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你认真的吗》Anecdotes

9、上药

　　眼看着周翎风带着宁王逃离战场，边令玉便欲退兵。

　　胡和鲁已死，但这支戎人队伍，并没有因此而群龙无首。

　　边令玉不能逃得太快，他必须替周翎风两人拖住戎人的兵力，但戎人的战力在此时凸显了出来，他麾下的队伍在一点点被吞噬着。

　　忽然凭空一声大吼，边令玉身前的一名亲兵直接被从马上锤飞了出去。

　　饶是边令玉自幼生在边地，见多了高大强壮的战士，也被眼前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巨人的戎人震了一震。

　　戎人挥着一柄巨锤，边令玉被逼狼狈躲闪。而在对方身后，边令玉看到了一个被骑兵拥围的年长戎族男子，想必便是胡和鲁死之后的戎人指挥了。

　　挥锤的戎人虽然身形高大，行动却不显得迟缓，眨眼间，边令玉便有两三名部下折损，此时四周混战的戎人骑兵也渐渐围了过来。

　　要死在这了吗？妈的，死在战场上，总比死在断头台上要好。边令玉握紧了刀柄，索性双腿一夹马腹，向那戎人战士冲了过去！

　　就在此时，骑在鞍上的周翎风偶一回头，忽然在戎人骑兵簇拥之中，看到了一张脸，使他如遭雷击。

　　是他……是他！

　　是那个男人，那个看着母亲死的男人！纵使十年过去，对方的相貌苍老，发须也变白，但周翎风绝不会认错！

　　他一下勒紧了缰绳，照夜白长嘶了一声，堪堪止住。周翎风怒吼一声，从照夜白鞍上直接跳到了另一匹逃散的战马背上，调转马头便向战场冲去！

　　这次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那个被戎人骑兵团团围住的男人。

　　周翎风这一冲刺可谓出人意料，又无比迅捷，他从马背上跃起，一切动作，全凭那股刻在骨子里的直觉，抽刀向男人斩去！

　　然而这贯注全力的一斩，却便迎面来的一锤挡下。周翎风一斩失利，身体被锤风直接扫了出去，滚在地上。

　　仇人就在眼前，他却连对方的袖子都碰不到。周翎风一拳锤在地上，咬牙吼了一声，他的长刀已经脱飞，却是赤手空拳，又要冲上去。

　　边令玉策马飞掠，将周翎风一把捞上了马。

　　周翎风挣扎怒喊，边令玉在他耳边怒吼道：“你不要命了？！”

　　周翎风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握拳，死死盯着那个戎族男人的身影，直到对方缩小成一个黑点。

　　“殿下？殿下！……”

　　军营驻地。原本韩别驾应该早随护卫回大周境内去的，但他执意要等边令玉的人带回宁王的消息，见到宁王安然归来，不由得眼泪纵横。

　　宁王也握住他的手道：“老师，我没事。”

　　于是再次整队，撤回大周境内，行军不过几个时辰，迎面便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却是徐景升手下的一名亲信长史。

　　“节度使有令！边令玉蓄意争功，恃勇轻进，保护宁王殿下不力！边令玉，你可知罪？”

　　边令玉跪下道：“末将知罪。”

　　长史看着边令玉，叹了口气，瞥了眼不远处的宁王以及韩别驾，低声对他道：“边兄，我就不拷你了，你自个上去吧。”

　　于是几个时辰以前，还是宁王坐在戎人的囚笼里，现在则换成边令玉坐在徐景升派来的囚笼里。

　　边令玉靠着牢笼栏杆，看着韩别驾随同宁王的队伍从旁经过，便笑道：“韩别驾还生气呢？”

　　韩别驾扭头，眼睛瞪向边令玉，怒道：“因你之过，让殿下身犯险境，你就该当场自裁才对！”

　　边令玉举起双手道：“是，是。我认罪，不过韩别驾，我可有些冤哪。”

　　韩别驾道：“你想说什么？”

　　边令玉仰头看着马上的韩别驾，笑着，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别驾认为，我会为了争功，就将自己的前途性命当作儿戏吗？我生自戎族，久在这边地，数年征战，我说万无一失，便是真的万无一失。”

　　“除非，有我这蕃将触不到的人在动手脚。”

　　韩别驾心中一栗，看向边令玉。

　　这蕃将粗俗自大，油嘴滑舌，惹人生厌，但他说的话，的确有其道理。

　　仔细想想便知道，要设下这个埋伏，首先必须掌握这次出战的计划，知道宁王会随边令玉前往东线，才能有所布置。但这在出征之前，可是重大军机。

　　那么是徐节度麾下诸将及其亲信之中，有戎人的眼线？

　　不，韩别驾随即意识到，即便知道了周军对东西线的布置，但边令玉率领军队潜入东线，中途无论行进的方向，还是扎营的位置，都是随着他的判断而定的，并非事先定好。

　　要想趁着将边令玉引开的机会，准确又迅速地找到宿营地，就必须随时对军中的行进路线有及时确切的掌握。

　　那么，就一定是军中出了奸细。

　　第一个可能，是边令玉自己里通外敌，暴露了宁王的位置，但边令玉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对大周起码的忠心。

