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四》埃及猫

13、恢复

　　苏家生态链是这样的：苗九素端坐顶端、俯视众生，苏嘉佳和苏子安在中间人与垫底之间反复横跳。
　　当苗九素和苏子安决定教育苏嘉佳的时候，苏嘉佳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垫底；当苏嘉佳和苗九素争论后惨遭打击、气得跳脚时，苏子安则勇敢地站出来吸引战火，主动争当垫底的位置，避免苏嘉佳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

　　苏嘉佳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生态中，也一直认同且习惯这样。可自从苗九素和苏子安有口难言后，她却突然有了奇妙的感觉——传统来说，这就是农奴翻身做主人的爽感！
　　原来大家都能说话的时候，每次斗嘴都以苏嘉佳略败一、二、三筹结束，下次再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而苗九素现在无法开口，使用笔杆子或是键盘的战斗力比以往低了许多，和苏嘉佳之间开始胜负五五开。

　　在苏嘉佳又一次使用“写字没我嘴皮子快”大法，大获全胜后飘然离去，苗九素留在原地战意全开，发誓要在一周内适应低氧环境，重新开口说话。

　　不知是不是苏嘉佳给的刺激太大，这之后没有几天，苗九素就已经能慢吞吞地说出一整个句子了，比身体健康的苏子安恢复得还快。
　　全国、或者说全球停工半个月，除了线上某些行业还欣欣向荣外，经济整体趋近崩盘，各国政府都在要求人们复工。

　　苗九素拿着手机念新闻。语速缓慢，把它当做每日的心肺功能复苏训练。
　　“……矿井作业、高空作业、建筑行业等高危作业仍旧暂停，由地方政府进行失业补助或转业扶助。其余各行业均已复工，中小学、大学、职业技术类学校预计在两周内错峰完成返校。”
　　“最近，网上频频出现‘厌氧者’，目前尚无科学实验或理论验证这一点，请各位理性看待。”

　　正在这时，院门外又响起敲门声，通过可视门铃看到又是社区街道的那一男一女。
　　这已经是最近第五次上门了，每次都和第一次一样的行为模式，每次还都留下一些应急的氧气设备，苏嘉佳这次实在没忍住，等那两人走了以后，试探地问她亲娘：
　　“是不是我那个……传说中的舅舅，让他们来送氧气的？”

　　苗九素从一开始每次都生气，到现在已经非常佛系，被问到也只是呵呵一笑，颇有些渗人、缓慢地道：“怎么可能？他忙着呢。”
　　苏子安在她身后疯狂对苏嘉佳比划手势，让她闭嘴。苏嘉佳讪笑两声，识时务地闭麦不说话，主动做家务去了。

　　五月快结束的时候，不仅是苏家，似乎全国都已经适应了低氧气含量的生活。至少从网上和各类新闻上看，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现在最热的各种视频不再是网红带货，而是氧气制造小贴士，以及各式各样的呼吸吐纳之法，仿若全民都在打坐练功，声势浩大。

　　在苏子安也能实现言论自由，除了语速慢一点之后，他带着苗九素和苏嘉佳一起去大伯苏子国家里吃饭。
　　他们三人进屋的时候，大伯母姚琪还在厨房忙碌，听到门铃声连忙来开门。苏子国也十分热情地迎上来，哪怕脸上带着面罩无法开口，也用肢体语言把欢迎之意表达得清清楚楚。

　　苏子国家里只有他和姚琪两人，他们的儿子苏拓在大食国留学，一家三口平日都用微信交流。这次苏子安三口过来吃饭，他们还专门建了一个群用于饭桌上交谈。
　　几杯酒下肚，苏子安话多起来，边吸氧边大着舌头和苏子国道：“哥，你让苏拓快回来吧，这情况谁都不敢说会不会恶化。”

　　苏子国经常喝酒，一瓶下肚也只是微醺，他边吸氧边道：“怎么可能？新闻说了，那个什么卫星能提前一个星期预警，到时候再让他回来。”
　　苏子安不赞同道：“还是早点回来好，你看嘉佳，就在眼前，安心！”
　　苏子国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苏拓是男孩儿，应该出去闯荡。女孩儿娇养，男人要做番事业出来，哪能那么娇气。”

　　苏嘉佳维持自己的人设，默默吃饭不说话，偶尔给个笑容就行。姚琪一直在照顾她，看她时候眼里的慈爱浓的简直要溢出来。苗九素闻不得烟酒味，早就转战小阳台，和他们用微信交流。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已经从儿女转到今后如何应对低氧环境上。

　　苏子安劝道：“哥，听我的，能适应！”
　　苏子国为难道：“年纪大喽，不行了。这一离开氧气瓶啊，我就心慌气短的，不行啦、不行啦。”
　　姚琪一直在照顾苏嘉佳，听到后顺口道：“是啊，我们年纪大了，不像你们能适应。”

　　苏子安不死心：“新闻也叫我们放下氧气瓶，总要适应的。”
　　苏子国也倔得很：“那是氧气瓶产量不够了！假新闻！”

