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男主收为手下后》之昔

18、第 18 章

　　顾宣游对凌宿野的身世来历更好奇了。

　　“主人，按照芸娘的说法，等到子时，以血为媒，以线为引，咱们真能进入‘水镜楼兰’吗？”
　　城中心的古井中居然还有一座楼兰城，而且是百年前的楼兰古城！
　　这种事情顾宣游此前真是闻所未闻。

　　凌宿野也不太确定，但这是他唯一能找到那位匠师的方法。
　　他说：“试一试。”

　　两人打听消息已经花了一整日，如今暮色降临，凌宿野和顾宣游不再耽搁，打算今晚先一探究竟。
　　于是临时换了客栈，住古井边那家。

　　天字房，窗户正对古井。

　　顾宣游吹熄房内灯烛，靠近窗缝，默默打量那座经历风霜雨雪，看起来破败古朴，没有一丝特点的水井。

　　这井看上去已然干涸许旧，周围土地干裂，一根杂草都长不出来。

　　这样的井，真的会有水吗？

　　即便心存疑虑，两人还是按照芸娘所讲，用匕首划破十指指尖，每根手指各滴三滴血入瓷碗中。
　　浸透棉线，使其染成鲜红。
　　随后，将浸透鲜血的棉线一端绑在左手手腕上，另一端，则缠绕在屋内盛满清水的茶盏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顾宣游想到芸娘方才说的话：“那口井啊，每日子初（注1）开始涨水，便可以血为媒，进入古城。寅正（注2）退水，定要立刻回来。否则，等到卯时公鸡打鸣，水退得一滴不剩。而那时如果你们还留在井内，就一辈子出不来了。”

　　凌宿野同样靠在雕花木窗旁，不过他在另一侧，背靠窗棱，用没绑棉线的指尖把玩着那块玉，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良久，房间内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盯着古井的顾宣游突然感觉眼前闪过一抹银白。
　　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想要看得更仔细些，就听到凌宿野开口：“有水文波动之音。”

　　话音刚落，顾宣游视野中再次出现一模银白。
　　这回顾宣游看清了，那是一弯莹亮的水面，正盛着皎洁的月光，在微微摇晃。

　　真的有水。
　　顾宣游呼吸停顿，这场景显然超出他的认知。

　　“事不宜迟，走。”
　　凌宿野开口，同顾宣游从窗口跳下去。

　　随着两人的动作，两根纤细的红线自窗口飞出，很快便隐没在黑夜中。

　　顾宣游刚入水时，还在想要是有哪家熊孩子晚上出来游荡，剪断红线该如何是好，但他很快就没有心思担忧这些，而是被眼前的场景完全震撼住。

　　楼兰，依然是这个楼兰城。
　　但又完全不一样了。

　　“真没想到，百年前的楼兰城，居然并非黄沙遍地，而是一片绿洲。”顾宣游甚至感觉自己还看到了远处的一片海，沙漠中的一片汪洋大海。

　　回眸时，他看到面前不远处有一个偌大的熔炉，熔炉前支着一面小旗子，上面写了一个‘温’字。
　　小旗下还站着一个光着膀子、身量极为高大壮实的中年男人，身上遒劲的肌肉上正淌着一连串的汗水。

　　这个人太高了，仅仅是低头打铁，后脑勺已经高过房檐。
　　顾宣游怀疑他站直后得有一丈（注3）高。

　　凌宿野看不见周围精致，他则关注着手腕上的红线。
　　他大概能感受到手腕上有东西牵绊，可倘若用另一只手去摸，却找不到那跟红线。

　　凌宿野猜测红线在‘古城’中被隐藏起来了。

　　“主人，前面恐怕便是温匠师的铺子。”顾宣游说。

　　“我们过去。”
　　“嗯。”

　　顾宣游在前面带路，凌宿野紧随其后，还没行至跟前呢，那个将铁锤抡得‘咚咚’作响的男人忽然停下动作，转头看过来。

　　他这么一看，整条街上数十间店铺门口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就像两人正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行走，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突然间其他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回身看他们。

　　顾宣游头皮一麻，下意识将凌宿野护在身后。
　　可这样还是抵挡不住那些宛若实质的目光。

　　温匠师人高马大，完全不在乎顾宣游的动作，他开口，声音震耳，婉若洪钟：“给你的武器早打造好了，怎么许久都没来拿？”

　　他一开口，其他‘人’又转回头去。
　　凌宿野瞎了后对旁人的目光感知敏锐，他现下察觉周围‘人’的目光中隐隐都带着惋惜。
　　好像一顿到嘴边的美餐突然飞了一样。

　　凌宿野这时才感觉自己托大了，他以为自己三年前那次‘入梦’的经历便是来到楼兰古城。
　　不料，真正的楼兰古城比他所经历过的危险百倍。

　　温匠师不等凌宿野回答，盯着顾宣游看了半晌，才移开目光，继续问凌宿野：“你爹呢？他当时说要给我找个关门弟子，我才答应给你锻造一把黑石弓箭，你的武器好了，我的弟子人呢？”

