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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 ...

  •   光景悠悠。

      大夏国,立昭三十一年,先帝崩。即日,二皇子云山河继位,改年号昭明。

      大夏周遭虎视眈眈列国,见新君即位,蠢蠢欲动。大夏江山,风雨飘扬,沧海横流。

      三日后,年仅二十的六皇子云冰河,临危受命册封为大将军,奉旨带兵南征西伐。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先帝让月王提前几年加冠,不是为了让他继……”

      “咳!有些事,知道就好。”

      “那也不该让一个二十出头的皇子,领兵出战。”

      “龙将军后,你看当今朝堂,能撑得起局面的,除了北定侯,还有谁……”

      “也是,三皇子五皇子莫名惨死,四皇子只是满腹诗文,七皇子刚愎自用,大皇子能文却不善武,也只剩六皇子了……”

      “北定侯要镇守北疆,总不能让他去吧。”

      “只是,月王又没经验,我担心……”

      “担心也没用,临到场时不想死,打几年,经验就来了。而且,我看几位皇子,六皇子最是洒脱,也最能隐忍。”

      “嗯,说得对,况且月王乃当今皇上胞弟,凭这个,也能暂时震慑住大夏军队。”

      ……

      昭明二年,士兵五百里加急。

      “报!月王收服南晋国!”

      昭明三年,士兵八百里加急。

      “报!凤歌降服!”

      昭明五年,士兵一路跑死七匹战马。

      “报!”

      早朝上,昭明帝闻音,“啪!”地一声,整个人蓦地从龙椅上弹了上来,目光炯炯,直视跪拜在朝堂上气喘吁吁的来报士兵,难掩喜色,激动道,“月王又打胜仗了!”

      “回皇上,是!”士兵虽是一衣征尘,却是精神抖擞,激昂道,“皇上,我军昨日攻破西金国,随后,胡国立马派人送来降书。胡国,不战而降。”

      昭明帝闭上眼,猛吸一口气,又陡地睁开双眼,大笑道,“哈哈,凤歌,南晋国,西金国,胡国子民都将是我们大夏子民。”

      满朝一片欢声笑语,赞美之声。

      “月王功不可没!月昭军所向披靡!”昭乐郡王拱手喜道。

      “月王不愧是大夏的将军,朕的胞弟。宣朕旨意,犒赏月昭军全军将士!”昭明帝背手而立,望向朝外,骄傲欣喜说道。

      大夏北疆。

      与朝堂气氛不同,此时却是死气沉沉。主将营账外,几棵枯树,一只乌鸦,目无表情地看着北面匈奴各国。

      “将军,俺算来,月王算是四捷了。”副将徐勇望着北定侯的后背,语气竟是有点委屈。

      北定侯徐徐转过身来,刚毅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叹道,“这是好事,徐勇,大夏已然统一南部与西部,就差东部和……”他忽然停了下来,低下头,用自己布满刀茧的粗手握住了腰间那把马刀。

      “就差东部和北部。”副将索浅突然上前一步,气愤道。

      “哎!”北定侯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向二人扫了一眼,缓道,“徐勇,索浅,委屈你们两位了,要同我这北定侯在这里……”

      他话未说完,徐勇与索浅二人急了,几乎同时大声道,“将军!”

      索浅睃了徐勇一眼,继续说道,“将军,你知我们二人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为将军不平,也……也为将士们觉得委屈。”

      “是啊,谁不知,皇上把最难啃的那块骨头丢给了侯爷。到时月王殿下扫平了东部,再领兵北协,北部迟早是大夏囊中之物,只是,那时候……”副将徐勇见北定侯的身体微微颤了一颤,不忍继续说下去。

      北定侯又是一声长长叹气,接着副将徐勇的话,念道,“那时候啊,朝野上下就会说,多亏了月王,才收服了匈奴各国。到时候,大家也都会觉得,我这个北定侯打仗没月王殿下厉害呢。”说完,又是苦笑一下。

