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自己的猎物动心》十以

72、第 72 章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Kieryn冷漠道：“她不在，找别人。”
　　说完便又丢回了原处。

　　小昭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稍微动了下，挣扎着直起身。

　　Kieryn便松开手，看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于是只能沉默地摇了摇头。
　　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可她非但没有饥饿感，甚至看到任何食物，胃里仍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地上的耳麦不合时宜地再次响了起来。

　　Kieryn皱眉捡起：“不是告诉过你……”

　　一只苍白的手忽然搭上她的手臂，轻轻拍了拍。

　　不知是不是从刚才那个怀抱中汲取到了一点力气，小昭抬起脸，用口型对她道：“我过去。”

　　在Kieryn惊讶且忧心的注视中，她行尸走肉一般踱出了房间，向耳麦中通知她的地点走去。

　　“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套间内，山越开门见山道，“你一定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满心满眼都是为母亲报仇的画面，但事实上却根本做不到，所以你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对不对？”

　　小昭猛然抬头看他，木然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错愕神情。

　　“别惊讶，我了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自己也完整地体验过一次，”山越望着她发红的眼睛，推心置腹道，“毕竟，他身上背的人命，可不止一条。”

　　小昭大概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时却不敢相信。他的意思是，自己的亲人同样死于乌衣之手，但这怎么可能？

　　“我等报仇这天，已经等了十几年，”山越对她说，“他是个极难对付的人，这些年，我没有找到任何下手的机会，不过我相信，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山越温柔地问，“或者说，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心愿，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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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相信了他的说法，”小昭自嘲地提了提嘴角，“他说，他的母亲是被乌衣的人暗杀在地库中的。”

　　“可乌衣有什么动机这样做？”小昭说，“当时我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他却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向我讲述了他十几年前的经历。”

　　据山越说，乌衣此举是对山崎的警告——当年23区在黑三角的某些行为被乌衣视作对迦蓝地位的威胁，因此在山崎某日携妻儿赴宴后，用一声枪响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他要让山崎知道，这一次打中的是他的妻子，再有下次，就指不定是谁了。

　　“他说，那时他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关键的证据保存起来，等待时机。”小昭顿了下，“他向我展示了一张模糊的图片，说是当年现场残留下来的迹线，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那个杀手的下落。”

　　叶临适时询问：“那张图片，你有留存吗？”

　　小昭沉默了片刻，从身上取出一张叠成小块的泛黄纸页，递过前，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也能看见？”

　　“不，”叶临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我有别的办法。”

　　小昭将绘着数条杂乱线条的纸交给他：“虽然当初要我帮他寻找这个杀手，但现在看来，这个人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等一下，”叶临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他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的眼睛……”

　　“是啊，”小昭讽刺地笑了下，“他第一次见我，就猜到我能看到大多数人都看不到的东西。但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自己握住了一点希望，并没有多想。这段时间，我重新整理我母亲的遗物，联系这些年的种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眼中掺杂着万分复杂的情绪，几经变幻，最终只剩下了难以言表的悲凉：“在更早的时候，我母亲就暗中为他们父子做事了。”

　　叶临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母亲有罕见的视觉异能，所以他才故意用这张图片来试探你。”

　　“是啊，”小昭轻轻闭上眼睛，“那些年，他费尽心思地找人医治我的声带，教我绘画，告诉我怎样传递信息，我曾经真心实意地感激着他，到头来……是不是很可笑？”

　　隐约中，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线将前因后果逐件穿起，那些令人琢磨不透的怪异之处也逐渐有了合理的解答——

　　小昭的母亲苦心筹划逃出迦蓝，也许从发现女儿拥有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视觉异能那一刻就开始了。

　　她想带女儿逃出这个暗无天日的销金窟，摆脱成为毫无尊严的玩物的命运，也希望女儿不受山崎父子的控制，沦为他们收集情报的工具。

　　可惜，天不遂人愿，苦心筹划多年，眼看逃走的机会就要来临，计划却忽然被人发觉了。

　　她自知逃跑无望，只好亲手将女儿毒哑——山崎父子对小昭的异能尚不知情，一个发不出声音的玩物也不会得到重视，她希望可以以此隐瞒住女儿身上的秘密，盼她不被山崎父子所利用。

　　然而天意弄人，她的死亡却成为了小昭全心全意与山越“合作”的诱因。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足够聪明，甚至及时察觉到计划败露，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可她逃跑的预谋真的是被乌衣手下发现的吗？如果是那样，他们怎么可能给她留下安排“后事”的时间？
　　叶临隐隐觉得，也许最先发现她的计划的，并不是乌衣。

　　此时或许应该安慰小昭几句，但任何语言在这种时候都显得过于苍白。叶临沉默了一会儿，道：“他处心积虑，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一开始看清这个圈套。”

　　“我和他的账，早晚都要算。”小昭睁开眼睛，“关于他的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的目标究竟是他，还是乌衣？”

　　“乌衣和山崎父子已结成牢固的利益共同体，对迦蓝、乃至三区的每个人都是一场灾难，不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乌衣的异能，你已经见识过了。”小昭说，“山越也不比他父亲更好对付，你又能怎么办？”

　　“我想，”叶临将纸页上纷杂的线条浏览过一遍，重新折起收好，轻声道，“他告诉你的故事，也许并不是完全捏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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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临将泛黄的纸页小心地摊在灯下，仔细辨认每一条模糊的曲线。

　　从线条纷繁的程度来看，这些迹线极有可能来自多个异能者，不过其中一人留下的痕迹相对最清晰、也最完整。

　　叶临从儿童画册中抽出一张白纸，试图排除周边其他异能者痕迹的干扰，还原独属于这个人的迹线。

　　早些年，维安联区曾对山崎做过详细的调查，他并无煊赫的家世，能坐上23区主事的位置，主要得益于迎娶了前任主事的独生女。准确说来，是赘婚。

　　前任主事的掌上明珠究竟是如何看上他一个无名之辈的，具体已不得而知，但毫无疑问，他的第一任妻子令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重大变化。

　　婚后第十年，这个女人忽然撒手人寰，死因成谜。她的死亡对老主事来说打击巨大，没过多久，便也咽了气。

　　如果真相如山越所说，他的母亲是被乌衣暗杀，那么这些年来，他还有可能与乌衣毫无芥蒂地合作吗？叶临回想山越在迦蓝的种种表现，无论是为乌衣提供的实质帮助，还是在乌衣面前表露的态度，都看不出丝毫端倪。

　　他将图片上的信息整理一番，勾勒出几种目标量场可能的表现形式，交给一旁的小智：“试着找一下他的下落。”

　　只要这个人仍与迦蓝有联系，找到他的踪迹只是时间问题。

　　叶临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仅仅过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小智便有了惊人的发现。

　　“这几处关键位置都对得上，”小智也感到不可思议，犹疑了一下，“可离得这么近，她竟然从没有注意到？”

　　“虽然能看到量场，但没有人教过她怎样按迹线复原。”叶临说。

　　小智：“这么说，山越找到这个人的愿望其实也没有那么迫切。”

　　叶临望向老陈头房间的方向，沉默了须臾，道：“是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