　　那么是边令玉麾下的兵将？不，倘若是他手下的人泄露了情报，那边令玉就更不可能还能再次出兵，成功将宁王救回。

　　也就是说……

　　韩别驾对上边令玉眼里的笑意，背后却升起了寒意。他回头，吩咐亲卫队的队长道：“去将这次殿下亲卫之中的折损人数点了，名单呈上来给我！”

　　亲兵领命而去，边令玉笑道：“末将死不足惜。可宁王殿下千金之体，别驾可要慎重啊。”

　　韩别驾清楚他这是卖了个人情过来，却也冷哼一声，不予作答，拍马赶去宁王的身边。

　　接近檀州。天色已黑，探哨找到几间农人屋舍，戎人南下越境劫掠，农人们便都抛下家计逃了，只留几间空屋子。

　　韩别驾命亲卫去将其中一间清扫干净，用来给宁王下榻。军营则在周围扎开，升起火堆，士兵们经过彻夜彻日的作战、行军，终于可以稍稍休息。

　　韩别驾经过某座火堆时，看见一个只着臂甲的少年，坐在一辆拉辎重的车上，背对人群，用磨刀石一下一下打磨着手中的短刀。

　　这少年的模样，他下午在边令玉将宁王带回时就注意到了，不像是军旅之人，但年纪轻轻，身上却带了股煞气，像头离群的幼狼。

　　他回到农舍，宁王刚刚安顿好，端坐在火堆旁，旁边侍立着亲卫队长。

　　韩别驾与亲卫队长谈了谈，顺口说道：“下午边令玉身边那个少年，不像是他的部下。”

　　亲卫队长也想起来了：“我记得边令玉离开军营之时，身旁还没有这个人。”

　　宁王对他们的谈话不置一词，这是他们之间素来的惯例。

　　待韩别驾和亲卫队长说完，宁王默然片刻，忽然道：“在峡谷之时，是他救了我。”

　　韩别驾惊诧，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少年：“是么？”

　　既然对方亲身救了宁王殿下，就不能不有所表示。正好心中也有疑虑，也可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韩别驾稍一思索，对亲卫队长道：“居衡，你去送些吃食给那少年，代殿下向他道谢。”

　　“再送些药。”宁王道。

　　“什么？”韩别驾怔了一下。

　　宁王道：“他的腰被箭划伤了。”

　　是在边令玉策马冲过去将周翎风捞走的时候，戎人的箭雨飞过来，擦过了周翎风的腰际，血将那一块的衣裳和腰带都晕成了深色。

　　韩别驾和亲卫队长对视一眼，居衡，也就是亲卫队长索性笑道：“不如这样，就将他请来屋子里，也好叫人给他上些药。”

　　宁王没有说话，韩别驾知道这便是默许了。

　　居衡出屋去，在军营外侧找到了周翎风，他独自在那处升了堆火，在烤一只刚抓的野兔。

　　好好的一只兔子烤得焦黑，可想味道口感全无。周翎风也不在意，抓起来就啃。

　　“这位……郎君。”

　　居衡不知他姓名，便一叉手，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少年对他那些道谢的话毫无反应，甚至身子都不曾挪动一下。但当居衡说到，请他过去屋里用晚饭时，少年终于一抬眼，把焦兔肉扔了，站起身来。

　　居衡将少年带回了屋，笑道：“殿下，我把小郎君请到了。”

　　周翎风冷漠地一扫屋内，朝宁王不甚标准地叉手行了个礼。听到居衡解释说晚饭正在准备，还要稍等片刻之后，便往屋子的角落里一坐，面朝墙壁，旁若无人。

　　居衡又出去一趟，带回一个亲卫，让他端着药和清水去给周翎风清理伤口，自己则来到宁王面前，将一个小筒呈上道：“殿下，徐节度派人传信来。”

　　宁王打开小筒，取出信卷展开来看，却微微抬起视线，看到亲卫端着一盏油灯，正在请周翎风将上身的衣物脱了，好替他清理伤口。

　　少年束起的黑发乱糟糟地遮着后颈，解下衣物后，露出一段精干结实的背脊，和紧窄的腰线，年轻细腻的肌理，在跃动的灯火下闪着蜜色的光，。

　　宁王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看信。

　　一旁居衡察言观色，也有些诧异。殿下在宫中的时候，可从未这样把目光放在同龄的那些宗室或是贵宦子弟身上，即便是作为亲兄弟的太子，更不要说端王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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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少女攻就是看到受不穿衣服会脸红的那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