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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又是一年枫叶红。

      一日我路过母亲的院宇,听到了里面惊天动地的咳喘之声,服侍丫头们闷着头慌张的跑内跑外。我疾步欲入,却被拦在门外。母亲细小而温柔的声音自内传来,“允执,我无碍,你快回去歇息吧。”
      如何能无碍呢,丫头们藏得再好,我也看见了那素色手帕上的一滩血迹。

      萧瑟秋风携落叶,艳烈的好似鲜血染就。

      那一夜我再次梦魇惊醒。连月光洒在身上都带着凉意的深秋,梦醒时,却浑身发热出汗,仿佛被灼烧一般。

      翌日,我被父亲叫至房中。

      “允执,你母亲病重。你与张姑娘今年完婚吧,也好冲冲喜。”

      我跪倒在父亲跟前,低着头,“爹,允执不愿。”

      父亲气急,“允执!你自小就懂事,还从未忤逆过我!”

      心中翻滚,罗袖生寒。

      树影摇曳了晚风,船桨拨弄了夕阳,捞起一刹隔岸浮灯。乌篷木舟载着我,再一次南下洛阳。
      我想,他爱闹,许是在集市中吧。

      繁华的码头集市倒映水中,江面上摇曳着灯笼的浮影,红的好似花儿一般。岸上小楼高轩,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喧闹之声、车马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我走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之间,却寻不见一抹言笑晏晏的赤色。于是这一切烟火人群,便仿佛都与我无关,遥不可及。好似走在这灯火之间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人,孑然一身。

      当年张府里的那颗枫树,已不知叶落了几遭,却依旧挺拔。树影斑驳的墙头,谁家青衣小男孩,似懂非懂,将跳不跳?

      夜半归家,桥首却有人在等。妹妹提着橙黄色灯笼,光晕拢着一方窄窄的身影,看得我竟发酸。好像几日里独自隐忍的那些委屈,见到这小人儿的一刻,也不禁一泻而出。

      妹妹泛着眼,问,“哥哥心中念的究竟是谁呢?”

      我摇头。

      “为何不能说呢……”妹妹突然扬起小脸儿,吃惊的睁圆了一双桃花眼,“哥哥该不会是看上了张姑娘的大丫头吧??”

      我忽然想起那年的闹剧,不由得牵了牵嘴角。

      “可……可当真?这,这该如何是好……”

      我连忙道,“不是不是。”

      妹妹手扶胸口,“诶唷,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过了半晌,又小声嘟囔着,“为何连我都不能讲呢……”

      妹妹失落的垂着眼眉。我伸手轻顺她的脊背,以示安慰。

      非是哥哥不愿讲,只是不知该如何讲。这其中万般思量,又有谁人能解呢?也只得存着几分希冀,循着藏匿起来的本心,不肯善罢甘休的缓缓而行吧。

      母亲终究是走了。

      走的时候,面色青紫,红色的眼睛大张着,断气时仍未瞑目。想是忧虑良多,放心不下的缘故吧。挂念父亲身体,挂念我的前途,挂念妹妹的婚姻。母亲操了一辈子的心,如今到了九泉之下也仍不肯放下那份牵肠挂肚。

      三年孝满,我终是在“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府邸大门前拜了三拜,上京参加殿试。

      妹妹含苞初成,俏色可人,窈窕而立,笑道,“哥哥是天上的文曲星,定是要中状元的命!”

      父亲双鬓染雪,一向挺得很直得腰背愈发佝偻,只是语气尚如从前那般沉稳,“允执,这世上之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那一年我高中三鼎甲,探花及第,授予翰林院编修。

      那一年京城红墙碧瓦,柳扎新芽。我于其中万人追捧,风光无限。无数溢美之词灌入耳中,道贺之

      人携着各色礼物络绎不绝,达官贵人争先恐后前来拜访,朝廷大员接连不断的为我许配自家闺女。琼林宴罢,独自与东风漫步,不禁心中悄然感慨,得以步入蟾宫攀桂枝,终是不妄十年寒窗无人问。

      那一年,我有了自己三进三出的小府邸,桃花瓣恰红,桂花香正浓。

      只是偶尔感觉这闹哄哄的人群中,似是少了一人。

      后来我正式上任,方得知近年来国库富裕,苍生安定,西北边塞胜仗连连。征西小将军姓陆,名子穆,年岁尚轻,却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于战场之上万夫不当,所向披靡。

      近日又与西北羌人大战中凯旋得胜,班师回朝。皇上听闻,龙颜大悦,亲自迎接,官员百姓们夹道欢呼。半城的姑娘们都溜出家门,挤在人前人后,悄悄一睹小将军的风采。

      我埋首文书之中,忽然听见旁人唤我,“叶大人,小将军回朝,外面热闹得紧。你不去瞧瞧?”

