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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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鹿见莺娘对周围越来越显眼的裂纹若有所思，等她看了一阵后，才缓缓说：“这是我们的孩子摔的，他不听话，总是把家里的东西乱摔。孩子没有娘亲还是不行，尽管我已经尽力去养育了，可我还是没有能力安抚好他，让他乖乖的。”
听了他黯然的说明，莺娘迅速再次以全新的目光看那些裂纹，不由得喃喃：“这也太不听话了吧，摔了那么多。”
莺娘真的很喜欢天真无邪的孩子，虽然根本不能理解过去的她为什么对这个孩子不闻不问，但既然玉鹿说了这个过于明显的教养不善的现象，她就忍不住想找对策给他：
“你要是想养好，可以试着带他到城中养，让他多点同伴，宇善观太偏僻了，不是个利于他成长的环境；你还可以请些熟练的有过养育经验的婆子，让她们来带……”
“你就不能陪吗？”玉鹿打断道。
“我……”莺娘磕巴了一下，她也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消失的话是很不好，难得对玉鹿解释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抱歉，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刚刚说话的时候完全是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来建议的。孩子已经变成这样，我也会尽力去帮你教好。这孩子多少岁了？”
玉鹿就想听到这样的答案，他用柔软的目光赞许地看着莺娘，语气里终于把莺娘当做孩子的母亲、他的妻子，分外亲密和疼爱地说：“他五岁了。”
“已经五岁了啊。”莺娘的声音一下子就干涩了。
毫无准备就有了孩子也就算了，忽然有那么大的孩子，她真的好不适应。
在她脑子乱乱，双眼也迷茫时，玉鹿移开过度关注她的视线，像是不经意一般随意关心道：“对于过去的一切，你真的记忆都模糊了对吧，包括你的亲人和你所有经历过的感情……”
莺娘满脑子都是怎么养育好这么大了还性格不好的孩子，下意识随口回答：“对。”
玉鹿迅速又把目光锁定在垂眸深思的莺娘身上，嘴角难以克制地愉悦地勾了勾。
他满意地用余光快速扫了周围一眼。
如今，他们身处无数碎片重新修补的摆设里，像身处一片艰难维持的废墟里。
这四周的画面只是勉强能看，可玉鹿很是喜欢。
此情此景，他看什么都是欢喜的，甚至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破镜重圆，碎物重聚，你我终究也有了重新在一起的机会。”
“啊？你说什么？”莺娘听不清，立刻问。
“没什么。”玉鹿神色自然的隐瞒，“我只是说我们可以快一点去看我们的孩子。”
莺娘终于发现自己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了，连忙继续走动。
她现在一心为了孩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要努力试图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便建议道：“玉老板，这些东西打碎了就扔了吧，修补的碎物太多不是不详吗？容易招惹邪祟和不幸的。”
在显国，人们很少会费力气修补物品，摆设在家中难看不说，也被认为不详，特别在商贾家中，更是讲究这种影响运势的问题。
莺娘不明白在显国做生意做最好的玉鹿为什么不在意这一点，居然大大咧咧地在家中放了那么多，她现在都怀疑孩子因为这些碎物吸引邪祟而中邪了，才会暴躁到才五岁就砸了那么多东西。
玉鹿的脚步登时凝固，垂下的长长衣袖里的手不情愿地捏成了拳头。
他很是不喜莺娘这样说，凭什么碎物重修后就不能摆设出来给人看呢？
他太渴盼和莺娘破镜重圆，莺娘要是否定这些碎物，就像否定他的想法一样。
不过最终他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竭力没有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我会让丰洛撤掉这些的，换上全新的。下次你再来宇善观时，你再多检查观里是否有还要改善的地方。”
