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双向暗恋》竹木青

6、东隅与桑榆

　　广中的考试成绩向来出的飞快，返校后的第一天中午排名表就贴在了墙上。
　　待围在排名表前的人少了些，靖橙终于也按耐不住去瞧个究竟。靖橙考得不算差，年级24，甚至比洛雁还高了三名，物理更是和洛雁一起并列年级第三班级第一，这一个月的努力算是没有白费。然而数学和化学的分数却都不高，尤其是化学，甚至排到了单科两百名开外。
　　尽管和入校时的全市第十一的排名有一定差距，但总的来说还算过得去，靖橙松了一口气。
　　第一不出所料仍是林昭，靖橙耐心的找着邱琪的名次，只是没想到……从头看到了尾，邱琪居然考了班上的倒数第一。
　　靖橙知道邱琪只能算有几分小聪明，平时也不是特别用心，可没想到居然会考这么差。靖橙暗自瞥着和她隔着几个人的邱琪瞬间苍白下来的脸色，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干脆……啊干脆当没看到等邱琪来找她吧，毕竟成绩相差太大不管靖橙如何好心都有被误以为炫耀的可能性。
　　洛雁看起来也有些失落。
　　那天晚上，晚自习和晚自修之间的课间休息，洛雁没有找靖橙一起出去跑步，不知道去了哪儿，靖橙也没多想，懒洋洋地窝在座位上看小说——物理课代表叶离给她推荐的科幻小说《三体》。
　　教室另一边叶离和他的朋友笑闹了一会儿，推开他们拿着物理试卷向靖橙走来：“崔老师安排你明天讲几道月考题。”
　　“啊……好的。”第一天月考试卷并没有讲完，物理崔老师的确有让同学讲题的习惯，只不过这一个月来唯一一次点靖橙回答问题，还是因为课堂上的一道运动与力练习题，靖橙利用当时老师暂时没讲、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小技巧，将原本复杂的运动过程简化，三两步就得出结果。靖橙满以为大家都能很快做完，没想到她放下笔后无所事事了足足五分钟……物理老师点靖橙回答还是因为误以为她不想做题，想罚她站一会儿呢。
　　靖橙放下书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试卷：“哪几道？”一一记下后，叶离又极有兴趣地和靖橙讨论起了小说。

　　晚自修，靖橙照例询问洛雁物理题，她的回答稍显冷淡：“我还没做到这里呢。你先做别的。”
　　其他作业都已做完，只剩这道题了，靖橙默默拿回试卷开始整理错题。
　　终于等洛雁写完作业，靖橙都快将月考错题整理完了。和往常一样，洛雁刚刚和靖橙讲了几句话，靖橙便飞快地意识到自己哪里钻了牛角尖。
　　洛雁清楚自己每每和别人讲题都要费很多口舌，因为她语言能力真的很差，永远不能像靖橙那样口齿伶俐的将问题条分缕析，她却是越说越急，越急越说不清楚。然而靖橙根本也不需要她完整的表达，仅仅几个句中的关键词，她便能自动组织成完整的语句，迅速领悟解题关键。
　　洛雁歪着头看靖橙兴高采烈地按照她的思路解题，眼底闪过羡慕的神采。
　　“我初中的时候就听说过你。”她轻轻地说。
　　“哦？”靖橙连头都没抬，初中听说过她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如今的她真的没有资本谈及当年之勇啊！
　　“他们说你很聪明。”
　　“胡说八道。”靖橙笑，“哪有你聪明呢。”
　　写着写着，靖橙将作业本推到洛雁面前：“你这里做了分类讨论吗？”
　　没有。洛雁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有另一种情况。
　　“其实我很笨的。”她说，“这话是我初中数学老师亲口对我妈妈说的。
　　“老师也会看走眼的嘛。我才是真笨。”
　　“你初中还拿了数学联赛全国二等奖呢。”
　　“二等奖能说明什么啊，那么多一等奖。”靖橙满不在乎。
　　“我根本就没敢走竞赛这条路,你得了二等奖却还不满足。”
　　“不敢不代表不能啊！你要参赛拿个一等奖回来也说不准呢。”
　　洛雁没告诉靖橙，她其实参加了比赛却一无所获。
　　靖橙也不清楚洛雁知不知道，她为了准备自己根本不擅长的数学竞赛，被老叶折磨了整整一年。
　　但是靖橙也不知道，绝大多数她以为的数学天才，从小就在各大培优班奔波，近十年的时间，以数学为启蒙，以竞赛为目标。

