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奸臣养成记》绵绵扬歌

4、第 4 章

　　李氏一身鲜红的小棉袄，上面印着暗花，新极了。把他的年龄也衬得小了不少，头发整齐的输在脑后，看上去风韵犹存，像个二十多岁的少妇。
　　她上次从家里走之前还穿着以前的旧衣服，头发也没心情梳，脸色发黄看上去苍老极了。莫辞一下子没能认出她来。
　　她进屋搓了搓手，看到莫辞招呼了一声，就径直走进了里屋。李菁菁见她妈回来了脸上立马笑起来，母女两个说了好一阵子话，李菁菁刚喝了药犯困，李氏便哄着她睡了。
　　见李菁菁睡熟了，李氏又摸了摸女儿干瘦的脸，拢了拢她鬓边的碎发，牵了好半天的手也舍不得松开。还是莫辞把家里活儿都收拾好了进来看，怕李菁菁再着了凉，和李氏说了，李氏才依依不舍的把女儿枯瘦的小手塞进棉被里。
　　她拉着莫辞到外间来，小声道：“辞哥儿，菁菁这阵子多亏你照顾了，我也看出来了，你是把她当亲妹妹疼呢，你比我强，把她交给你我是再放心不过。可我瞧着她这样子，这个冬天怕是......”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赶忙拿腰间的手绢去擦。
　　莫辞道：“妈，没事儿的，明天我再去大夫那儿抓点药。菁菁会没事的。”
　　李氏道：“怎么家里还有钱抓药吗？”
　　莫辞道：“有的，工头心善，多给我支了半年的工钱。我都和药房说好了，药还给我们留着呢。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抓。”
　　李氏道：“那钱你收好了吗？最近风纪不好，前儿我们旁边一家人还让贼给偷了呢！”
　　莫辞见李氏刚才对李菁菁百般温柔，以为她是转了性又想起这个家的好了，心里高兴，道：“妈，你别担心。那钱那么重要，我自然不能让它离了身的。”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紧又掩饰了回来，道：“辞哥儿，你把拿钱给我收着吧。我今天和菁菁睡在一处，看着了那钱我心里也踏实。”
　　莫辞不解，但又想起李氏以前总是防贼似的防他，便心下也明白了，暗暗叹气，可也没再推脱，把钱给了李氏。
　　二人又说了一阵无关紧要的话便散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莫辞就起床忙活家里的活。到院子里一看大门居然是大开的，把他吓了一跳，赶紧进屋去叫李菁菁和李氏。可只有李菁菁应了，李氏并不见人影。莫辞知道李菁菁早上的药再喝完，就一点药也没了。抓药的钱又在李氏那儿，一时有些慌了神，但他还是温声安慰了李菁菁，伺候她如往常一样吃了饭，又喝了药。
　　天都大亮了，路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可李氏还是没回来。莫辞出门来迷茫的站在街头，他心里已经有了最糟糕的猜想，心下凉了大半。
　　他回想昨天赵川对他说的，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刘富家。
　　面前的院子大门打开，进去一看哪儿是住人的样子呢。一个铺盖也没有，连锅都被拿走，锅碗瓢盆更是一个不见。若不是屋内并没什么灰尘，他都要怀疑这儿是个荒废已久的破屋。有人见他进来，便喊道：“哎！看什么呢？屋里没东西可拿了！”
　　莫辞问道：“请问刘富是住这儿吗？”
　　那人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儿边吃边道：“哎呦，敢情是来寻人的。这儿可不是卖猪肉的刘富家吗？”
　　莫辞道：“那怎么......”
　　那人和身边几个人乐了，笑道：“他和他外边找的女人跑了。”
　　莫辞脸色苍白，木然重复道：“跑了....”
　　另一人接舌道：“听说那女人是个寡妇，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一个还病着呢。”
　　“哎呦那造了孽了，这年头好好的一个人都不好活下去，别说还病着呢。这婆娘也太狠心了！”
　　“可不是，我跟你说，我早就瞧他们两个勾勾搭搭的，总有一天得跑。”
　　......