能够自然地再次相邀莺娘来到这里，玉鹿终于又愉悦了起来，笑意盈盈地带着莺娘来了宇善观的后院。
宇善观的后院是一块空地，高高的杂草丛生，与精心布置的宇善观内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院的篱笆还没有关着，与玉鹿把碎物都修补好的细心和耐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孩子就在这里玩？”莺娘难以置信道。
要知道，这没关门的后院可是连接着山林啊。
虽然宇善观里少见的没有鬼气，那密密麻麻的林中，一片黑色的绝不仅仅是阳光照不到才会这样。
“给孩子这样的环境怎么能教好？”莺娘想到自己的亲生孩子被这样不负责任地养，就发怒了，“你说你尽力去养育，就是这样尽力的吗？不会养就给我养算了。”
莺娘再也不愿意相信玉鹿的鬼话了，就这种养孩子的状态，他这根本不是在疼爱孩子，是在虐待孩子，莺娘甚至怀疑，他这是为了报复她和虚端在一起了，这才如此对待虐待孩童。
“你这样根本不是人。”莺娘骂道，并毫不客气地催促，“孩子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快带给我。”
她也没有经验养孩子，可是再怎么不会，也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玉鹿知道解释再多也没有用，便只是说道：“我这就叫他出来。”
他从身上摸出一只笛子，幽幽地吹了起来。
这语调一点都不动听，但隐隐让人有种熟悉感。
很快，莺娘知道为何如此熟悉了，望着山林里听到笛声快速靠近的鬼气，莺娘意识到，这是显国习俗里葬礼时要吹的安魂曲调。
以前这些曲调会被请来的“神婆”“神公”用人声哼唱出来，往往哼得半死不活的，伴奏是二胡、唢呐、大鼓等等丰富的乐器，与玉鹿那清晰悦耳又比较单调的笛声有太大的不同，莺娘听了很久才认出也正常。
只是还不如不认出呢。
望着那快速靠近仿佛能吞噬人的黑雾，莺娘就已经浑身不适了，再分辨出葬礼才有的曲调，她现在躲都不知道躲哪里。
背后的屋内是满屋子不详的碎物摆设，前面和两边是荒山野岭，近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沉浸在吹诡异笛声的玉鹿，哪里都不安全好吗？
莺娘后悔眼睁睁看着玉鹿赶良紫走了，虽然良紫有几次破坏她打听过往的举动，但起码良紫会顾着她的安全啊。
莺娘在无措之时，忽然想到出国师府时，虚端硬要她塞到怀中的平安符，当即立刻拿了出来，紧紧攥在手中。
她攥紧的那一刻，笛声也突兀地停了，玉鹿放下笛子，慈爱地用手触碰了下那不能凝聚成实体的黑雾，把目光投到莺娘那边，鼓励地说道：“孩儿，你娘亲终于来看你了。”
黑雾里的黑色本来挺稳定地飘着，闻言，无数黑色攒动起来，阳光照在里面，让黑雾透着不一样深浅的明暗。
“娘、娘亲？”与不详的鬼气凝聚成的黑雾外在不同，黑雾所说的音调非常柔嫩，真的像一个不谙世事的乖巧小孩该有的声音。
这个小孩还太过年幼，只是听声音，完全分辨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可这更诡异了好吗？
莺娘的五官僵硬得不能再僵，哪怕看到黑雾目前比较和谐，她也无法挤出和善的笑脸打招呼。
黑雾等了才一小会儿，忽然哽咽地哭了出来，含糊不清地说：“娘亲，娘亲，娘亲……”
它似乎要表达什么，可是只会喊这个名字，不断重复的同时哭得越来越凶。
莺娘本就怕惊扰这类邪物，见此情形，脸都吓得发白了，偏偏此时，她的身体左侧也猛地传来哭声。
莺娘悚然地往左边看去，可左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正头皮瞬间发麻的时候，右边又也传来不一样的哭声，还很明显是一个老人的哭声，哭一下喉咙沙哑地咳嗽几声。
她瞳孔一缩，往右边望去，可右边也只是空气，什么都没有。
很快，四周忽然传来更多的哭声，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明明是个荒草丛生的地方，只站了她和玉鹿两个人，可光听声音，好像这狭窄的庭院里塞满了热闹的密密麻麻的人群。
莺娘惊恐得快难以呼吸了，腿软得随时可以倒下，在她真的要身体摇晃时，玉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搂住了她。
