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疯》沈北平

3、第三章

　　“相识是缘，相知是分。”——小记

　　阴雨连绵多日难得放晴，太阳晒得有些刺眼，阳光照在身上倒是暖洋洋，韩德知随着副主任苏信天来了马场。
　　韩德知扶着马背顺着它绒毛抚摸着，这是一匹棕色汉马，专提供人乘骑看起来十分温顺。
　　“韩主任，我扶您。”
　　“没事，我自己来。”
　　韩德知踏上马镫跨坐上去，攥紧着缰绳。可也不知道这马怎么回事，刚才还老实的任由人摸，一等他坐好就不安分的晃悠着，四只蹄子开始在地上没什么规律的踏着，韩德知就这么被它颠来颠去，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苏信天看着不妙急忙过去想替人解围，可奈何马壮腿长踏的地上尘土飞扬，实在是难以近身，站在不远处神情紧张的看着韩德知，他摸了自己腰后的枪掏出来上膛，可想着如果开枪他势必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又有些犹豫。
　　韩德知将绳绕过自己手背攥紧向后拉扯，身下的马吃了痛前蹄离地扬天嘶叫着安分下来。
　　“信天，收起来。”
　　苏信天得了机会赶紧去扶他下来，韩德知被马晃悠的头晕也没什么力气，虚着身子将手搭在他手上，缓缓迈下马。
　　“韩主任，您没事吧，这太危险了回头我去找他们管事的。”
　　“行了，没事。当兵的子弹是给敌人的不是给其他东西的。”
　　韩德知扶着他的肩膀翻身下马，苏信天急忙扶着这个被折腾的有些腿软的。两人四处聊天散步，转弯到另一片马场的时候瞧见了位眼熟的，韩德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又是他，真巧，韩德知缓缓扬起嘴角露着笑。
　　白稔枝正高坐在马背上，满脸笑意的跟马场老板聊着，一反常人见到的清冷模样，倒是开心的像个孩子，无意中目光一晃而过正好瞧见躲在草堆后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两人。
　　扭头看着马场老板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
　　“白老板，您上次的戏我去听了，真的好。”
　　“尤其是最后一句，诶呀太好了。”
　　“白老板您下一场我肯定还去。”
　　“您捧，我失陪一下。”
　　“诶，好，您请便。”
　　苏信天瞧着韩德知几分痴心模样，眼神在他跟前头的人上来回转换，探个头到他面前好奇的看着。
　　“韩主任？”
　　“您看什么呢？”
　　可韩德知却望着他出神，今日见到的白稔枝并不是台上迷人的程氏，也不是那夜清冷的戏园班主，若是说他像个尚存童心的孩子，不如说很像自己的弟弟，年幼时的他也喜欢骑马、射击，是个自由就有当兵梦想的人，他是个生来的战士，可却总是扬着笑应着日光，可惜他现在.......韩德知垂眸陷入了回忆。
　　下午的阳光正照在白稔枝身上添了些温柔，骑马奔跑微风吹动着碎发，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纯真。可白稔枝扬鞭驾马几乎直奔着过来了，韩德知缓过神才发现自己哪怕想躲都来不及。
　　“哟，德爷？这么巧，我还以为又进了贼呢。”
　　“是挺巧的，白老板。”
　　两人的再一次，韩德知仰头对上刺眼光芒，抬手挡着透过指缝看到他身子黑色剪影，白稔枝翻身下马站到他面前却收起了笑意，恭敬地点头行礼。
　　“德爷，缩这儿干什么呢？”
　　“白老板说话还真不客气，难不成还记仇呢？”
　　“您不也没再来听戏吗？”
　　白稔枝向来如此，说话直且不分人再加上对韩德知心有埋怨，韩德知虽并不介意可也被他顶的没话说，但是苏信天对于他这副无礼的模样有些不满意，来回打量着也不过九流末的戏子罢了。
　　“那我赔罪请您吃个饭。”
　　“不劳您破费，我该回去了。”
　　白稔枝心里头自然是不想同他多说些什么所以说完话便同他擦身而过。
　　“我送你。”
　　韩德知急忙转身叫住他，有些紧张的等他的回应。白稔枝转念一想，自己要是回去还得花钱坐车，路还不好走，也是贪图个方便就应了。
　　“那就劳烦德爷了。”
　　苏信天引路出了马场开车门将二人请到了车后座，韩德知自打坐着就开始跟他聊天。
　　“白老板喜欢骑马？”
　　“嗯。”
　　“白老板什么时候再登台。”
　　“过两日。”
　　“那我一定会去捧场。”
　　“谢您。”
　　“瞧你方才还挺爱笑的，怎么瞧着我就沉着脸了。”
　　“是吗，德爷想多了，我平时就这样。”
　　白稔枝爱答不理的回应着韩德知的话，不时看着窗外想着怎么还没到。韩德知倒是依旧兴致勃勃的。苏信天回身瞧着一位滔滔不绝贴过去，一位翘着二郎腿不时点头，无奈的笑着。
　　“到了，那白老板再会。”
　　“德爷您路上注意安全。”
　　白稔枝站在后院门口目送着他车行远，盘手在胸前身子靠在门框长叹口气不明白他的行为是为了什么又是有何用意，思绪半天也没什么结果索性就罢回了屋子。
　　韩德知在后座整理好袖口褶皱点上烟卷叼着，神情明显暗淡下来，想着他模样真的是像极了自己的弟弟。
　　可如今不用说是见上一面了，连他是生是死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自己的双亲，他们是否安好，日子过得怎么样，对于自己来说都是未知的，而今天的失态也许只是因为从他的身子上看到了自己弟弟的身影，应该是，应该是。
　　“信天，回政府楼吧。”
　　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呢，在这个世道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