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四》埃及猫

4、惊喜翻车（二）

　　开机声音一出来，苏嘉佳就听到了。但在她无法自控地往回跑之前，看到苗九素仍然注视着她，还哼了一声表示不能停。

　　苏嘉佳只能一直走，走到离客厅最远的房间里时，才听到亲娘的声音。
　　苗九素：“停！现在信号正常了，子安，家里的米尺呢？”
　　苏子安已经非常有眼力见的翻出米尺，与苗九素一同开始测量起电视和苏嘉佳之间的距离。
　　“十米。”苏子安皱起眉想了想，把手机拿出来，每走一步就测一次网速，最后在离苏嘉佳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苗九素给苏嘉佳安排了一个从家中地理位置上测量出的最中心的位置，等她坐下来后还端了一杯热巧克力牛奶做安抚。
　　苏子安拿了一个本子，边写边道：“刚刚测的，你身边一米以内完全没有信号，五米内信号很弱，十米以外的地方不受影响。”
　　苏嘉佳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拿着手机，但不论她怎么按、怎么折腾它，都没办法让手机亮上哪怕一点点。

　　她沮丧道：“真的是因为我？难道我连微信都看不成了？那怎么办啊？”
　　苏子安和苗九素都瞟了她一眼没说话，他们两人担心的跟本不是手机能不能用的这种小事儿，而是特征如此明显，苏嘉佳被发现的风险比他们之前想的大了几倍。

　　这种成年人的担忧并不在苏嘉佳的考虑范围内，作为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大二狗，她考虑的问题简单又粗暴——
　　“明天就周一，我该怎么去上学啊？缺课要扣学分的！”她还想早点攒够学分，大三大四能放松玩儿一玩儿呢！

　　苗九素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上学？你倒是求学之心强烈，可你现在不仅学上不了，连门都出不了了。”
　　苏子安拉拉老婆的手让她平复心情，语重心长道：“嘉佳，你出门就会被发现，在咱们想出办法前，你还是在家待着吧。”

　　作为一个组成元素充斥着和平、自由、民主和尊重的家庭，苏家有一个非常优良的传统，那就是投票表决。
　　刚好家里三个人，在不允许弃权的情况下，怎么投都不会出现平票，因此效率极高、应用极广，几乎是苏家的决定性必需品。

　　这种模式曾经决定过大到苏嘉佳上哪个大学、苗九素在哪里修养身体，小到每天吃什么菜、谁负责哪一种家务等问题。
　　这一次苏嘉佳能不能出门的问题，同样解决得又迅速、又民主——一票反对，两票同意，于是苏嘉佳就被她爸妈禁足了。

　　整整一个星期，苏嘉佳没有踏出过家门一步。
　　从最开始的优点无聊、到无聊透顶，再到除了上厕所吃饭外不下床，也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个独特经历让她深刻感受到，为什么说禁足，是一种非常残忍的惩罚——有吃有喝但是没网没朋友，每天只能读着爸妈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来的静心修禅小故事、看着爸妈出门遛弯、从窗户里瞄着外面自由飞翔的小鸟……这一切都给她的精神带来非常大的摧残。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周末，苏子安和苗九素在小区散步的时候，恰巧碰到楼下的邻居和人抱怨。
　　平时非常有道德感，遵循非礼勿听的两个人这次不仅听，还专门走得慢了一些，好方便偷听。
　　一个阿姨和她的老朋友们抱怨：“……线路老化得厉害！刚换的什么光纤，花了好多钱的，这才几天啊，就又不行了！。要我说啊，就是专门骗我们老年人的钱！”
　　“我这边还好啊，是不是你家装的时候没盯仔细了？是不是用的假货？”
　　“我家也没事啊！”

　　自然地路过正在聊天的老阿姨们，苗九素突然面色黯淡地揉揉太阳穴，语气虚弱道：“子安，我有点不舒服，咱们先回家吧。”
　　众所周知，苗九素在一年多前，因为非常严重的偏头疼而被迫病退，在家修养至今。现在她一揉太阳穴，苏子安就不由自主地感受到紧张，仿佛下一秒不是要回家而是要上战场。
　　等两人在围观群众的偷偷目送下回家后，苗九素便放下手，收起弱不禁风的样子，面色阴沉地敲起桌面。苏子安同样脸色不好——苏嘉佳暴露的风险变大了。

　　在苏嘉佳获得特殊能力的第二天，苏子安就去燕京大学帮她请了一个月病假。按照他和苗九素的预测，苏嘉佳虽然很难在半个月以内控制住自己的能力，但从影视剧里看来的经验，一个多月应该也差不多了。
　　但他们没考虑到的是，苏嘉佳的屏蔽信号，或者说电磁波的能力范围有些大，并且还影响到了邻居。

　　苏家住在燕京一个半新不旧的家属院儿里，建筑时间不算太早，但也绝对能称得上“老旧”。作为一个在一堆高楼大厦包围中的小矮楼社区，只凭借学位和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便能屹立不倒、房价一骑绝尘。
　　在苏嘉佳小的时候，苏子安和苗九素买下这里的房子时曾经有过约定——不论将来房价是涨是跌，房子是好是坏，他们都不能为此做出评论，以此来避免吵架、互相埋怨、冷战等影响夫妻感情的状况发生。
　　但现在，他们两个都特别想夸夸对方房子选得好。这个小区里大部分都是退休的老人，或者是供孩子读书的家庭咬牙租的房子，极少有年轻人出没，也极少有对网络信号需求强烈的家庭。所以苏嘉佳到现在都还算是安全。

