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腹黑男主我跑路了》朱离

5、街边的女孩

　　一日后奉阳金尘山金尘观外大街
　　作为大昱国香火最旺的道观之一，依着金尘山而建的金尘观和奉阳县城犹如平行世界，繁华似京城。巍峨的道教建筑掩映在苍翠的群山中，一层灰色的围墙之外，是熙来攘往的外大街，街上陈列着各种和金尘观多少沾点边的商品，算命摆摊、酒肆茶楼，琳琅满目。
　　此时正是傍晚，晚霞漫天，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站在街边的一家药店旁，盯着街上的人流发呆，他个子中等，瘦得如青竹一把，面孔清秀，皮肤是泛青的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头上包着缠头巾，眼睛在街上众多写着繁体字的算命摊贩脸上看来看去，又不自觉望向金尘观的方向。她看上去有几分怯懦，眼神也不是很灵活，一只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袖子，袖子下面隐隐露出伤痕。有些扭捏的小动作以及他明显描画过的眉毛使他看起来娘里娘气。不错，她就是个女孩。
　　虽然周舒不知道为什么郝大嫂一大早就命她换成男装来陪莲娘采买花药，但是在听说目的地是金尘观后还是有些期待。
　　走在路上，她便装作不经意地问莲娘，金尘观里有没有能够算命或者测字的人。
　　莲娘只当是小女孩对这些神秘事物感兴趣，便道：“听说金尘观的住持了听真人可以未卜先知，所以深得当今余丞相的器重，不至于观门口那些摆摊算命测字的多半是附近居民做的小营生，不怎么可信。”
　　周舒心想着，为何未卜先知的能力要得到丞相大人的认证？丞相还管算命？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莲娘，如果干完了活儿，是否可以给我两个时辰去金尘观找了听真人吗？”周舒问道。
　　莲娘先一愣，随即用怜悯的眼神看向她：“他那样的人可不会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算命的。”
　　看来，这位真人是个势利的出家人呀！周舒一边想着一边犯难，却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肩背上骑着一个小女孩迎面而来，小女孩手上举着一把小小的桃木剑，父女俩开心地打眼前过去，周舒眼巴巴地瞧着，忍不住就想起了父亲。
　　她很小就没有了母亲，父亲是个普通小职员，一点工资抽烟之外都花在了她身上，小时候流行的各种小东小西她都是有的，这种桃木剑似的塑料剑，她也是有的。
　　小的时候因为爸妈离婚，父亲性子又软弱，她总是遭人欺负，也就养成了当面不说什么，心里暗暗要强的性子，然而如今好不容易她大学毕业，又找到了一份还将就的工作，爸爸这两年才觉得扬眉吐气，心情不错起来，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却穿越了。
　　正想着，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还有马蹄哒哒，整个人处于慢半拍的状态，仿佛自己即刻就要被身后疾驰而来的马匹踩踏到。
　　“小心！”
　　“……天哪……”
　　“闪开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周舒突然感觉腰上被施了力，整个人被拖拽到路边，马蹄子几乎是从脸边掠过，那骑马的男子猛地一扯缰绳，马前蹄扬得极高，几乎将他撂倒，他稳住了马，抬手冲着周舒一甩鞭子，皱着眉破口大骂：“蠢货，耳朵听不见吗……”
　　那鞭子来得太快，周舒几乎来不及躲避，脸边风一扫，她紧闭双眼，不是吧，那鞭子竟被被捉住了，身旁响起清冷的声音：“李公子也来金尘观进香？这样当街打人，不怕给令尊知道？”
　　那李公子看了来人，脸上一惊，随即是鄙夷的笑：“我倒是谁，原来是林大人，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也是，听说你现在在奉阳呢，恭喜你，这可是丞相起势的地方呢！”一收鞭子，带着一脸讥诮，侧身而过。
　　“没事吧！”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温柔熨帖，仿佛一双温柔的手突然抚在心上，让惊惶中的周舒鼻子发酸。
　　她侧过头看，这人年约二十三四，一身焦糖色布衣，整个人很高大，比本来就不算矮的六娘高一头多，他生得俊逸出尘，气度温润而充满教养，修长漆黑的眉毛，单眼皮，一张脸清秀标致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周舒愣怔了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傻了一样盯着他看。
　　那人似乎习惯被人这样注视，也回她一笑。这笑容让周舒的心砰地错乱了一下。随即想到，遭了，花痴本性被暴露了。
　　她好半晌收回了心神：“谢谢帅……哦不，公子搭救，你的手没问题吗？”
　　林月夏没说话，摊开手掌，周舒才注意到他掌心只有浅浅一条红痕，奇怪的是，他长得这般秀气，一双手的手心却粗糙无比，布满老茧。
　　“小兄弟不必在意，没事。”林月夏将手放了下来。