　　凌宿野一怔。
　　他完全不知道此事。
　　但此刻显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温匠师上前一步，他比街上其余人都要高出几个头来，此刻一步一步朝前走来，压迫感十足。

　　凌宿野心下一沉。
　　他抬手让顾宣游到自己身后去，往常极为听话的人此刻脚下像打了钉子一样，巍然不动。

　　他侧身从顾宣游身后出来，同样大步朝前迈去，昂起头：“家父亡故，我不知家父与阁下协约，此番前来，是为另一事。不过，现在看来已无和谈机会。”
　　凌宿野将袖中灵石取出：“此灵玉乃上上品，不妨赠与阁下，当作赔礼。”

　　街上其他‘人’再次露出了觊觎的目光，凌宿野只感觉如芒在背。

　　这块灵玉的价值虽比不上当年那块天外黑石，但也是极为难得的佳品。

　　但凡温匠师念一丝人情……
　　凌宿野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人情’上，他已经想到了芸娘临别时赠与的锦囊，打算用其回家。

　　温匠师看了一眼凌宿野手中灵玉，说：“你们跟我进来。”

　　凌宿野手指动了动，下一瞬，抬步跟上。
　　顾宣游立刻守护在他身侧。

　　甫一进入温匠师的屋子，房门在两人身后应声关闭。

　　顾宣游立刻警觉起来，温匠师却兀自走向挂在墙壁正中的一把弓箭，然后将其扔给凌宿野。

　　凌宿野下意识抬手接住。

　　弓箭入手沉甸甸的，寒凉无比，像是在摸一块千年寒玉，凌宿野真觉得自己拿久一会儿，手指都要被冻得粘在上面了。

　　但这把弓箭的触感让他回忆起三年前那次‘如梦’，梦中有一个模糊高大的身影在测量他的手掌、他的握力，甚至还让他起身，测量了身高。
　　“这小孩还要长高，我给他稍作大些。”
　　这个声音，跟此刻温匠师的声音完全重合。

　　凌宿野只感觉血脉中对心仪武器的欣喜之情在此刻超越了其他，他甚至下意识做了个拉弓的动作。
　　随着他右手将弓弦拉至趋于饱满，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渐渐凝成一根纯黑的箭矢，只等着主人一松开手，箭矢便能百步外取敌人首级。

　　凌宿野惊讶的声音在小屋内回荡：“虚空凝箭？”

　　温匠师语气中带了自傲：“否则怎么叫天外黑石？”
　　他还补充说：“为了能配这块黑石，我找来了小龙筋做弓弦，比普通弓弦的威力足足大上三倍不止。不过，等他成为我弟子后，日后有机会，你可以让他给你换真正的龙筋当弓弦。”

　　在‘天外黑石’‘小龙筋’‘龙筋’等一堆传奇性的材质中，凌宿野还是很快捕捉到了温匠师的话——
　　“等他成为我弟子后”，这个“他”？

　　顾宣游已经抱拳答应：“能成为前辈弟子，习得一招半式，顾宣游求之不得。”
　　他声音铿锵有力，语调中却带着满满的欣喜，好像害怕晚一刻钟答应，温匠师就会收回打算一般。

　　温匠师见顾宣游答应的爽快，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百年之后，还能见到石家后人，有你继承衣钵，我也不算辱没了师门传承！”

　　这回轮到顾宣游怔愣了。
　　“石家后人？”

　　“怎么，你不知道你爹的家族传承？”温匠师说，“你们俩一靠近，我就清楚的感知到你们各自独特的血脉。那个小子紫气大盛、是天生的捉妖师，你嘛……你体内的血统分为两股，一股是石家传承，另一股我觉得很强大，但我没见过。”

　　温匠师也不卖关子：“我一辈子生活在楼兰，没出去过，很多典籍都是那小子他爹给我讲的，作为回报，我给他儿子打造一把趁手弓箭……”

　　说到这里，温匠师忽然卡壳。
　　他刚说什么来着？
　　他说用什么做回报？？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他抬手想挠脑袋，却因为个子太高，手一下戳到了房顶。

　　顾宣游想着自己学会了此门技艺，日后可以给主人换弓弦，甚至打造更为趁手的武器，专门给未来的师父台阶下。
　　“师父，那您跟石家有渊源？”

　　温匠师被这声‘师父’喊得开心极了，席地而坐，平视顾宣游：“石家与温家乃是世交，不过两家后来都没落了，我以为石家早没人了，没想到出了你这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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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子初”：子时初期23：00整。
注2“寅正”：04：00整。
注3“一丈”：3.33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