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疯》沈北平

13、第十三章节

　　“那你就别走了。”——小记

　　正午时分，白稔枝正在房间里吃着午饭，菜码相对清淡。林笙过来替他收拾着碗筷，白稔枝端着杯热茶在嘴里咕噜着去院子里盯他们练习，没一会犯困的打着哈气。
　　院中的门好像开了，德爷新送的们长什么样来着，得好好谢他，怎么谢呢，晚上吃什么，琐事思绪在脑里意识有些模糊。靠在木椅上晒着温暖的日光刚要睡着，鼻子一阵酸惊醒入眼那人正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
　　“德爷...你怎么回来了。”
　　白稔枝撑着身子哈气打的眼泪都流出来，手背揉搓着眼睛。
　　“睡傻了，不是跟你说我一会就回来吗？”
　　“嗯...那你不去工作了？”
　　“今天得空。”
　　“那你就别走了。”
　　韩德知歪头看着他，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没忍住伸手揉搓他被太阳晒的有些热的头顶。怎么怪孩子气的？
　　“好，都听白老板的。事情解决了？”
　　“嗯......”
　　白稔枝突然想起些什么，半眯着的眼睛睁开拉着他的手小跑进了屋子。韩德知虽有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过去。
　　“德爷，你又送我东西又帮我，怪不好意思，送你点当回礼吧。”
　　“不用...我...”
　　韩德知刚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想要他的回礼，他是心甘情愿来帮他的，但是瞧着他坚定地眼神，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白稔枝推开了房门桌子上摆的除了文房四宝就是几本书，韩德知看看桌子又看看他更不解了。
　　“德爷，我打算啊唱出昆曲。”
　　“啊，挺好的，你唱啊。”
　　“嗯。”
　　韩德知眨巴眼实在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要唱戏自己又不懂。白稔枝指指桌上的，韩德知顺着他指的凑过去瞧着本里写的都是戏本的目录跟词儿，翻了翻后又扭头看着他。
　　“嗯？”
　　“啧，还不明白啊？”
　　“明白什么？”
　　白稔枝深吸口气抿着嘴凑过去拿走他手里的一边翻一边说着。
　　“这些，都是我从我师父哪儿带来的，有些年头了，有些我后来唱的戏码都没加进去，还有平时外头张贴的海报也都是戏园的后生写的，他们认字儿的本来就不多，认的写的也不好看。”
　　“啊...哦。”
　　韩德知认真的盯着他，脸上写满了疑问。白稔枝瞧着他这个傻子样，自己话说的这么明显怎么还不明白，捏着本子往他胸口上拍。
　　“德爷，平时看你这么聪明，现在怎么犯傻了。”
　　“不是，白老板，您到底在说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些抄一遍，还有以后我开戏的海报，哦对，还有一些没写进去的也帮我加上。”
　　韩德知这才反应过来，又想笑又气的问着他。
　　“不是，这是送我的礼物吗？你这是拿我当苦力呢。”
　　“不能这么说啊德爷，你看我戏楼正中内个包间怎么样？你给我写东西，以后我把内个包间留给你，你字儿这么好看，我沾沾光。”
　　“行行行，磨墨去！”
　　“诶，好。”
　　白稔枝笑着跪在床上给他磨墨，韩德知叹口气，心里却还挺开心的，盘腿坐他身边，持笔开始抄写。没一会他就后悔了，怎么这么多，工作时写不完的文件，现在写不完的戏本。白稔枝最开始还在他身边陪着他时不时抱着纸夸上两句好看，后来就去院里教几个后生练功，再后来就玩起来了。只剩下自己还在屋子里抄，这都什么事？
　　“韩主任。”
　　“嗯？”
　　抬头发现苏信天来了，手捧着一堆文件在他面前，韩德知临走的时候告诉过他自己来了惊山园，有什么事让他来找自己。
　　“韩主任，之前药品的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去和他们谈一次，上次是我的办事不利，但是现在前线战争...”
　　苏信天正站着向他汇报着情况，韩德知头也没抬的听着，突然放下了笔拿着他刚写的海报，抻起来给他看。
　　“怎么样，好看吗？”
　　“好...好看。”
　　苏信天愣神的看着他跟纸，又尴尬的笑了笑，他不明白一向对工作十分上心的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内个...韩主任。”
　　“你说的我都知道。”
　　“那我们怎么做？”