　　莫辞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只感觉天旋地转。他想起今早李菁菁期待的样子，心里又涌上一阵疼痛，几天来强压下去的病意瞬间翻涌而来，扶着墙生生呕出了一口血。有人看到了吓了一跳，在一边指指点点，还有人看了只是冷漠一瞥，仍走自己的路。莫辞疲惫的靠墙坐在地上，迷迷糊糊中旁边一圈人叽叽喳喳地吵得他头疼，可偏又没了力气并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竟还是赵川偶然路过，把人群轰散了，扶着莫辞找了个巷子里的台阶坐下。
　　赵川见他脸色青白，刚才还吐了血，心下担心，道：“怎么就弄成这样呢？昨儿不是还得了钱去买药？”
　　莫辞眼睛无神，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地砖，似自言自语般回道：“没了，都没了。她拿着钱跑了。这个家没人要了。没人要了。”
　　赵川在他身边坐着，闻言大声骂道：“他妈的那女的拿钱跑了？！”
　　莫辞还只是呆呆地坐着，嘴里嘟嘟囔囔就那几句话，像发了疯病。
　　赵川见他身子冷的发抖，穿的棉衣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年，里面棉花已经所剩无几，便脱下自己的大衣给莫辞裹着。莫辞不肯穿，被他骂了一顿，最后还是硬给他套上了。
　　赵川烦躁的走来走去，又见莫辞还是这副样子，心里有点怕。蹲到莫辞跟前拿手一握他的手，凉的哪儿还像个活人。赵川心里一酸，低声道：“咱别管那个劳什子的家了，先去找大夫看看吧，你要是先倒下了，你那个家可就真没了。”
　　说着便拉着他起来，可莫辞却不肯去。赵川只以为他心疼钱，便道：“钱我有，你只管去看就是了！”
　　莫辞却拉着他重新蹲下，双手反握住赵川的，拿一双眼看着他。
　　赵川心又凉了半截，那眼睛里竟是一点往日的神采也没了，空空的像是没了魂儿。
　　莫辞哑着嗓子道：“赵川，你说过要报答我，对吗？”
　　赵川道：“嗯，我说的。”
　　莫辞道：“我只求你一件事儿。我以前听你说过，你知道有个能赚大钱的法子。”
　　还没等他说完，赵川就反应了过来，斩钉截铁道：“不行！”
　　莫辞全身上下没一处不在疼，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稍微缓解后道：“你要真心帮我，就让我去。”
　　赵川眼睛红了，道：“那些富贵人家不把我们的命当命啊，这些年晚上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快天亮就被卷上草席子扔到后山的有多少，数都数不清了。人都没了，还要那些钱有什么用？”
　　莫辞道：“我是死是活有什么要紧。要是我真没挺过去，你也算是菁菁的半个哥，把银子拿了去给她买药，以后再替我多看顾着她，剩下的钱都给你。”
　　赵川气道：“我要那沾了你血的钱干什么？再说菁菁她能吃用那钱买的药吗？我贯是个恶心肠的，把菁菁交给我？你放心吗？”
　　莫辞见赵川死活不肯答应，当即跪在了他面前，道：“我真的没办法了。你就成全了我吧。”
　　赵川拉他起来他也不起，索性也不管了，只在心里悔恨当年为什么要多嘴和莫辞说那件事。
　　京城中有钱有权的人家数不胜数，一掷千金只为图一时欢愉的老爷公子们太常见了。赵川干过一个活儿，就是专门介绍漂亮的男孩子女孩子给那些负责采购“货品”的人，赚得一点中间钱。来找他的太多是些走投无路的穷人家的孩子，他看着他们好好的一整个进去，可再出来的时候往往就是一具冰冷丑陋的尸体，草席子随意裹了扔到后山，就像这么个人从没在这世间活过一般。
　　这个时候他就知道，在这个世道，钱比命值钱。也是因为这件事，他不听莫辞劝阻迈进了混混圈子，和莫辞闹翻。
　　可他虽然洗手不干了，那边的人却见他机灵，找的人主人家还都满意，便还给他留着路子，随时等他有了好货联系他们。
　　他抹了一把脸，转身对莫辞道：“你起来吧，今晚我在你家巷子口接你。”
　　莫辞抬头看着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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