　　苗九素想了许久，断言道：“不能在这里呆了，我们得搬家，去人口密度低、没那么发达的地方去。”
　　苏子安大晚上的做起了舒芙蕾，还不肯用打蛋器，非要坚持用手打发蛋白。他边往蛋白里加糖边道：“去我大哥那里吧，上庸人少、离燕京也近，开车一天就到了。”
　　苗九素瞟了他一眼，想了想后点头同意。
　　于是，等苏嘉佳第二天早上起床，看到的就是正在往家具上盖塑料布的爸妈，以及地上堆满的行李。

　　坐在车上，苏嘉佳兴奋地吃着零食，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话：“爸！我真没想到您竟然会开货车！哈哈哈我可以出门了！话说咱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哈哈我好高兴！”
　　没等苏子安和苗九素回话，苏嘉佳又开始唉声叹气：“唉，咱们家这个投票表决制也不是很好，你们两个决定好以后根本不用跟我说的！哼，反正我就一票，反对无效。”
　　但很快，她又不用安慰地振作起来：“不用在家憋着就是好！我觉得我对异能的控制都变好了！出门万岁！”

　　苗九素带着墨镜坐在副驾驶上面无表情，似乎对自己曾经为把女儿关在家里两个星期感到愧疚，补偿性购买了不少平时不允许她吃的零食而后悔。
　　在苏嘉佳连着叨叨了十多分钟后，苗九素开始后悔自己没有选那辆只有一排座椅、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苏嘉佳放进后车厢里的大货车。

　　三人磕磕绊绊开了一天车，晚上还在车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才筋疲力尽地到了上庸。
　　上庸是苏子安小时候生长的地方，是周原省的一个十八线小城市。苏子安年轻时到燕京闯荡，他的大哥苏子国就留在上庸继承家业、看守祖地，逢年过节总有些来往，兄弟二人关系不错。
　　他们这次回来住的，正是往年回老家过年时住的小院子。远离市中心、道路崎岖，往好听了说是保留旧时面貌，往难听了说是钉子户一大堆的老城区。
　　正是这样一个曾经被苏嘉佳嫌弃落后的地方，现在成了她的避难天堂。

　　小院子翻修过一次，从原来的小平房改建成了带着院子的小二层，水电管道都根据现代设备改造过，不仅有冰箱彩电、空调、洗衣机这样的常用电器，就连蒸箱烤箱都能在厨房找到。在上庸算是非常先进、非常现代化的小院。
　　苏嘉佳记得自己小时候过年会在这里住，后来上了初中就很少会回来，高中以后更是连燕京都没出过。此时再来看，竟是一片陌生，唯一的印象只剩下震天响的烟花和几句新年祝福。
　　她还没来得及感慨这难得的文艺心思，苏子安已经开锁进门，开始分配工作了。

　　“嘉佳，你跟爸爸一起把塑料布扯下来，然后打水擦擦家具。阿素你找找扫把，我记得放在院子后面了。”
　　特别双标的话从亲爹嘴里说出来，苏嘉佳却习以为常地进屋开始打扫卫生。苗九素在家修养是去年的事儿，但苏子安的双标却是从苏嘉佳有记忆以来就是这样了。曾经她以为所有家庭都是这样的，爸爸和孩子负责干活，妈妈坐着看电视，但直到上了大学她才发现世界的多样性。

　　也正是这么双标的亲爹，导致苏嘉佳及其好追，但更容易分手——比我爸对我好，好啊我们交往；竟然连我爸对我妈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分，必须分！
　　想到军训时遇到的那个连鸡蛋都不会剥、瓜子也不会嗑的同学，苏嘉佳边手脚利索地打扫，边忍不住在内心感叹——梅花香自苦寒来啊！

　　傍晚的时候他们大致收拾好屋子，苏子安就必须去大伯苏子国家吃饭去了，苗九素则脸色苍白地和苏嘉佳一起留在家里。
　　苏嘉佳理所当然地不能出门，逻辑性很强的苏子安夫妇俩为她想了一个绝妙的理由——抑郁障碍，俗称抑郁症。一个了解的人知道很严重，不了解的人也知道不能碰的心理症状。

　　等苏子安出门后，苏嘉佳发现亲娘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苗九素撸了一把她的脑袋，道：“算你还有点用。”
　　苏嘉佳莫名其妙：“啊？”

　　苗九素尽可能地温柔道：“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想到苗九素下厨的后果，苏嘉佳连忙道：“今天走了这么长时间，您累坏了吧，我做饭就行！”说完，她连忙跑进厨房，生怕亲娘想跟她抢掌勺的位置——虽然她也只会煮泡面，但她妈连泡面都不会煮！

　　等苏子安醉醺醺地回家时，苗九素已经回去睡觉了，客厅里只有专门在等他的苏嘉佳。
　　“爸，问你个事儿啊？”苏嘉佳试探道：“妈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苏子安打了个酒嗝：“大人的事你别管，别再当人形屏蔽器就是帮了大忙了。”
　　苏嘉佳怒而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