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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四十八个人的性命,只为了十二块血玉!
      歹毒、狠辣、阴险、卑鄙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些人的道德底线。

      凌宿野带着少年一路退回前殿,甫一进来,还能闻到些许香烛味,看来这是一座真正的城隍殿了。

      “来人了来人了。”
      “有脚步声。”
      “到底是人是鬼?”
      “这世界上哪里有鬼,你们别怕,咱们这么多人,鬼碰到这么多阳气就要被吓走了。”

      他们议论纷纷,给自己壮胆。

      凌宿野想了想,干脆找了个角落,将手中被褥铺开,打算先休息片刻。他已经把整个城隍庙转了一圈,熟悉了路线。
      接下来就等妖域蔓延过来了。

      少年跟在凌宿野身边,凌宿野做什么他做什么,绝不含糊。

      但是当他发现凌宿野居然躺下了后,整个人有点卡壳:“先生,您……您这……”

      凌宿野在滋养精神,说:“睡觉。”

      “好。”

      凌宿野睡得不深,他脑袋里装着沉甸甸的事情,还得思考破局之法。

      他现在相信,但凡有人觉得害怕,想要逃出去,就会被外面镇守着的幕后之人丢入妖域。
      跟刚进门那个人同样待遇。

      所以,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

      子时三刻,凌宿野感受到一点点轻微的波动,他立刻提起精神——这是妖域在不紧不慢的扩散。

      待妖域将他们全部笼罩,估计就是一场屠杀的展开。

      要是凌宿野还是捉妖师,自然不会畏惧这等妖域,但他修为尽废,便须打起十二分警惕,小心行事。

      妖域似水波一样蔓延过凌宿野的周身,在其覆盖到他身边少年的时候,凌宿野注意到妖域居然向后退了些许,可下一瞬,还是将少年覆盖其中。

      “看来,他那位爷爷,确实跟这些妖有交情。”凌宿野想。
      但人死如灯灭,妖的感情有限。

      凌宿野将少年推醒,在他开口前,将食指竖在唇前。

      少年‘看’着面前的场景,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他不是瞎了吗?

      凌宿野将他拉到角落,供桌之后,说:“这是在妖域中,一切都是虚幻的,是你的意识进入了妖域,所以才能看见。”

      说着,凌宿野抬手,将一盏黄铜做的烛台拿下来,“你看,烛台上并不能倒映出你的模样。”

      少年一愣:“是自己看不见自己,但是能看到别人吗?”

      凌宿野点头:“是。”

      “无名先生,您、您……”少年您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凌宿野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吹灭烛台。

      就在此时,两人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纷乱繁杂,似乎是很多人的样子。

      于此同时,在蜡烛熄灭的香油味后,血气充斥着凌宿野的鼻腔。

      “太守大人,城隍庙里一共死了十二个人,这座主殿里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孩约莫五岁,女孩十岁,另有一名中年男子倒在一旁,心口有妖气灼伤痕迹,还有气。”

      太守怒气冲冲:“还有气怎么不去救人?过来问我,我是大夫吗?还不快去把随行的大夫叫来,各种名贵的药草全都用上,务必把人救活了!”
      “是,是,大人。”
      “他是惟一的活口,就是这场屠杀惨案中唯一看过凶手相貌的人,一定要让他能开口说话!”
      “是,属下这就安排郎中。”

      凌宿野想,这场妖域居然没有一上来就开始屠杀。
      反倒是出现了太守等人……
      难不成,是要给他们再现查案过程?

      凌宿野如此想着,在外面脚步声变小的时候,悄悄从供桌下钻出来。

      少年也学着他的样子,跟他一起钻出来。

      凌宿野上前去查看倒在地上的死者,确实是一名小男孩和小女孩,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但是前胸处都有三到五处血洞,早没了气息。

      旁边躺着的中年男人胸膛还在起伏,只是幅度十分微弱。
      少年跪趴过去,仔细看看中年男人,说:“先生,他是我爷爷……不,他跟我爷爷很像。”

      “或许,他是年轻时候的你爷爷。”凌宿野查看了一下情况,又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这回他和少年躲在了柱子后面。

