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容易》芸芸众笙

14、吴父人财两空

　　三周后，一大清早醒来，吴父笑脸满面地转身，想抱住身旁的妻子，床的另一边空空如也，吴父觉得有点奇怪，平常史检银要睡到10点后才肯起床，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他想到今天是约好去宾城做试管的日子，想来史检银也跟他一样太兴奋了，睡不着，一大清早就醒了。

　　他喊了两声，“小银，宝贝，小心肝。”

　　房间里除了安静以外，没有其他的声音。吴父披了一件衣服，起来走到客厅一看，没有人，客卧、厨房、厕所、阳台，都是空荡荡的。他给史检银打了一个电话，关机。他又给史检银的母亲打了电话，想问史检银有没有回娘家，也是关机。

　　他走到阳台低头看了一下楼下的车位，车子不在。突然想到贾梅，会不会史检银先去宾城找贾梅了？不应该啊。吴父感到奇怪，但还是掏出手机拨打了贾梅的电话，也是关机。他有点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换了衣服穿上鞋子，脸都没来得及洗，就冲到楼下，打了一辆车赶往史检银的娘家，到她娘家一看，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问了邻居才知道，她们一家人几天前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吴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失落地往回走。走到派出所门前时，他下意识地走了进去，民警看到吴父，问道：“大爷，您有什么事吗？”

　　“小伙子，我想跟你说个事，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看我是不是被骗了？”吴父看着眼前和蔼的民警说道。

　　“大爷，您是要报案吗？请问您是被骗钱了，还是家里发生了其他的事”

　　“不，我不是报案，我是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个事，我的儿子都在外地，他们不理我，不知道应该找谁，您要愿意我就跟您唠唠，要不愿意我就走了。”

　　民警笑了，道：“那行，大爷您就跟我唠唠，我听听看，帮你分析分析。”

　　“哎，那就对了。我跟你讲啊，我在三周前，跟着我老婆去了宾城要做试管，她约了一个在大医院做护士长的朋友，我们约在……”

　　吴父将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民警一听，就明白过来了，对吴父道：“大爷，您被骗了。你刚才说的那个大医院的护士长贾梅啊，她很可能是一个骗子，而且我们不只接到你一个类似的报案了，最近两年，很多起像您一样的案子，作案手法都是一样的，先是跟想要做试管的夫妻约到一个地方，然后自吹，说什么她们医院的院长在国内外都很有名，很多大医院都求着他去看病，还说一约难求，很多夫妻约了一年半载才见到院长一面。最重要的啊，她们抓住了你们这些想要孩子的不孕不育心理，骗你们说保管成功，花个几万块，就可以得一对龙凤胎，一些想要男孩的夫妻啊，为这事花了不下百万。一开始啊，关机让你们暂时找不到，等你们着急要往医院赶的时候，又突然来了电话，说在外出差，还说院长在国外暂时回不来，最重要的，她们抓住人□□占便宜的弱点，是不是跟你们说，因为院长的私人原因违约了，所以后期做试管的费用全免了，并将试管的时间往后多推了三周？”

　　吴父听民警分析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民警问道：“大爷，您是想到了什么？”

　　“你刚才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照片你怎么解释，我看到合照上的人确实是本市的市长，背景也是那家医院？”

　　“大爷，要不说您被骗了，那张照片是假的，是用PS技术合成的。总之啊，您要配合我们将骗子抓到手，我先给您做个记录。”

　　吴父道，“警察同志，我还是有点不信，你说得基本吻合。可我老婆也不见了，这一点你怎么解释？不仅她手机关机，就连她娘家的人都不见了。”

　　“根据你刚才的叙述，只能说明一点，你老婆跟那个骗子很大可能是一伙的，你想想看啊，你说你一开始联系不上时，就想过要报警对不对？”

　　“对，但我老婆不让报。还说那是她的朋友，不会骗她的。”

　　“一般夫妻觉得上当受骗了，哪怕不敢确定，通常都会选择先报警处理，而你老婆死活不让你报，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老婆也拿了这个钱，而且知道怎么找到这个叫贾梅的。我们现在需要你的配合，提供你老婆所有的信息，要她前来协助我们办案。”

　　吴父听完冷汗都冒了出来，他不敢想象，那个用所有真心对待，为她付出所有的女人，竟然是一个骗子，而且还是一个跟骗子合谋坑害自己的人。他嚅嗫地问民警道：“警察同志，你真的确定我老婆跟他们是一伙的吗？别冤枉了好人了？”

　　“根据我们以往的办案经验，基本能确定了，你现在要做的是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所有细节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包括你俩决定去做试管的前后经过。”

　　吴父还是不敢相信史检银会骗他，兴许是自己想多了，他自我安慰道。

　　“小黄，你来一下。”就在这时，这位叫小黄的民警被同事喊走了。离开前，他对吴父道，“大爷，你等会，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想想细节，一会接着谈。”说完，拿起本子离开了。

　　等小黄出来时，坐在接待室凳子上的吴父早已离开了，他摇了摇头，叹了声气。

　　吴父心情复杂地回了家，躺在床上，开始回想过去的种种，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史检银的场景，第一次跟她发生了关系，第一次给她做饭……每一幕，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她对他说，她从小没了父亲，想找一个懂她会疼她的人，于是，她跟他在一起了。相处两个月后，两人因为性格上的不合，经常吵架，后来他很心烦，就回了老家，两人不再有任何的联系，本来以为就这样断了，结果几个月后，史检银又给他打电话，哭着喊着让他救自己，说她被前夫打得半死，让他送自己去医院，吴父不知道是出于心疼，还是出于爱情，毅然决然地去了。