      “将军!若不是我们苦守这里,月王哪能无后顾之忧,况且,匈奴各国分散,不像南部西部,能一击溃败。而且,将士们又只能戍守边关,不能主动出兵……”副将索浅愤道。

      北定侯蓦然转过身去,将手搭在腰间战刀刀把上,缄默不语。

      副将徐勇与索浅互视一眼,二人跟随将军多年,对他的性情已是再熟悉不过了,知他此时想一人安静。二人拱手,索浅轻声道,“将军,我们先回营帐了。”

      大夏东土边境,一个小小东凉外藩自成的王国,挡住了大夏半个海洋。

      晚间,月王率领大夏士兵,驻扎在两国交界关口——东凉尘城对面。

      半个月过去,大夏边关,营帐林立,军旗飘飘。大夏将士,持械挺立,驻守不动。

      东凉国尘城城门依旧紧闭,城兵不时轮岗,日夜坚守。

      两位副将,公良忠与书容,骑着战马,如往常一般,在各大军营巡视。

      书容打了个哈欠,双手懒散地放开缰绳,抱着后脑勺,有气无力地说道,“阿忠,你说月王殿下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耗在这里半个月了,到底开不开打。”

      公良忠向远处尘城的城墙眺望去,双眉微蹙,不过也就瞬间的事,很快,便恢复一贯刚毅冷峻的神色。他瞅了一眼书容,见他松垮垮地坐在马背上,轻声说道,“一个副将,坐好了,这样给士兵看了,成何体统。”

      “是是是,公良副将。不过,我这可都是和月王学的。”书容又打了个哈欠,只是这哈欠是佯打着玩的。不过,他倒是坐直了身体。

      公良忠没理会他,继续说道,“还有,在军中,不要叫月王殿下,叫将军。”

      书容无奈地点了点头,脚轻踢马肚,凑到公良忠耳边,悄声问道,“你说,将军是不是又要出什么邪招?”

      公良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别妄猜。”

      “副将!”几个巡逻士兵经过,纷纷停下拱手行礼。

      公良忠与书容微微颔首。

      待士兵走远,书容又轻踢了下马肚,神秘兮兮地笑道,“公良副将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公良忠神色严肃,叹了口气,微拉缰绳,放慢速度,担忧道,“书容,你没察觉到吗,不是将军要出什么邪招,而是,东凉外藩,透着一股邪气。”

      书容此时也朝东凉国尘城望去,与第一天到来一样,东凉国城墙上守卫将士们,依旧不紧不慢,在城墙上悠哉悠哉地来回踱步,完全不像大敌当前模样。而且,他还发现,上面的士兵,看是有在轮岗,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换来换去;看他们城门紧闭,像在坚守,但总给人感觉,只要大夏将士随便拿根大木柱撞下,门就开了。那城门关着,似乎在做个表面功夫,关个意思意思一样。

      其实他早发觉了,而且,不只他,军中大部分士兵都有这种异常感,只是军有军规,大家都不敢明说。

      两位副将,各有所思,所思无异,愁眉不语,马儿一前一后地在军营巡视着。

      突然,二人听到不远处传来一清朗的声音,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公良副将,书副将,待会到我营帐用膳,有事议。”

      前方不远处,一男子骑着战马,勒住缰绳,手持银枪,身披银甲,丰神俊朗,面容白净,若去了这银枪银甲,没了这战马,随便往哪儿站,分明便是一个神采飞扬、英俊逼人的世家公子。哪会知,这人是五年征战,杀敌无数的大将军,轰动朝野,大名鼎鼎的月王殿下。

      夜至,将军营帐。

      书容还是忍不住了,放下箸,问道,“月王,就差东凉了。”

      月王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支颌,慢悠悠说道,“敌不动,我不动。”

      “那要是敌一百年不动,我军……”书容急道。

      公良忠“啪”的一下放下箸,厉声道,“书容!”