　　大概是自己儿子不在身边，苏嘉佳看起来又格外乖巧可爱，姚琪照顾她照顾得异常精心，就差给她围个牌牌，用饭勺喂她吃饭了。
　　看到她夹起一块排骨，姚琪连忙拿来一个空盘子，担忧地提醒：“小心点儿啃骨头啊，别咯着牙。”
　　苏嘉佳觉得，如果她缩小十来岁，今年刚上幼儿园的话，很需要大伯母这么照顾。但她今年已经20了！幼儿园毕业很久了！

　　被热情照顾得透不过气来，苏嘉佳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吃完碗里的饭菜，连忙表示自己再也吃不下了。
　　姚琪心疼地看着她：“这孩子可怜的，这么瘦！你们这些小姑娘就喜欢学人减肥，那么瘦谁喜欢啊？”

　　好不容易兄弟俩都喝的尽兴，可以回家了，苏嘉佳一马当先窜上驾驶位。
　　大伯苏子国喝得醉醺醺，拍着车框道：“你才几岁？下来！让你爸开车！”
　　苏嘉佳严肃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大伯，我拿驾照有一年了。”

　　苏子国疑惑道：“嘉佳？你什么时候长这么大？”
　　苏嘉佳尴尬微笑：“一年一年长的。”
　　苏子国十分坚持：“不行，让你爸开，小心警察抓你！”
　　苏嘉佳努力解释：“我爸开绝对是醉驾，警察要抓也抓他！”

　　好在是她爸还没醉得彻底，跟姚琪一起好好劝慰一番后，苏嘉佳终于保住了方向盘。但苏嘉佳猜，最主要是大伯说了这么久的话，喘不过气才回去的。

　　将睡死过去的亲爹搬到沙发上，苏嘉佳先是庆幸了一下自己力大无穷，然后又仔细对比了一下爸爸和大伯的长相，对苗九素恭维道：
　　“妈，我爸长得真好看，您眼光真好！”

　　苗九素正在给他擦脸，闻言得意一笑：“你爸可是他们这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全靠我会挑。”
　　苏嘉佳再次恭维道：“妈，你真厉害！”

　　第二天早起，夫妻二人都躺在床上，吃着苏嘉佳做的早餐。
　　苏子安蔫蔫道：“阿素，辛苦你了。”
　　苗九素偏头痛又犯了，她也有些虚弱道：“下次别喝这么多了，险些吓死我。”

　　苏嘉佳正在给他们两个端碗拿勺子，闻言不由心中大怒，恨不得摇着他们两个的肩膀问他们，明明端茶送水、辛苦劳作的是自己，但为什么他们两个却在互相感谢！
　　苏子安含泪喝下味道奇怪的“养胃小米粥”，要不是怕女儿伤心，他险些就要和妻子执手相看泪眼。

　　为了转移注意力，苏子安和苗九素主动积极聊天。
　　苏子安道：“阿素，灾情快结束了，咱们……回燕京吗？”
　　苗九素道：“我倒是没什么，但新学期开学，嘉佳该回去上学了。”

　　皱眉喝光碗里的粥，苏子安道：“我还是担心。”
　　苗九素道：“担心什么？缺氧还是嘉佳？”
　　苏子安道：“嘉佳。昨晚大哥说，现在抓异能者特别严，原来社区和公安都还不知道，现在开始发文下任务。”

　　苏嘉佳接话：“可他们查不出来我的，只要我不在他们面前表演放火，发现不了的。”
　　苗九素皱眉严肃道：“别想当然，你以为科学家都和你一样？查信号只是最粗浅的方法，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研究出别的筛查设备，到时候看你怎么哭。”

　　苏嘉佳不情不愿：“就一个月不到，能研究出什么？我自己还是异能者呢，快一年了都什么还不知道。”
　　苗九素：“人家是科学家，你的脑子能比吗？”
　　苏嘉佳不服气，她自从成了异能者，记忆力都比以前好多了，有什么不能比的？

　　苏子安打断母女battle：“大家理科都差……咳、我是说，咱们该锻炼了，一日不能辍！”

　　很快新的一周到来，官媒论调又一次变化。
　　“这次灾情对全球经济带来沉重打击，有专家称至少倒退20年。而我们应该如何应对灾情带来的打击呢？那就是锻炼身体、早日复工。”

　　苏嘉佳大声念着手机上的新闻，评价道：“开始催复工了，我怀疑我们要开学。”
　　苏子安道：“不是怀疑，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了。”
　　苏嘉佳疑惑道：“为什么不给我打……哦，我知道了，抑郁症？他们太负责了吧，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苏子安皱眉：“别光看这些，新闻还说了异能者。”
　　苗九素闻言道：“说了什么？”
　　苏子安有些尴尬：“没……就让他们自首……”
　　苗九素面无表情：“发群里，我也要看。”

　　苏子安无奈地看了苏嘉佳一眼，有些不情愿地将新闻转发到他们三个人的群里。苏嘉佳特别乖巧，心道：“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妈跟舅舅吵架的事儿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