      来人是三个衙役和被他们驾着的两个郎中。
      “人命关天,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得罪了。”衙役说,“太守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救活这个人。”
      “哎,伤得这么重啊,我们一定尽力,请太守大人放心。”

      凌宿野目光瞥见地上女孩子手腕上的银镯子,心想,杀人者大概不是来劫财的。
      银子虽小,但也值些钱。

      趁着大夫转身的时候,凌宿野带着少年从窗户越了出去,两人一路躲开衙役和仵作,朝着后院跑去。

      这时候凌宿野是真的意识到妖域在给他呈现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些大殿庙宇应该是刚修好没多久,恢弘壮阔,香火鼎盛,跟昨日那股腐朽的破败味完全是两个地方。

      后院里有两个死者,太守此刻也来到这里,安排仵作前来验尸。
      有人给太守禀告:“大人,除了前面那一大两小之外,后面这十个死人全都是永安镖局的人,据说,他们这回的雇主是京城人,要押运一整块成色上佳的玉石前往。

      这块玉是从神山上运下来的,永安镖局的人在第一日在城隍庙后殿歇息。

      按理说没人能知道这个消息,但不巧就在这时走漏了风声,有一伙儿劫匪前来夺玉。永安镖局十人尽数被杀害,可是最后最奇怪的是,这些夺玉之人居然没带着玉石走,而是将其砍碎,碾压,以至于现在都成了碎屑。”

      凌宿野悄悄抬起头,看远处被衙役捧在手心里的玉屑。
      他心想,这个定然不是砍碎、碾压出来的,而是有妖在其中作祟。不然即便是赶着骡子的碾辣椒磨盘,都得碾三天才能这么细碎。

      从案发到黎明不过两个时辰的事情,劫匪没功夫做这么精细的活计。

      太守现在还不是三十年后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办事风风火火,开口闭口也不是‘本官’。

      “你他娘的长没长脑子,这都成细粉了,还能是碾碎的?我给你块玉,你给我碾成这么细碎看看!”太守指着那人的额头骂娘,说,“走,继续看后面的现场。”

      他们走后,凌宿野便去查看这位死者的情况。
      只见其中一个男人留着络腮胡,他的伤势有些奇怪。
      先前大殿里那三个人都伤在前胸,可是这个人却伤在头上,而且砍杀他的人得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居然一刀从他的颅顶劈到了下颌。一整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从头顶开始,划过整张脸,直到把这张本来看起来就挺凶神恶煞的脸给隔成了两半。

      他旁边的男人死法倒是一如大殿里的两位死者,都是前胸处有约莫五处刀伤,直接捅对穿的那种,鲜血流了一地。

      凌宿野抬头,往城隍庙大门口处看了一眼,暂时没听到哭啼声,那就是太守还没让镖局的家属前来认亲。

      跟着太守的步伐往里走,左侧的大殿内并未供奉神佛,因此,这些人似乎是在这儿歇脚的。
      这里也是死人最集中的地方。

      太守走后,凌宿野在这里的五个死人中,同样发现了一个跟刚才在内院看到的死者相同的伤口。
      一道从颅顶开始,蜿蜒而下的砍伤,同样深可见骨。

      现在能得到的最直接的结论是,这两个大汉大概是同一人所砍伤,而其他人则是被另外的人所砍伤。

      可是,镖局中壮汉这么多,怎么只砍杀这两人。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凌宿野心想,自己是在知道太守断案结果的前提下,来回顾这三十年前的场景的,因此,他已经率先带入了‘死者十二’,‘杀人者仍在潜逃’的结论。
      但是……
      换个角度想。

      倘若那些劫匪跟镖局之人的对打,并非是一面倒的碾压呢?
      镖局这么多壮汉,难保其中有人身怀功夫的,跟那些劫匪能打个你来我往。

      凌宿野产生这个想法也并非空穴来风,当年凌家灭门,最开始爹娘也在奋力反抗,杀了不少黑衣人的。
      只可惜敌众我寡,这才导致落败。

      凌宿野不禁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倘若,除了前面那俩孩子外,这十个‘镖局’死人中,有劫匪呢?