      书容愣怔一会,朝公良忠无奈地翻了下白眼。

      月王却是笑了笑,眼光看向公良忠,起身道,“公良副将,你可吓到本将军了。”

      公良忠正襟端坐,只是脸色,有点尴尬。书容却是在一旁捂嘴偷笑。

      月王耸了耸肩,拿起银枪,大步向营帐外走去,朝后面二人摆了摆手,“我出去遛遛马,二位副将自便。”

      “还是那模样,东凉国究竟在搞什么鬼。”月王骑着马,拿起千里眼,朝向对方城墙观察了一阵,心忖道。忽然,他瞧见前方有一棵生机盎然的树,似是开了花。夜色朦胧,若隐若现,月王踢了下马肚,小跑过去。

      荒荒边关,漫漫黄沙之地,虽然东部便是沿海地带,奈何给东凉外藩死死挡住,硬是吹不进一丝水汽。除了枯树黄草,便是石子,此时此地竟难得长出了一棵桃树。而且,还花开满树,一朵一朵粉红,肆意任性地绽放在这塞上之处,如此突兀,却又美得,如此动人心魄。

      月王不禁凝眉,心想,“两国之地,何时长了这株桃树,为何从未听士兵们谈起。”他停下环顾四周,此处位于军营后方,算是军营的偏僻之处,少有士兵经过。少有,也还是有,况且,士兵就算掩了好奇不说,书容与公良忠巡察时也要路过此处附近,他们不可能没发现。倘若二人知了,书容更加不可能不第一时间来与自己报告。

      边塞夜空,今晚却是一颗星星都没有,月白得过于皎洁,寒风吹过,落了满树红。月王伸出一只手,接住了几片桃花瓣。这只手,淌在月光中,纤细若雪,素玉尖尖,根本看不出曾握过银枪杀敌,也猜不得沾了多少鲜血。而此刻,就好像沙漠行走的人看到了一汪绿泉,军营中看到了一位妙龄少女,黑暗中捕抓到了一缕明亮火光,月王情不自禁,抬眸,瞧着花,捧着花,嘴角微微上扬,入了迷。

      鲜花怒马,英雄轻狂。

      忽然,他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常年征战,将军的感觉早不是常人能比,异常灵敏得很。几乎与感觉同时,月王手一掷,桃花瓣还未落地,银枪已然在手,倏地一声,便将银枪送了出去。

      战马前面,正站着一位男子,黑发披散,身形高大,遮了半边脸,还裸着上半身,健硕胸膛,强劲双臂,竟好生一派狂野不拘,邪魅性感的威震之气。

      云冰河瞬间警觉,将银枪抵在他的胸膛上,冷冷问道,“谁?报上名来!”

      蓦地一阵凛风过,吹开男子黑发,露出一张俊雅得不似真人的脸。云冰河眉毛微蹙,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男子不答话,却是嘴角微微上扬,友善地朝云冰河笑了一下。

      云冰河又是一惊,郁闷忖道,“他对我笑干吗?”又是一问,“你叫什么名字?东凉国人吗?”

      男子摇了摇头。

      云冰河刚要开口,这男子忽然侧身上前,一只手抓住云冰河的银枪,将他整个人从马上拽了下来。云冰河立马反应过来,还是给对方拽至地面,正抽出腰间的断霜,那名男子却是迅捷地揪住他的银甲,“咔擦”一声便将银甲卸下。

      “好大的力气!”云冰河心中不禁赞叹道。这几招虽简单,但完全不拖泥带水,干脆利索。同时,从这几招,云冰河也看出,此人并无杀意。“他若要取我性命或劫持于我,单凭刚刚那几招便足已让我重伤,不应当只对着盔甲下手才是。”转念一想,云冰河悄无声息地将断霜收回腰间,一只手反转,心想揪住他的衣裳,才想起此人上半身是裸着的。总不能,去揪他裤子吧,云冰河发现,生平数次与人打斗,竟是第一次打得如此尴尬哭笑不得的。

      如此想,动作已然来不及收回,云冰河便一掌打到此人胸膛上。

      没想到,男子突然身子一颤,呆怔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紧抿着双唇,微喘着气,眉宇间都是愠怒,双目狠狠地射向云冰河。