      我客气的微笑,“不去了,人这样多,也未必看得到。你们去罢。”

      京城转暖,万花迷眼,蝴蝶舞起东风,将军人马掌得胜鼓踏春而归。城中人头攒动,沸反盈天,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我却于这红墙深围的翰林院中,偷得半日清闲。支着下巴,静看梁间新燕衔草,满城柳絮飞扬。

      闹至晚间,皇上大摆宴席,邀请文武百官共同庆贺。赤色的镶金地毯铺出殿堂,殿顶黄色琉璃瓦镶着翠绿剪边儿,金龙盘柱,在通明烛火中烨烨生辉。梁上挂满了彩绘宫灯,结着大红的绸花。雪玉红盏,黄龙吐翠,佳肴美名,酒香四溢。万般奢华的庆功宴中,竟也有我的一席之地。于是穿戴整齐,躬逢胜饯。

      只是谁料觥筹交错之间,角落里的我目光滑过远处高坐的陆小将军,一刹那,手中的酒杯蓦然脱手,哐啷啷在地上弹跳几下,响起一串清脆。

      仿佛梦魇忽然袭来,赤色晃眼,怔得身体不住战栗。

      想起是谁曾湿漉漉跳上船头,拉着我对饮星夜之下。后来又是谁叫我在十里洛阳街巷里,寻也寻不见。

      这个人还是与少年时一般的讨喜脸庞儿,只是棱角渐明,锋芒毕露,青涩里多了尘土沙场的沧桑与风霜。

      趁无人在意,我拾起掉落的酒杯。又仿佛为了确认并不是梦中鬼影,用眼角偷瞥起陆将军。当年的男孩成了征西将军,红衫依旧,谈笑依旧。飒沓英姿,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我呷一口酒,睨一眼将军,烈酒于是就烧上心头。

      一案佳肴失了味,唯剩烈酒意犹存。

      歌舞声中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将军被众星捧月般歌功颂德,交口称誉。晚霞都在他身上洒下淡淡光晕。

      宴席将要结束之时,树梢斜日已迟迟落下。

      小将军迎来送往礼数周到,我坐在宴席一角无所适从。恨将军没看到我,又怕将军看到我。一角衣带揉搓的指尖微红,不知该不该站起身来。

      小将军离席,一步步的像我的方向走来。他的步伐如炬,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我被酒精浇灌的心上,明火触酒,骤然火起,一下一下的在周身燃烧。

      红衣似血,在咫尺飘荡。无羁的侧颜分不清是剑下亡魂无数的铁血将军,还是曾经风雨一身轻的恣意少年。只是他脚步未滞,眼眸未偏,疾步径直与我擦肩而过,消失在人影纷乱之中。

      我叹出一口气,浑身仿佛脱了力。六年时光,白驹过隙,四季交替,光阴如斯。几经浮沉,已不知是否仍是当年少年。如今想来,我于小将军来说不过是半日消遣,翌日醒来便可抛诸脑后。六年过去了,他又如何还能记得我是谁呢。我又为何偏要过分苛求,抱着些不可企及的期盼呢?

      只是心中尚存不甘罢。千万次梦魇皆是为你,无数的思量也是因你而起。或许你也与我一样,虽不敢说,不敢想,却仍记着,念着、拿不起来,又不舍放下呢。

      人走楼空,我缓缓起身,回府。

      小将军回朝以后,连续几日百姓安分守己,官员恪守职责。皇上竟然得了闲儿,我们自然也轻巧了几分。只是我每日仍要工作到晚间,方肯离去。

      居安思危铭记心中,定要后天下之乐而乐也。

      况且小小府邸,清净沉寂,早早回去也不过是独自捧卷读书。

      一日我走出翰林院,走出宫闱时,已然黄昏。京城的晚霞赤紫艳丽,铺开半边天际,将长街店铺行人都镀上一层迷离的粉色。

      淡黄杨柳拖起栖鸟,嫩绿池塘藏着睡鸭。一路春浅的晚风略然料峭。
      走至府门前,抬头忽见院内一棵茂盛的桃树上有一道黑影晃动,转瞬即逝。我脚步一滞,怔在原地。虽然方寸府邸,住的人也少,可也不乏侍卫看守,这是何人竟然来无影,去无踪,进出自如?

      夜半闯入,又有何目的企图?

