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疯》沈北平

2、第二章

　　“你就是我的闹剧”——小记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火车来了——”
　　浦口火车站中人潮涌动，来往皆是行走匆忙拎着大小包，乘客的交谈跟小贩叫卖被长鸣车笛声盖过。这时一个黑影奔跑着。
　　“盯紧了，堵住车门别叫他跑了。”
　　在这年头抓捕与被是常有的事，行人除了瞧热闹没有别的举动，推开挡路逆行穿过人群亡命奔跑的人身后正是韩德知跟他的部下刘曼姝，二人带领着一众追捕许久。
　　“闪开！”
　　“他妈的。”
　　被抓的人一身中山装系着围巾挡住脸，身手十分了得不仅躲过他们抓捕，更是撑着栏杆翻身爬上月台，绕路冲出车站，专挑着人多或建筑物后躲藏，算准了他们不敢下令开枪，这也让韩德知吃了苦头，被遛了半天不说还撞坏了不少东西。
　　“废物，都跟住了。”
　　夜深街上没多少人，他脚踏着石板手勾着房檐翻进院中，后追上来的一脚踹开木门，这一下也是卯足了劲力活生生将半扇木门踹碎，韩德知则在冲进去的两排人中间走进。
　　“你们……干什么的？”
　　院中十几人正搬运着衣服跟箱子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吓着，起身准备阻拦却被刘曼姝持枪从韩德知身后站出给活生生顶回，韩德知倒是一言不发依旧是阴沉着脸，抬臂在面前打平得了示意的众人继续在院子中四处寻找，这自然引起他们的不满，无缘无故的冲进来抓人还持枪威胁算怎么回事。
　　这群抓人的也是手脚莽撞的很，要是有拦着的就一把推开，要是有什么东西觉得能遮挡跟藏人的就全部掀开。
　　“诶，你们干什么呢？”
　　只见院中一后生抄起红缨枪推开想冲进房中的，其他人也有拎着木棍，一来二去的推搡，韩德知带的部下都掏出枪来对着，两方就这么僵持。
　　“放下。”
　　“你们放下。”
　　“再拦着我们就开枪。”
　　“你开啊，哪儿来的土匪这是。”
　　韩德知从兜中掏出皮质条纹金属边框的烟盒，擦燃煤油火机点燃，烟雾萦绕在他身周围，两指捏着烟，回身抚下刘曼姝端着枪的手，不能任由着如此他打算出声解释着。
　　“放……”
　　“放下！”
　　字还未出口便被一声更为清脆的抢先，从房门后撩开帘子走出三人，正中的便是白稔枝，面相清秀眉宇间十分俊俏，身着灰白色大褂肩头还披着件厚的，三七分的短发，发梢垂在耳尖，身材微瘦但并非病态，十足的清冷劲儿手持文人扇背在身后，跟着出来的两位一个是年龄同他相仿的女人，另一位是那日送茶童林笙，他年龄尚有有些害怕的抓着白稔枝的衣角，白稔枝走到韩德知面前低头行礼，二人相互打量片刻。
　　“这位爷，莫不是大晚上来我惊山园操练？”
　　惊山园？那不是前些日子祁先生带自己去的地方？这么巧。韩德知四下一打量才发现他们抱着的衣服是戏服提着的箱子里金灿灿的也许是头饰一类，赶紧解释着。
　　“真是多有打扰，公务在身。”
　　韩德知捻灭了烟从西装内兜中掏出证件翻开示意给他看，这时手下过来汇报着。
　　“韩主任，人不在，可能是跑了。”
　　“那你们在干什么，还是不去追？”
　　得了命令众人纷纷跑出，韩德知同刘曼姝相视点头示意，才转回身来笑脸相迎着他。
　　“看来德爷不是要来抓我的人。”
　　白稔枝偏头看向地上破损的木门又瞧了瞧他。
　　“你认识我？”韩德知问着。
　　“当然。”
　　“给您赔个不是，损坏的东西改日赔给你。”
　　“那就不用破费了，日后您得空了再来听一场我的戏就好。”
　　韩德知刚准备答应就对他这话产生了疑问，想起了那天那场让自己至今不曾忘的戏。
　　“我……听过你的戏吗？我好像只听过一姑娘唱的。”
　　这话一出戏院中的后生都憋红了脸笑，相互耳语的讲着他傻，弄得韩德知有些无奈的笑着。
　　“我……”
　　“那天我唱的《凤还巢》德爷您可是没听完就走了。”
　　韩德知想起了当日那戏台上的那位娇柔诱人美人，又瞪大了眼睛瞧着如何都是个男儿身的白稔枝，难以相信的欲言又止。这确实太失礼，但也令人难以置信着。
　　“这……真不好意思，您就是白老板啊。”
　　“怎么，不像？”
　　韩德知伸出手与他握手相视一笑，带着尊敬与歉意的向他微鞠躬。
　　“没有，没有，久仰大名。改日再好生道歉，今天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
　　韩德知说完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是男人，但心里头对他也多了一份好奇。
　　等他刚走，戏院里的终于憋不住放声笑着，春榴儿是白稔枝的师妹，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拍他肩膀。
　　“白哥，你什么时候还认识这些人了。”
　　白稔枝轻声哼哼着，环顾着四周一片狼藉。
　　“我可不认得，我开场内天他跟着群当兵的，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他了，天儿这么黑内证上我就看清个德字。”
　　“什么都不懂，活生生一莽夫，白瞧着还那么儒雅一人。”
　　院子里后生嬉笑让白稔枝听着烦，盯着门心疼的砸吧嘴。
　　“这门能不能修好了，拿什么东西顶上，别晚上进贼了，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这都什么事……”
　　白稔枝念叨着回了房，对于今天的事他不过认定了是这群当兵的太不懂规矩，仗势欺人，自然也不想给他们好气，坐在床上将外套脱下打个哈气卷着被准备睡了，外头的后生还在对刚才的事情议论纷纭。
　　韩德知离开了戏园点上根烟，快入秋的深夜微风带了些冷，回身望着不远处亮着微光的院子。一个男人究竟是如何将女人柔弱又温和的一面表现得如此淋漓，那自己当时的感情又算什么？这根烟抽了许久直到最后燃着红光的烟灰掉在地上，白雾也随着风消失殆尽。
　　“韩主任，人抓来了。”
　　自己的两位部下正架着一个不老实的走到自己面前，捏着他下巴逼迫着抬头。
　　“看来，我还得谢谢你呢。”
　　“成了，带回去，把他做的事儿一五一十问个清楚。”
　　刘曼姝缓缓走过来将手搭在他的肩头。
　　“韩主任辛苦了，早些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您明天不是还有事。”
　　“那就辛苦你了，别叫他跑了，也别通报上头，先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