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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祈福节 ...


  •   又四年,裴子西也十五了,眉眼长开,是脱了稚的嫩花,刚刚绽放,开到最好的年纪。

      如今整个皇宫都知道,子西殿下是宫里头最标志秀美的人,亭亭纤纤,弱不禁风,却是个金玉美人。

      若皇宫是华丽的蚌,他便是深藏的明珠。

      十月还未完全入冬,冷倒是有些冷,但也还没到裴子西不能随意出门的地步。

      十月中有祈福节,是天都盛事,家家户户奔走寺庙道观祈福,已是千百年来的习俗。

      今年裴虞答应带他出宫去逛夜市,要去民间体验长京祈福节的热闹繁荣。

      道上人群熙攘十分拥挤,不免让人想到清明图。

      裴子西是头一遭体会如此繁华热闹的街景,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喜欢,看什么都高兴,一双眼睛亮着,一颗心早扑到了街头巷尾各处。

      见他这么高兴,裴虞便耐心地陪着,后悄然拉住了他的手,防止被人群挤散。

      裴子西浑然不觉,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简直要迷花了眼,更不断的发出惊奇的感叹,像是出笼的金雀——即便是雀,那也是最漂亮的那一只,明明人潮拥挤,但是还是有不少人侧目注意到这个格外漂亮的少年。

      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走失了。

      头一回出宫的裴子西既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人,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旦散了,就如雨滴人海一样如何也寻不到的。

      周围都是陌生的人来来往往,裴子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边喊着“阿虞”,一边顺着人流走,最后却被人群挤到了灯火阑珊的角落处,只能怔怔地望着人海,试图在每一个经过的人身上找出裴虞的影子。

      但是他站了许久,周围依旧热闹,却与他无关,他没有找到裴虞。

      正着急低落时,人潮里忽有一人唤他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却不是裴虞。

      纵使在拥挤纷乱的人潮,陈末年也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的八风不动,不像是裴子西那般随波逐流,他信步而来,在夜色里也能看清他一身自若风气。

      “子西殿下怎么人在此?”陈末年视线略略扫了一圈,确实没有瞧见其他人,于是心中已有几分了然,“是同殿下走散了?”

      裴子西赶紧点头,正是无助又无措的时候,难得见到认识的人,他自是大喜过望,也管不得其他了,如释重负一样赶紧过去了些:“丞相,我与阿虞走散了。”

      “那要可要臣送殿下回去?”

      裴子西难得出宫一次,才看了两眼却什么也没尽兴,哪里肯回去,但是现在面前的人是陈末年,就像学生怕老师一样,他现在方觉得有些心虚,更不敢同陈末年说不想走,一时间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殿下是金玉般的人,今夜外头这样乱,实在是不应出来,如今这样走散了,要是没有遇到臣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这就是裴子西最怕陈末年说的,一般说了这样的话,下一句肯定就是要把他送回皇宫。

      “是……是我和阿虞约定在明德寺相见的,我去找他……”他想说他不是走散,但是余光看到街道上那么多人,顿时又泄了气,只能用很低的声音最后挣扎,“丞相能带我过去么?”

      其实他没想过陈末年会答应,开口说这句话只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带回去而已,但是陈末年轻轻把“明德寺”三个字念了一遍后,却说:“臣也是许久未看过这等繁华夜景了,便与殿下同行吧。”

      裴子西还有些愣,陈末年又开口了:“明德寺在前头那条街,臣带殿下过去。”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带裴子西走之前还细心地吩咐他们去找人,若是找到了就在明德寺见面。

      “走吧。”

      明灯彩笺挂满街头巷尾,杂耍吆喝不绝眼耳,最开始在陈末年身边的拘束也很快消散,裴子西的全部心思又被街上的热闹所吸引。

      前面有一群人围着在看技艺人耍戏法,连连惊叹抚掌,惹得路人纷纷侧目,裴子西也忍不住驻足过去围观。

      但这才刚站稳,面前就是火光一闪,当时就吓得他心中一跳,却是来不及避开,还是被身边的陈末年抓着腕子拉了一把才回神。

      他撞到了陈末年怀里,惊魂甫定,四周没人注意到这边,他轻轻对陈末年说了“多谢丞相”,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看了一会之后两人离开,陈末年一边走一边同裴子西讲:“方才那是越州的烟花戏法,以烟花作虚化之像,能形万物,但都非真实。”

      裴子西第一次见烟花戏法,也是第一次听烟花戏法,新奇得很,又问了一番问题。

      后头一路上见了不少杂耍,陈末年博闻广见,看见什么都能说出几分道理来,裴子西渐渐就有些佩服:“丞相懂得可真多。”

      他们并肩而行,已经过了一条街,这边也没有那么拥挤吵闹了,两人聊天说话不用刻意提高声音都能听清。

      “臣少时游学去过些地方,见了不少人事,当时年纪轻,便喜欢探奇闻轶事,对各地风土和民间杂事都有些了解。”他说得很不以为意,裴子西却在想,丞相更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好像永远很沉稳,是因为看得太多,经历太多了?