虽然玉鹿的身体很凉，如深山里的清冷溪水，可有个人可靠地依偎着，总比没有好。
玉鹿还心疼又温柔地说：“别怕，孩子太久没有见你，很是难过才会哭，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哭，我这就喊人安抚他。”
他紧紧地抱着莺娘，一边用手拍她的背脊，一边高声喊道：“丰洛，拿些食物来。”
丰洛很快出现，拿来一堆食物扔到庭院中，还匆匆忙忙在后门处摆放一个香炉，然后直接坐在还有杂草的地上，嘀嘀咕咕地低声念唱起来。
莺娘听不懂丰洛在念什么，可看他的言行举止，应该是模仿道士在施法做仪式。
地上被扔得到处都是的食物上出现了突兀又渗人的磷火，磷火如夜晚的点点星光，密密麻麻地又像贪婪聚在一起的老鼠，很快把那些食物吞噬得一干二净。
食物的气味消散得差不多时，哭声终于停止了，像是被惊扰的鬼魂终于满意离去。
莺娘小心翼翼地寻找那团黑雾，发现那团黑雾居然还没走，也没去动那些食物。
它好像是哭累了一样，很快开始时不时打一下嗝。
“孩儿，你先离开一阵，你娘亲身体不舒服，你别太靠近了。”玉鹿立刻说。
黑雾晃了晃，却没有动，只是喊：“爹，爹，娘亲，娘亲……”
玉鹿无奈地冲莺娘疲惫地笑了笑，说：“你看，孩子真的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养，他都五岁了，根本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只会喊你和我。我也心疼又焦虑，可你也看了他已经是这种状态，进不了京城找玩伴，也不会有婆子愿意照顾他的。”
莺娘麻木又无语，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玉鹿叹了口气，用手势示意了下丰洛，丰洛便走到那团黑雾旁边，不知道念唱了什么，黑雾终于恋恋不舍地通过院子打开的篱笆门，飘向了密林深处。
“好了，他走了，你别怕。”玉鹿怜爱地说道。
莺娘还是惊魂未定，在玉鹿怀中呆了许久没有说话回应。
玉鹿等得高兴极了，一点儿都不耐烦，不但时不时拍了拍莺娘的背，还摸了摸她的头。
态度亲亲蜜蜜黏黏腻腻的，好似他们并没有和离三年，而是刚刚新婚，玉鹿这才对她无比迷恋一样。
从头到尾，爱表现自己的丰洛都沉默着像个石雕，根本不敢打扰他们，那双灵动的狐狸眼，变成忠诚可靠的木然眼神。
莺娘好不容易缓过来，意识到自己居然与才见第一天的玉鹿就如此亲密时，慌忙把他推开。
玉鹿也不生气，他现在心情极好，笑眯眯的。
“这孩子究竟怎么回事？”莺娘根本不愿意谈妖怪之事，只是目前涉及亲生孩子，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问。
不过这孩子既然已经疑似去世变成鬼了，她也很难产生什么慈母之心去关怀照顾了。
她真的怕鬼。
莺娘闭了闭眼，非常想哭出来，只是她想到刚刚那么多渗人的哭声好难听好恐怖，这才没法挤出眼泪而已。
玉鹿怀念地说道：“这孩子的命不好，还没从你的肚子里出来就去世了，当初你很是伤怀，哭得几次病倒。我不忍你难受，瞒着你找了道士帮忙，让他出现……”
“他出现时我被吓到了是吗？”莺娘不用听下去，都知道接下去的发展。
这玉鹿脑子有问题吧，怎么会做出让死人魂魄陪在身边的事情？
显国人最是容易被鬼害死，哪怕是生前共处多年的亲朋好友，死了后都不想见对方鬼魂，免得撞邪后也跟着死去。
这孩子出生都没有出，玉鹿这是在莫名其妙干什么呢？
莺娘望着玉鹿好看的脸庞，总觉得玉鹿虚有其表，内里的思维是扭曲的，完全不像个正常人。
“你找人超度这个孩子吧，生死有别，你不能养鬼的。”莺娘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本来还以为玉鹿现在的生活没有鬼气真的很好呢，感情他还主动养鬼，表面的他和背后的他不是一般的分裂。
玉鹿拒绝了：“超度要完成他的心愿，可他的心愿是你我感情顺利，安然成为他的父母疼爱他啊。你忘记了没关系，我提醒你。在他还在你的肚子之时，你经常摸着肚子，对他说了无数的话，他有这个心愿，其实也是因为你在不断念叨。所以超度没用，只能你和我多照顾他。”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 17 章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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