      凌宿野看完最后一个死者的惨状,正好太守已经传唤来了镖局之人的家属。

      只不过家属只来了三家。
      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直接扑在内院里那具头颅上有刀疤的男子身上,嘶声痛哭。
      “你怎么这么惨啊,你怎么这么惨,你怎么狠心抛下我们娘儿几个而去呐!”

      衙役从旁介绍:“这位是永安镖局的老板娘,其他两位是王大虎、陈亚的妻子。”

      太守皱眉:“让他们先去认人,你们对女子别那么凶,都是可怜人家。”
      “是。”
      太守又说:“对了,怎么就来了这三家?不是有十个么?”

      老板娘给了回答:“太守大人您不知道,我们永安镖局,是咱们滁洲城最讲义气的镖局,我丈夫他经常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教给他们拳脚功夫,同时在镖局里给他们谋个生计。这些人大部分长得凶神恶煞,还没有田产,一时半会儿觅不到媳妇儿,所以没人来。”

      太守叹了口气:“永安掌柜高义,那你去跟着认一下死者。”

      不多时,老板娘和其他两位妇人回来,得出的结果是:“除了我们三个的夫君外,还有四个我们都能叫出名字,但是剩下三个……好像都是新来的,我们暂时认不出来。”

      太守显然也想到了凌宿野所想。
      他明显的犹疑了一下,喊师爷将妇人认出来的男子逐一登记。吩咐道:“着重调查其他三人身份。”

      “是,大人。”

      凌宿野听着女子的描述,发现那引起他怀疑的男子并不被认识!
      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是劫匪。

      但得有证据。

      事情进展到此,凌宿野便能猜到太守后续处理大的概情节。
      不论那三人的名姓是否查到,最后是把这三人当作永安镖局的人来对待的。

      凌宿野想,如果线索就此止步,那一定还有其他他没发现的线索。

      他不再跟着太守走,而是重新回去打量左侧大殿内那位头颅被砍的死者。

      少年见凌先生匆匆忙忙跑过去,立刻追上,他比较懂事,没有大呼小叫。

      凌宿野回到殿内,径直朝这位死者走去,蹲下/身,将死者衣服扒开。

      他胸前的刀伤是与其他人身上同样的,都是五处,刀锋宽窄、刀口锋锐程度都对得上。

      但凌宿野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将这为死者的伤口翻来覆去的看,甚至让少年帮忙,给死人翻身。

      这么一翻身,入目的便是一件血衣,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凌宿野废了不少劲儿,将学医缓缓扒下,可是看到的刀口同切入口对比是非常一致的,跟那位镖局老大身上的刀口一样,都是同一人所伤。

      难不成真是他想错了?
      这个人就是镖局之人?

      忽然间,凌宿野发现这个男人头颅上那道伤口之下,是有一道很明显的刀伤的。

      也就是说,这男人是个刀疤脸?

      他头颅上的的这道刀伤只是为了覆盖他面颊上原有的伤口!

      凌宿野登时觉得整个人宛如醍醐灌顶,一连串不同的想法不断闪过他的脑海。

      假设,他的假设是,这个刀疤脸是劫匪,但是却不小心被镖局之人伤到要害,劫匪同伙见他没救了,同时外面已经开始有香客进来,很容易发现这里的情况。因此,劫匪同伙立刻决定放弃他。
      但是他脸上这么明显的一个疤,要是大剌剌的晾在这里,太守肯定能派人顺藤摸瓜查到劫匪。

      因此,只能在他头上砍一刀,覆盖掉疤痕。
      这样太守前来查案,就不会注意道这么一个明显的刀疤脸了。

      只砍他一个也不行,太突兀了,于是还砍了镖局掌柜。

      至于为什么镖局本来是十个人,现在多了一个刀疤脸,还剩下十个人,那定然是因为——镖局中有内奸。

      不然神山玉石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刚开始押运就被发现了?
      这根本说不过去。

      很好,逻辑闭环。
      但这些都是凌宿野的猜测,他必须要有证据,不然没法让太守着重调查。

      凌宿野想,现在,唯一的证据,就是要找到刀疤脸身上的致命伤其实是镖局之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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