　　周舒听到这声小兄弟，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是乔装的，连忙伸手去正正自己的缠头巾，刚刚剧烈一动，头巾歪了些，似乎露出了自己眉毛处的伤疤一角，她赶紧调整，却不知她抬起手臂时，衣袖太短，露出了手腕上纵横的伤疤。林月夏默默看了一眼她的伤疤，神色若有所思。
　　周舒看他盯着自己手臂，连忙放下手拽了拽衣袖，顺势摸了摸腰带，摸到那处硬硬的，这才放心。
　　“小兄弟是来买药的吗？”林月夏极其自然地问道，顺势执起了周舒的手腕，她的手腕虽白，粗糙且瘢痕遍布。被他一捏，周舒倒是不觉得疼，只是感觉手背上鸡皮疙瘩全涌了起来。
　　“这伤似乎很严重呢，是怎么弄的？不过好在消肿了，哪怕不用药都没关系，真是可惜呢，会留疤的!”林月夏执起周舒的手看了看，手直接按在了周舒脉上。
　　周舒只感到脸上发起烧来，这古代世界这么开放的吗？哦，对了，她是男生装扮。
　　“啊，是的，来买药，不太记得了。”周舒语无伦次。
　　“小兄弟是哪里人？”
　　“我……我……”周舒还不待回答。林月夏顿了顿，自顾自地说道：“咦，脉象不对呀！你是中过毒的吗？”周舒听到这句话一愣，整个人清醒了过来：“中毒？”
　　“你近期没有呕吐等症状吗？全身乏力？”
　　周舒点点头，她昨夜问过莲娘，莲娘倒是也懂点医，但告诉她的答案是，应该没有怀孕。如果有孕，月份也太小，查不出来。
　　这说了等于没说。
　　“先前有，昨天吐过一次就很多了，只是嗓子喉咙不时还是会干痒刺痛。”
　　“如果没弄错的话，当是砒霜中毒，只是剂量倒是不大，小兄弟可是乱吃了什么东西？”
　　周舒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定在原地，努力回忆，心里萦绕的只是那罐子老金家的粥。
　　男子始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你竟然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打翻在地的粥碗，煮得浓稠香甜的那罐子粥，手臂上横七竖八的伤痕，还有，现在正藏在腰带里的那黄色的符咒。
　　周舒脑子里一片混乱，半晌才回过神：“公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子的表情从关切变为礼貌的微笑：“啊！没事，毕竟是小兄弟的私事，在下也没有必要问太多。”
　　周舒望了他一眼：“这个，我体内的毒要不要紧？”
　　“小兄弟不必担心，这毒没问题的，回去多吃点绿豆便无事了。”
　　周舒看他一身素衣很像道袍，忍不住问道：“公子是观里的道长吗？”
　　“不是！”林月夏笑道，看到周舒神色失望，问道：“你希望我是吗？”
　　周舒点点头：“我想问公子是否认识了听真人？”
　　林月夏轻轻一笑：“倒是巧了，还真的认识。”
　　“既然如此，公子能让我和了听真人见上一面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小兄弟找他何事？”
　　周舒：“我听说他善于解符算命，所以想找他算上一算。”
　　他脸上的笑停住了，语速变慢：“是解符还是算命？”
　　“解符。”
　　她分明看见他的眼神变得严肃，却只是一会儿，又恢复了常态，笑起来： “抱歉，据我所知，真人不轻易为人解符算卦的。”他笑得那么快，以至于她怀疑刚刚看到他面上神色的变换是否是幻觉。
　　“这样啊！真是可惜。”周舒做出失望的样子。
　　“不过，在下在这方面倒是有些研究，如果小兄弟不介意……”
　　周舒狐疑地看着他，他长得这么帅，还温柔又亲切，依照周舒二十四年的生存经验，这不是骗子就是变态，还是谨慎些为好：“多谢公子好意，我还是想当面问问了听真人才能放心，你知道他怎样才会见我吗？”
　　林月夏： “如果你执意要同他见面，恐怕，有点困难。”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不在金尘观？”
　　“六……”莲娘从药铺走出来，看到周舒正和一名陌生男人攀谈，脸上露出不信任的表情。
　　男子望着莲娘点了点头，一笑，回头对周舒道：“小兄弟，看你目下发青，恐怕睡得不好，你我相识一场，不如把这个荷包收下，睡觉时置于枕头下面，有助于睡眠。” 言毕，便离去了。
　　莲娘警惕地将已经装了一半药材的背篓递给周舒：“那人是谁？”
　　周舒摇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着个浅绿色丝荷包，神情怅然若失。
　　莲娘见她神色，哼笑：“你不会动心了吧？”
　　周舒连忙否认： “怎么会呢？”
　　莲娘点头：“这种人可不能随便喜欢的，不过是个骗子罢了，长得倒是真好看，可惜除了娘胎里带来的皮相，衣着够寒碜的，天还冷着，连件像样的大褂都没有，一件布衫和着一只木簪，估计十个钱可以全部买下来，至于这个荷包嘛……”
　　莲娘将周舒手上的荷包拿了过来，翻过来覆过去看了看，又放在鼻尖嗅了嗅：“针脚、材料俱是寻常，闻气味就是装的当季的腊梅，如果没猜错，应该一个钱可以买到。”言毕，把荷包按在她手中：“拿着吧，反正也没什么害处。”
　　周舒接过荷包，嗅了嗅，觉得那气味确实挺好闻的，只见街对面是一个卖荷包手串的小摊，一个道姑正看着她手中的荷包。道姑面前的木板上，摊着一排和这个一样的货色，旁边写着繁体字：半文钱一个，一文钱三个。

---

作者有话要说：　　就相遇了，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