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今天哭了吗》人类清除计划

2、第2章

　　挂了许巍东的电话，许夏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上，若无其事的的和同事谈笑风生，若无其事的在别人捧腹大笑的时候垮下脸双眼失神，若无其事的沉默着喝下一杯又一杯高浓度白酒，若无其事的吐在了圆桌正中间的那盆菜里。直到同期进公司的小姐妹跟领导陪笑着一脚把她踢进卫生间，还沉浸在“老娘对这件事完全不care”的幻觉中。
　　“哎你今天是怎么了失恋啦喝白开水似的给自己灌酒也没听说你谈恋爱啊你说你平时不也还……”张紫薇连环炮似的嘟嘟嘟向许夏开炮，还尽挑她的痛处，不可谓稳准狠，吐槽之余还不忘了为她拍拍背，让她在马桶吐干净，免得又去祸害领导的菜。
　　“我妈今天下午去世了……”
　　“你说你就不能——这么大的事非自己藏着掖着！”张紫薇明显还没数落够她，没想到许夏剑走偏锋说出这句话来，赶紧打住话茬儿——听见没“我妈死了”我是没妈的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小白菜让你还数落我，哼。许夏颇为得意的想，突然意识到这句“我妈死了”也许还能成为别人数落她时一招致胜的大招，不可不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喝了那么多白酒的后遗症也荡然无存。
　　“心情不好就别喝酒了，让阿姨怎么放心的下你”张紫薇婆婆妈妈的安慰她，自己还偷偷抹了两滴泪。“我送你回去吧。你先在这待着，我去跟老刘说一声，老刘也喝了不少，要不是王姐拦着差点把你吐的那盆菜吃咯！”许夏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只允许她听前到两句话，一听张紫薇还回来她就放心了，抱着洗手间的水龙头当枕头，以极其扭曲的姿势睡着了。
　　聒噪的蝉鸣把她吵醒了，蝉？卫生间什么时候来了只蝉？她睁开刺痛的眼皮，明白自己还在梦里。在梦里她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老家，那时候他们家还住农村的平房，许夏和奶奶住北边的屋子。许夏晃了晃因为酒精昏昏沉沉的脑袋，在摇晃的当中间儿酒精和大脑屏障激情碰撞，哗啦哗啦。虽然她很想就这么一头栽倒在记忆里的床上，但是一个尴尬的发现却让她立刻打住了想法——大姨妈来了。翻身时看到了睡裙上的小红花，她叹口气心想不是吧，岔开腿盯着自己的内裤，果然看到了被血浸透了的殷红。许夏“哦”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这是她月经初潮的记忆。
　　“小夏我们要去街上买东西，你来不来啊。”
　　“小夏”这个称呼她已经有好多年没听到过了，自从离开家并且一去不回之后。这个声音来自她妈，刚死去不久的刘爱琴。
　　要不要去街上？嗯，显然这是个能打入以她爸她妈她弟组成的三角团体的好时机，在逛街时她可以不失时机的用在电视上学会的搞笑段子逗笑所有人，于是顺理成章地变成这个三角团体的新成员。然而实际上“去不去”这种一般疑问句显然用不着许夏花这么长时间思考它的内在价值，记忆中她只是发挥了一贯谄媚的性格，迫不及待地摇起了尾巴，“去！”许夏说着跑出门，不再去思考内裤上的血对她意味着什么。
　　他们看来是即将出门时才想起问许夏要不要去——他们三个人已经走到大门口了，许巍东推着自行车，刘爱琴和许冬立在车旁边。许夏放慢了脚步，笑容凝固。在内心耻笑自己说“去”的时候太过不假思索。
　　“小夏，你裙子上怎么有血！”
　　“我……这个……”她大脑闪过那个浸透了血的内裤，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又不是个只用“是”或者“不是”就能轻松蒙混过关的问题，“我不知道。”又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如释重负。
　　刘爱琴对许巍东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去了卫生间，让她脱下沾了血内裤，拿了干净的内裤示意她把卫生棉贴在上面，许夏羞赧的在她妈的注视下做这些事。做完这些她跟在她妈后面走到大门口，仿佛是她妈一个刚完成的作品。
　　“这几天别吃凉的东西。”她爸沉默许久，就只说了这句话。
　　她爸对刚才发生的事意味不明，只是觉得很羞耻，没说话，点点头算回应。
　　蝉声依然聒噪。28岁的许夏站在梧桐树荫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回忆，“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吗？想让我多惦记着点儿你的好？”许夏向背着她的记忆里的母亲发问，刘爱琴没有回答，许夏也看不到她妈的表情，他们一家四口出了大门。
　　“薇姐，你真用不着这么担心我。我真没事。”
　　从上车起张紫薇一直偷偷用同情的眼光打量许夏，还当她没发觉。
　　“……节哀顺变。你要好好的阿姨才不会担心你。”
　　“得了，我妈才不会担心我，她要担心也只会担心我爸，在她死后找个比他岁数小两轮儿的阿姨来个夕阳恋。”许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车窗，想象自己正漂浮在空中，在车流中穿行。
　　“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请假的事不用担心，等你回来再补办手续。你现在赶紧看看有没有明天出发的到你家的票。”
　　“嗯。”许夏像个不配合的盟友，兴趣缺缺。
　　“今晚我住你家陪你吧，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许夏收回看向车窗外的目光，看着张紫薇，微蹙的眉头，鼻头因为紧张出了些亮晶晶的汗，头发有些凌乱，是因为她扶许夏上车时许夏闹她导致的，和她平时都市丽人的形象相差甚远，怎么想都是因为真的担心许夏，她有些羞愧，可是许夏这个人就是这么别扭的性格，越是对她好的人偏偏越要把他们推得远远的。
　　“我想一个人静静。”许夏垂下眼睑，声音闷闷的，开始扮演一个失去母亲，隐忍着悲伤的角色。
　　“那好吧，有能帮到你的地方记得一定打电话给我，前面就到你住的小区了吧？门口能停车吗？”
　　“薇薇，到前面十字路口你把我放下就行。”
　　“好。”
　　车内恢复了沉默。许夏住的一带很偏僻，晚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明黄的路灯。经过路灯时张紫薇的脸被照亮，仿佛圣母像。许夏不禁遐想她肯定来自一个正常的家庭，于是内心决定以后对她更加敬而远之。
　　“陈默，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回家奔丧吗？”在高铁站候车室里许夏在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忍不住最后一次确认，出于正常人的逻辑怎么想也觉得，跟一个只认识一晚的女人回她的老家奔丧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
　　“你说呢，我都陪你到这儿了还能临阵退缩吗？”陈默捏了捏她的鼻子算是回答，在外人看来一定以为他们是非常幸福的情侣。“再说，有个男朋友陪你应付麻烦的人际关系总比你一个人要强吧。”
　　许夏的心思被戳破也不觉得尴尬，“你工作怎么办呢，现在打电话跟上司请假吧？”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们几乎没有带什么东西，在他说愿意之后许夏便像怕他反悔似的把他拽到了到高铁站，又在出租车上买了两张高铁票。
　　“没关系，我是个作家，平时就在家里翻译外国的儿童文学。”他轻松地说。许夏扭过头不想让陈默看到自己惊讶的表情，她想过陈默从事的职业，却没想到他是个作家，还是个翻译外国儿童文学的作家，每个断句都槽点满满。许夏意识到她对陈默的了解程度只有名字而已，她把一个只认识一晚上的男人带回老家参加葬礼的也是很奇葩。也难怪他们两个人之间仿佛有魔力般互相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