以这些人都利用不了她。

　　“翠鸟，你看看这毒真如叶归云所说那般奇效吗？”

　　翠鸟飞到她的枕旁，“啾啾”回答。

　　花弃霜一晚上应付两个难缠的疯子，十分疲累，合衣侧躺，一根手指捏捏翠鸟的小凉爪子，说：“那叶归云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得到这样一副专克叶一玄的毒来。”

　　那叶归云功夫下得不够多啊，他根本就不知道，叶一玄的寿命仅剩三个月，眼下唯一能救叶一玄的人只有她花弃霜，叶归云不是要叶一玄死吗？方才直接杀了花弃霜，那么叶一玄三月后自会暴毙，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所以叶一玄舍近求远，说什么为了第一美人锦华公主，绕了一大圈，就是要避开叶归云的耳目？

　　他们两兄弟真是累啊。

　　而叶归云花言巧语，若他真的爱锦华，会看不出眼前之人并非锦华公主？

　　“对了，翠鸟，你知道两年前发生何事？锦华的二指当真为叶一玄所砍？”

　　翠鸟不愿意被人摸它的小爪爪，花弃霜每摸一下，它就抬脚往后退一步，直到它从枕头上摔下去，落在床上，呼扇呼扇翅膀跳起来，气鼓鼓地踩在花弃霜的胸口，翅膀在她眼前一挥，展示出当年的事来。

　　当年锦华爱慕叶一玄，十二岁的她一人一马前往离国，跪在城门口求见当时身为太子的叶一玄，要叶一玄娶她为太子妃。

　　少年叶一玄下令打开城门，他将跪在雪中冻得浑身僵硬的锦华抱进了东宫太子寝殿。

　　锦华瑟瑟发抖，但面上还是带着幸福的笑，她是一个执着的人，认准了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她不在乎什么名声和旁人的眼光，她只是想要嫁给叶一玄而已，如叶一玄不介意，她愿意今晚就圆房。

　　叶一玄喂她喝下一碗热汤，她终于不再发抖，然而却沉沉睡去，下一刻，叶一玄摸了摸她的脸，说：“睡着了便不痛了，帝王家，怎么会有情呢？锦华，你信错人了。”而后手起刀落，砍下了锦华右手的两根手指。

　　“送去吧。”叶一玄将锦华的两根手指递给宫女，宫女将其包好快步离去。

　　看到这里，花弃霜瞬间睁开了双眼，她方才的感觉像是被溺毙，十分压抑，差点喘不上气。

　　翠鸟“啾啾”两声，示意还没完，翅膀一挥，让她闭上眼睛继续看下去。

　　原是在打开城门之前，叶一玄跪在离王面前，恳求道：“父王为何一定要锦华的性命？儿臣愿意娶锦华为太子妃，那晋王如此珍视锦华公主，将她当一人质留在我离国也是大有裨益，为何……”

　　第二个为何还未说完，离王一脚踢出，将叶一玄踹得向后仰倒，这一脚踹得他当场断了一根肋骨，先是咳嗽，而后呕血。

　　“太子之位才做几日，竟敢来质问为父？别忘了，你是太子，如此沉迷儿女情长，让为父如何放心将王位传与你？锦华不过是个女子而已，你要为了美色，不要江山？祖祖辈辈筚路蓝缕，惨淡经营，才有今日离国之强盛，祖辈的教训你都忘之脑后了？你去砍下锦华双手，即刻送往晋国，如晋王不肯将襄州拱手相送，下次送去的便是锦华的项上人头！”离王负手而立，尽是帝王之威严。

　　叶一玄单手抹掉唇边的血，自行爬起跪好，他的肋骨断了，就连呼吸都在痛，但脊背依旧挺直如松：“父王，今日钟太傅所讲‘为君不可以不仁’。父王要襄州要塞，儿臣自会带兵去攻打，但以一女子性命做交易，实属不仁！恕儿臣不能领命。”

　　“钟太傅？”离王没有低头看他一眼，他长叹了一口气，“明日便叫钟太傅与你讲讲，何为‘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山河飘零，局势动荡，此时讲仁义为时过早，若你想做个闲散王爷，那与锦华如何金屋藏娇皆无关紧要。可你是东宫太子，如若还不能领悟，这太子之位，便让给老七来做吧，论才干，你远胜老七，但论帝王之道，你不足老七万分之一。”

　　叶一玄闻言猛烈咳嗽起来，吐了一大滩血，他咽下口中腥甜的血，双眼通红，咬牙起身，行了个全礼，语气冷漠：“儿臣了然，为帝王，儿臣立志做得比父王更出色，待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襄州，晋失要塞，我离国厉兵秣马，攻破晋国，指日可待，届时再活捉锦华，犒赏三军！”

　　而躺在东宫榻上的锦华，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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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双手换两指。
拿什么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