      我蹙紧眉尖,盯着那棵桃树。只觉不同枝梢相继晃动摇摆不休,却寻不见其中那道黑影。半晌,桃树不再摇曳,静静的立着。黑影骤然窜出,脚尖在围墙上一踮,悄无声息的落了地,立在我的不远处。

      “什么人!”我朝那道黑影叫道。

      黑影听见声音撒丫子就跑,快如疾风。几个半生不熟的桃子骨碌碌的滚落在黑影脚畔,慌忙之中他还不忘折回来拾那几个掉落的桃子,顺便飞速的抬眼一看。

      我心下一松,原来是个偷桃吃的馋嘴小贼。

      我轻轻摇了摇头,不着声色的勾了勾嘴角,转身走向府门。这几日精神过于紧张,险些要小题大做。

      只是回去仍要提醒侍卫严加防范,小贼这次要偷桃吃,下次便不知要干些什么别的了。

      “小先生?小先生!”

      恍惚间,熟悉的语气和称呼,仿佛穿了六载光阴,搅乱了韶华。

      我垂着眼帘,绻起微颤的指尖,想要顷刻转身一探究竟,又害怕看清后不过又是一场乌有的幻影。

      “小先生?叶允执?”

      我蓦然回首,看见了那道挺拔的身影,一步步像我跑来。

      身影越来越近,我却觉得越来越朦胧,看不真切。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渴望又心悸的心绪,纠缠拧绕在一起。仿佛宴席场景重现,他马上又要与我擦肩而过。

      陆子穆罩着一件黑色斗篷,抻出里面红色的前襟兜了满满的全是桃子。一路跑一路掉,不管不顾的冲到我身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于是半襟的桃子滚了一地。

      “当真是你吗,小先生?当真是你?你可知我等了你好久!”

      我望进那双炽热的眼睛里,注视良久。随即抱拳作揖,咽喉发涩,轻唤,“陆将军。”

      陆子穆眸中水波涟漪,眉眼渐渐舒展,面色有如闪烁的烛火,随即灿然一笑。

      “小先生,可安好?别来无恙啊!”

      我一如曾经,说不出话。

      过往行人路过满地桃子,皆投来异样目光。甚至有几个围了上来,顺手抄走一两颗。陆子穆却视而不见,只管笑盈盈的拉着我的衣袖不肯放开,征西将军的威严可畏荡然无存,只留下儿时的几分简单和顽劣。

      我轻声斥责,“快松开……”

      “那你答应我不许跑!”

      “我何曾跑过?”当年跑走的又不是我。

      陆子穆听罢点点头,乖巧顺从的松了手。

      “这桃子是……”

      “噓!小点声!不要把主人招来了!”陆子穆没等我说完话就插了嘴,一把把我拽到了旁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想说,这桃子是我家的。况且方才是陆将军您把桃子撒了一地,引来了这么多围观路人,怕是人家主人想不察觉都难。

      然而这位陆小祖宗春风得意的继续说道,“听说这里面住的是那位新及第的探花小子,相貌堂堂,文章一流。不过要我说,却跟咱小先生相较甚远!”他用鼻尖努努府邸,“我听闻啊,这位大人还未成亲,一个人住着呢。你瞧这满树的桃子要是都他一人吃,岂不是要撑坏了!所以我就帮他吃点儿!”

      我莞尔,“你急什么,这桃子还未成熟。”

      “成熟了就没啦!”陆子穆煞有介事的说道,随即喜笑颜开的凑了上来,“小先生,咱这么多年没见了,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讲呢。你瞧我这儿又有新鲜的桃子,府里还有我藏的好酒。不如你上我那里去坐坐?咱俩好好叙一叙,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到京城来的?”

      我笑道,“不必麻烦了,不如就来我的府里坐坐吧。”

      “啊?小先生也已在京城落脚?住在何处啊?”

      我向近在咫尺的府邸大门伸出手,微微颔腰,“陆将军请。”

      陆子穆“……”

      我同陆子穆站在庭院之中。他的一席红衣飘然。院宇中斜月晶莹,幽辉半人。仿佛到现在,才叫我觉得眼前之人当真存在。

      我微微笑道,“陆小公子,久违了。”

      陆子穆听罢欣然大笑,上前一揽,揽歪了我板正的身子。

      “小先生,我方才不是故意要偷你家桃子吃的。”

      “嗯。你是怕我撑着。”

      “不是……没有!哎呀!我刚才胡说八道呢,你别当真。小先生你也是,心眼儿蔫坏!你是那小探花郎,怎么也不告诉我呢!还同我那么见外。莫不是小先生一举成名天下知,便不识得我了?”

      “如何能不识得呢。”

      “那你……”陆子穆一双笑眼又凑了近来,“这些年想我不想?”