　　“这事儿还得交给你，我明天有事要去处理，可能要耽搁挺长时间的，但是有关药品也十分重要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尽力和他们谈拢，退而求其次至少也得掌握一些有利的情报，明白吗？”
　　“我明白了韩主任。”
　　韩德知点点头又拎起一张纸给他看，皱眉考虑半天才开口。
　　“你觉得哪一个好看。”
　　“啊？.......上一个。”
　　“我也这么觉得，行了你忙去吧。”
　　苏信天鞠躬退出了房间，挑眉无奈的在门口叹了口长气，又扭头看着院子中央捧着茶水在人堆里聊天的白稔枝，这人是有多大的魅力能让韩主任如此上心，自己怎么也不明白，离开的时候也同白稔枝鞠躬告别。
　　不过苏信天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里多久，因为自己又可以去见叶连雅了，想到这儿脸上那是压抑不住的笑容或者说是幸福，从没感觉去她家的路上有这么远，就想着早一秒见到她。
　　再次敲开了房门，入眼今天的她穿了一身碎花裙子，依旧好看，不管穿什么，都好看，苏信天笑的像个小傻子一样。
　　“叶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叶连雅回应着他的笑，并给他请进家门。
　　“苏先生，你好啊。”
　　“苏先生，这次来...？”
　　“还是药品的事，不过这次我把资料汇总了，希望叶小姐可以再看看。”
　　苏信天将文件递给了她，叶连雅接过来翻阅，苏信天看着她的侧颜脸上的笑意更甜了几分，声音也放得温暖缓慢说着。
　　“叶小姐，医者父母心，其实在前线的战士们也是希望咱们的国家可以更好，这些物资可以救他们的命，如果他们胜利了，战争就会结束，国家也会和平安稳。”
　　叶连雅将文件合上放在腿面，手指轻点着抬头瞧着窗外停在树枝上的麻雀，又看着它飞走，抿唇笑着。
　　“苏先生，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叶小姐请讲。”
　　“有一个孩子他随着父母在街上散步时被一个突然冲过来的突然枪杀了他的父母。你觉得这个人有罪吗？”
　　“当然有罪，杀人犯法天经地义。”
　　“可你不知道的是这个人年少的时候父母也是被这样突然冲过来的人给杀了，他这是报复，你觉得他还有罪吗？”
　　“可是...可是这个孩子跟他的父母是无辜的啊。”
　　“可这就如同战争，苏先生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信天对于她的说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显得有些为难垂着头思考着。叶连雅只是笑着给他倒上杯热咖啡，她看到窗外哪只麻雀又飞回来正落在窗台上漱洗自己的羽毛。
　　“我厌恶着战争，可我却生在这个时代，这个并不太平的年间，因为战争我已经失去了很多，我的亲人，我的挚友。可是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生命消逝在我的眼前。”
　　“苏先生，我觉得我们有商量的余地。”
　　“真的吗叶小姐。”
　　“但不是今天，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当然可以。”
　　苏信天拿出纸笔写好递给了她，也带着不好意思的挠着自己脸。
　　“苏先生上次说我很像您的故人，我也觉得您面熟得很。”
　　苏信天听到这儿激动地咽着口水，往前进上两步，原来她还记得自己，那是不是可表明身份了。可就当苏信天刚要开口却看到的是叶连雅沉下的表情跟转移旁侧的视线，而她接下来的话也让苏信天心灰意冷的藏住了自己的身份。
　　“您很像我的一位朋友，不过他害了我家人。”
　　不是这样的...
　　“他的父母是特务，这也是我后来知道的，他们将情报透露给了敌人。”
　　不是这样的...
　　“可他的父母早就带着他跑了，那些人扑了空，把我父亲误杀抛尸街头。”
　　真的不是这样的...我的父母死了，是为了救你们啊，他们没有...不是叛徒。
　　“我恨他。”
　　苏信天将所有的话都压在了心里，他不知道叶连雅居然不了解实情，这也一定是敌人编造的谎言，他要说出真相吗？她会相信吗？
　　直到离开了叶家，苏信天也没有说出实情，只是这一次虽然任务得到了进展，但是他却笑不出。自己为什么没有说，是担心她不相信还是担心她会远离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都得交给日后来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