      他忍不住抬头侧眸去看,方瞥见晦暗光影了那一片侧颜,陈末年忽然驻足。

      “到了。”

      于是裴子西也跟着猛然停下脚步,顺着陈末年的目光抬头,看到“明德寺”三个字,门口,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不少。

      “进去吧。”陈末年伸出一只手来,裴子西看了一会,又注意到四周的人都是互相挽着手的,那样未免太过亲密,他迟疑着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陈末年像长辈牵着孩子一样,带着裴子西进去,一入了寺门,里面另成一番景象。

      曲廊回环,广庭里人潮密密,衣香鬓影言笑晏晏倒似参加什么盛会一样,裴子西看得有些痴,好一会才跟着陈末年往里走。

      中庭竟有一株盘虬粗壮的老树,树占了庭院大半,四周挂着灯笼,映得那老树越发有种画中古朴来。

      树下围着不少人,他们手持红签牌,将所愿写上挂于树枝,便是祈愿,冬日的古树依旧是枝繁叶茂,上头却已经结了不少红签,看着倒似生出的花叶一般。

      裴子西又是一番感叹,皇宫里断然没有这般景象的,皇宫永远都是规规矩矩的,这等场景裴子西在书中都未曾见闻。

      “丞相游学,一定去过很多地吧。”观眼前景象他大为惊奇,陈末年却仪容淡然,裴子西不免想到之前陈末年所言,又忍不住问出了声。

      言语里隐隐有些艳羡。

      两人走到树下,陈末年面前树枝上垂下一块签牌,他用手指拨开,听出来了裴子西话里的藏着的未尽之言,微微挑眉:“殿下也想出去游学?”

      裴子西自然知道这是不能的,也没说话,就听陈末年继续道:“您是天家最金贵的小殿下,陛下哪舍得让您出去受苦,世道不古,现在殿下更适合待在皇宫里,千娇万宠,才是最好。”

      “现在不能……那以后总不会也不行吧。”裴子西被他说得有些闷闷,“等我长大了,就可以的。”

      “臣等子西殿下长大。”陈末年被他逗笑了。

      裴子西还是第一次见他笑,愣了一下没话可说。

      “子西。”此时,裴虞的声音忽然响起。

      裴子西转眸,看到来人立马笑开:“阿虞。”

      站在几步外的裴虞看着那并肩站在郁郁古树下的两人,陈末年已经恢复了寻常模样,脸上没有了之前那一丝烟火笑意,裴虞的视线一扫而过,定定落在裴子西的身上,最后也对陈末年道了谢。

      “既然殿下来了,那臣就该走了。”陈末年并未多留。

      等到陈末年离开,还剩两人站在树下,裴虞比裴子西高不少,他垂首看着裴子西:“我们也去祈愿吧。”

      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所有人都忙着把签牌挂在显眼处,没有人注意到站着的他们,裴子西抬头看了一眼茂密的老树,忽然笑问:“阿虞想许什么愿?”

      “许什么愿不重要,只要把签牌挂上就好。”而后他过去领了两块签牌,递了一块给裴子西,“就算是不题字,也可以,许在心里就好。”

      除了名字,他们都没有写,就捧着签牌默默在心里许了愿,然后各自寻了位置把签牌挂好。

      从寺里出来之后,两人去了戏楼听了戏,裴子西抱着裴虞说,我很幸运生在皇家,我很开心。因为戏里都说在皇家是没有快乐的,可他有。

      初雪来的那天,裴子西出去折梅受了风寒,犯了咳疾,裴虞便与他生了气,最后到底还是抵不过他那般可怜委屈的模样,夜里去他榻上,犹如幼时替他暖身一样抱着他。

      裴子西的病十多日才堪堪好些,这些日子裴虞有空便一直陪在他的寝殿,一次从御书房出来遇到了陈末年,他还问起了裴子西的病情。

      原来裴子西的病竟然已经惊动了他,连他都来亲自过问了。

      后面寻了个时间,裴虞又出了一次宫,再次到了明德寺,这次寺庙的古树下没有如那日一般人来往不绝。

      但也不是完全没人,仍旧有几对男女在树下虔诚许愿挂签,最后再相视一笑,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年少心动。

      他骗了子西,这不是什么祈福树,这是祈求姻缘的结缘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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