      夜凉苔径滑,露珠湿了二人的衣衫。犹记当年是你撇下了半日风韵,却叫我拾得了万千思量。如今想来,何其不公。

      “小先生不想说?好罢,那听我说!我可是想死了呢,奈何寻又寻你不到。后来我就思量着,小先生虽呆板,却不傻。内秉孤坚,一颗七窍玲珑心,将来定要做大官儿的!那我只消跻身皇帝老儿身侧,等上一等,小先生自然会来找我。嘿嘿,果不其然!你说,我聪明不聪明?”

      我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天下多少名人志士怀才不遇,落魄半生都未能面圣,谁知却是叫你这个小无赖给钻了空子。”

      “好啊你小先生!几年未见,果真是长进了,都会拿我说笑了!”陆子穆笑的促狭蛮横,揽着我的手臂颇有力道的收紧了几分,威胁道,“说!想我不想!”

      我佯作严肃道,“自然是不想的,张姑娘……”

      “好你个小呆子!还念着张姑娘!”陆子穆说着便伸手在我腋下抓将起来。我背抵红墙,春露沾透了薄衫,被他圈在臂弯之中,动也动弹不得。我怕痒怕得紧,叫他挠的乱了气息,笑出了眼角一片湿润。只好不住讨饶,“好将军……快饶了我吧,我要喘不上气了……”

      “那你想我不想?”

      “想!想!”

      许是这春夜回暖,和煦的让人不忍说谎罢。

      京城东风起,人间四月天。

      落红触水一瓣,点出圈圈涟漪。鱼虾戏水浅,先知春池暖。桃红杏浅,桂香随风舞起柳絮,飘飘荡荡满城。

      陆子穆带着我将大半个京城玩了通透。来了这些年,方才感叹世间竟还有如此有趣的地方。方方正正的街道,热情好客的人们,操着一口逍遥不拘的音调儿,人人仿佛都是李白笔下旷达潇洒的侠客。

      每至一个看起来新奇或听起来有趣的小饭馆儿,小街摊儿,陆子穆都要驻足吃上两口。我总是浅尝辄止,他却是来者不拒。有的店家热情,将一桌案摆尽了京城小吃。陆子穆便欢欢喜喜,大快朵颐,吃个小肚儿浑圆。

      奈何这样也碍不着他习武练功。吃饱喝足,擦净嘴巴上的油光,迎着春风打上几个响嗝,便当街舞起剑来。

      “小先生!瞧我!”

      树下,剑卷残红,融进一片赤色衣带,翻飞飘扬。起伏腾跃的风姿,行云流水,疏狂潇洒,翩若惊鸿。

      舞罢,轻盈盈落地,便如招蜂引蝶般围上了几位姑娘。其中一位衣着考究,像是个宗室女子。满面青涩秀气,年岁仿佛与我妹妹相近。她走到陆子穆跟前,道,“我识得你,你是陆小将军!”

      陆子穆收剑归鞘,笑而不语。

      姑娘一半娇羞,一半顽皮,笑言,“陆将军,待我及笄,就嫁给你好不好?”

      “哈哈哈小姑娘,哪有你这般轻易便许了自己姻缘的?”陆子穆笑的像个十足的风流浪子。笑罢,忽而收回几分浪荡,正色道,“再者,我已有心上之人。”一语未了,便一把楼我入怀。

      几位姑娘愣在原地。

      我深感脸上发烫,一把推开他,扭身便走。

      “诶?诶!小先生,你别跑啊!你上哪去!”陆子穆追上来拽住我。

      “你不要这样讲话,会叫人误会的!”

      陆子穆又笑了,笑回了方才的风流浪子, “我哪样讲话?叫人误会什么?”

      我嗔道,“你明知故问!”

      陆子穆的一双笑目里藏着存心不良,“哈哈哈我当真不知道啊。你告诉我呀,叫人误会什么呀?诶!诶……小先生,你怎么又跑了?小先生!允执兄!叶大人!你等等我啊!”

      春雨忽至,毫无征兆。淫雨霏霏,云烟濛濛,雨点扫进眼角,模糊了视线。于是我们磕磕绊绊的躲入檐下。只是这屋檐窄小,流下的水帘湿了陆子穆的半边肩背。我嗅到春雨的潮湿、谁家的糯香、浅淡的桂花,和他身上清新的青草泉香之气,氤氲成温柔一片。

      陆子穆向里凑了几分,转身之际,温软的双唇在我眉间烙下一吻。

      我心头一悸,方才被凉凉的雨水浇灭的滚烫复又燃起,惊道,“你、你做什么!”

      陆子穆站的有些局促,眼神躲至远处,“哎唷你瞧,地方太窄了些。转身都转不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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