      云冰河也是愣住了,不觉晃了晃手臂,心中困惑道,“我是打到他哪根致命的神经了吗?况且,也只用了五成力啊,看他那体魄,我还能伤到他不成?莫非他有伤?不对,看他出手动作,不像啊?还有,是他偷袭我,怎么像是我欺负他了一样。”想着,便要走近瞧瞧,脚还没迈出,那男子竟开口说话了。只是,这话像是从男子唇齿间一字一字挤磞出来般,火药味十足。

      “别过来,你再走近一步,小心我折断了你的腿。”男子一手扶着胸,盯着云冰河凛道。

      云冰河,堂堂大夏月王殿下,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从小还没人敢如此与他这般说话。换作平时,云冰河不仅要往前一步,还要两步、三步……再将对方的腿折断,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不过,此刻,云冰河却是不敢再往前迈近一步了,对面那男子真的会想把他的腿折断,当然以他的身手对方是无法得逞的,更重要的是,云冰河总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做了什么不该的事情,冒犯了眼前这男子。所以,便停下了脚步,拾起银枪,漠漠地看着他。

      这一静下来,云冰河才发现,那男子身上灰色衣裤用一条腰带勒得紧紧的,明显是裤子过大了。

      “这衣裤,不是他自己的。”云冰河皱了皱眉,心忖思道,“难道,他刚刚是要抢我上身衣裳不成。”

      “将军!”

      “月王殿下。”

      将士们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很快逼近。

      原是公良忠与书容用完食,出来寻云冰河,不远处望见这里情形,急忙带领士兵,骑着马飞奔过来。

      须臾,士兵们几把刀,便凉凉架在了裸着上半身的男子脖子上。

      公良忠与书容对视了一眼,满目的惊讶与困惑。二人自打跟随将军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衣衫不整狼狈模样,银甲掉落在地上不说,身上白衣竟也是被扯向一边,头发丝还散落几根。更奇特的是,与他打斗的那男子,不仅手无寸铁,还如此寒酸,连衣服都着不齐,竟是光着上半身。

      这男子,扫了所有人一眼,唇角浮起一丝狡黠无比的笑容,不屑地轻笑了声,多的是淡定自若威风凛凛,少的是惶恐不安孤苦依依。

      云冰河饶有兴味地瞧着他。战场遇敌无数,邪的恶的狠的强的,他都见识过,可却是第一次见到,只穿着个衣裤,只身一人,赤手空拳,却都是不可一世理所应当的倨傲。士兵们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竟像是花瓣飘落在他身上般,娇弱无力,美丽无用,一弹即去。

      公良忠“咳”了一声,提醒大将军。

      云冰河才意识到大家都在等自己的发号施令,瞅了自己这尴尬模样,苦笑了下,正了正衣衫,对着众士兵说道,“将此人先关押起来,给他拿套合身的衣服穿上。”

      士兵刚走,书容便迫不及待问道,“月王,怎么回事?你别和我说,你是给那人打成这般样的。”

      公良忠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银甲,表情凝重,这盔甲竟是给一下撕开的。

      云冰河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颔首,然后望向远处那名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似在自言自语,“这人,若能为我所用,所向披靡,不在话下。”

      公良忠点了点头,语气竟是赞许,“是的,不过,将军,此人是敌是友,必须查清楚。”

      云冰河睐了一眼公良忠手上的银甲,莞尔道,“敌非也,只是友,难说。没想今晚还有这番收获,这马遛得值。”他抬头,又瞧了一眼这满树桃花,“公良忠,帮本将军重新造一副银甲,这副不必修了。”

      “是,将军。”公良忠拱手道。

      云冰河一脚跨上马背,随着士兵们的方向回营帐。前脚刚走,后脚书容才回了神,他张大嘴,朝云冰河喊道,“月……将军,我还有问题没问呢?”

      那边却像没听到般,自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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