　　该来的总是会来。第二天中午靖橙去找老师问问题，没想到正遇见邱琪红着眼从高一年级组的办公室里走出来。靖橙对除了数学周老师外几个办公室不太熟悉，此刻瞧着邱琪的神态只能大概猜测或许是刚被班主任赵老师找去谈话，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问问题了，赶紧的搂着肩安慰邱琪。
　　“这是怎么了？”靖橙小声问她。
　　“呜……唔哇……”仿佛一瞬间有了依靠，邱琪顿时像个孩子般哭开了。靖橙顶着一脑门子的汗与办公室门前来来往往的人探究的目光，费劲地哄着邱琪一起去了角落。
　　待邱琪哭够了，靖橙终于断断续续地从邱琪口中听到了事情经过。靖橙猜的没错，只是赵老师采取的措施比靖橙想象的更为激烈。简单来说就是，赵老师对邱琪的成绩不满意，认为是学生会的工作影响到了她的学习，要求她尽快从学生会辞职。
　　靖橙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学生会、组织部对邱琪而言有多重要。她能说什么呢？“不属于你的终究不会属于你”？好像带了些许的嘲讽；“学生毕竟该以学业为重，赵老师的处理也没错”？邱琪听了这话难道不会更难过；“先辞了专心学习，等成绩上来了再回学生会”？谁都知道学生会不是她邱琪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又何必给她虚假的希望？
　　靖橙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一向都不知道，此刻也只能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待她恢复平静。
　　“靖橙。”邱琪喃喃开口，“为什么你就能做到呢？”
　　“恩？”邱琪声音太小，靖橙没能听清她的话。
　　“初中的时候，为什么你就能做到一边忙着校团委的事一边考第一呢？”
　　靖橙一时哑然。
　　“我是不是很笨啊靖橙？”邱琪的嗓音仍是黏黏糊糊的，带着哭腔。
　　“谁说的？你知不知道我初一的时候有多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啊？你看看你，聪明，漂亮，身材好，性格好……谁不喜欢你？谁不羡慕你？”邱琪低着头不看她。
　　靖橙默默听着邱琪的列举，每说出一项，都像在剜开她藏至内心最深处的伤疤。在邱琪的交心之下，两人长久以来逐渐积累的隔阂仿佛荡然无存，只剩下三年如一日的陪伴留下的深厚情谊。靖橙温和地说：“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啊？琪琪，你好好回忆一下，我初一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
　　邱琪终于抬起了头，努力尝试着从靖橙日趋成熟精致的五官中找出年幼青涩的模样。瞧了半天，却是颓然道：“和现在哪有什么不一样啊？……骗子！”
　　靖橙“噗嗤”笑出声来。
　　“你看，我这里有颗痣。”只得耐心指给这个小迷糊看，“暑假见面的时候，我妈说小时候这颗痣还在我脸上二分之一的位置，现在已经变成三分之一了。”
　　随着年龄增长从圆脸自然地变成了标准的鹅蛋脸。
　　“青春期来得早所以脸上有不少痘痕。后来就没再长过青春痘，尝试了护肤品和医美，印迹总算消掉了。”
　　如今的皮肤白皙光滑的像剥开的鸡蛋。
　　“最重要的呢，你大概不记得初中开学第一天我做自我介绍时战战兢兢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了吧？我自己可没法儿忘。”
　　邱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似乎在按着靖橙的描述在脑海里勾勒初一时的她，咧着嘴笑道：“实在想象不出来……你编出来哄我开心的吧？”
　　靖橙似是满不在乎般笑笑：“爱信不信咯。”
　　“诶你到底回不回教室啊？我腿都蹲得快没知觉了！”靖橙撑着墙费力地站起来。
　　“你拉我起来~”邱琪伸出手毫无心理负担的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