　　史检银住院那十五天，两人的感情再次升温，自那次住院后，吴父的心再也放不下史检银，每天回到家就是想她，白天也想，晚上也想，想得越多，越看自己的妻子不顺眼，每次见到妻子因生病，那变得有点扭曲的面容，他心里就充满了厌恶。他不愿意跟发妻一个屋子住，把发妻赶到了村里的那套房，自己一个人住在镇上的房子里，三天两头地跑到市里去找史检银，从来不来看发妻一眼，也不管她的生死。一开始，他跟史检银只谈风花雪月，两人相处半年后，史检银提出自己不想再干皮肉生意了，希望他能出点钱，为自己开个店。

　　吴父没有钱，但又不想失信于史检银，于是他打起了卖房的主意，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他以16万的价格，把自己的房子卖了，把10万元给了史检银开店，后来的6万元，也是两人一起花掉的。没有了房子，吴父只能搬到吴妈的房子里一起住，两人虽然住一起，但生活是分开的，房间也是分开睡的。

　　再后来，史检银开店不到两个月，把10万元全亏进去了，两人再次起了争执，这一次，史检银将吴父从自己家赶了出去，手机也换了，两人又断了联系。没几个月，史检银听说吴父中了彩票，又找来了。这次跟以往不同，吴父有钱了，成了百万富翁，自然不想再跟做皮肉生意的史检银在一起，他开始去追求一些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史检银不干了，老娘岂是你想甩就甩的，她用劲了手段，三天两头给吴父打电话，又是撒娇又是调情的，吴父招架不住，两人又在一起了。

　　谁知后来吴妈出了事，突然过世了，史检银不满足于吴父给的那点小恩小惠，开始花心思想要他的几百万，吴父知道史检银的小心思，他不愿意给她所有的钱，又怕她找自己，所以借口跑到了深圳，在吴义那住了十来天后，史检银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得到了他在深圳的手机号，电话打来了，软磨硬泡终于把吴父说动回老家了。回去没几天，史检银谈到要买房买车，吴父一听又怕了，怕自己的钱买完这些就没了，然后又跑到了吴情那里，谁知春梅出了事，他知道呆不下去了，就回了老家，这下一来，史检银可开心了，继续施展她的“怀柔策略”，几个回合就把吴父拿下了，吴父果然顺从地给她买了房、买了车，还给她不少的钱投资。

　　两人结婚后，吴父把剩下的钱也交给她打理，自己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全凭史检银作主。

　　两人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吴父是个暴脾气，史检银是个爱财如命的人，这两人遇到一起，就是火星碰地球，谁也不肯让着谁，现在又发生了试管被骗的事，吴父心情变得更加的焦虑。他开始感觉到了后悔，后悔当初不应该跟史检银在一起的，更加后悔不应该为了她跟亲儿子断了关系，现在倒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哪儿也没地方去，孤独啊。

　　十天了，史检银还是关机状态，她那个朋友贾梅更是音信全无，吴父又去了一趟警察局，民警责备他没有及时报案，导致案件突破的难度。吴父后来也坐车到宾城医院去找过那个主任，对方称根本不认识什么贾梅，医院里也没有这个人，更没有什么先收定金，才能预约做试管的事。医院的人告诉他，要做试管必须是夫妻双方先做检查，所有检查合格后，才能进周，夫妻双方都要亲自来院取精、做促排、取卵、养囊等一系程序，从没听说一交了定金，就可以马上放置胚胎的道理，更没有说能保证百分百成功的。

　　得知真相的吴父更加的悔恨，天天抱头痛哭。他悔啊，悔自己不该起色心啊，现在报应果然来了。吴父不知道怎样排解忧愁，每天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可无论怎么喝，那是越喝越醒，越醒就越喝。

　　怕再呆在这个家会让自己越来越烦，吴父收拾了一下，回到老家母亲那里住。自母亲离开后，房子就一直空着，吴父有时候会住在这里。这日晚上，他依然睡不着，一想到被骗了那么多钱，还有自己付出的真心，越想越气，天刚亮，就坐最早一班车回了市里的家，他有预感，今天会见到史检银。

　　有时候人的预感真的很灵，当吴父用钥匙打不开门的时候，他就知道屋里有人，除了自己外，能回这个家的只有史检银。吴父悄悄上了顶楼，从顶楼的排水管往下爬了两层，从打开的窗子跳了进去，进房后，把灯一开，床上的人睁开朦胧的眼睛醒了过来，史检银看着站在床边的吴父一眼，吓得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吴父也吓了一跳，他被吓到不是因为史检银的叫声，而是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男人光着身子，侧身背对着他，从身材看来，是一个年轻的精壮小伙，吴父双眼爆红，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史检银看，吼道：“他是谁，你这个臭婊子，我问你，这个奸夫是哪个，你失踪了这么多天，是不是跟这个奸夫在一起的，你讲啊。”

　　男人被吴父的吼叫声震醒了，侧身起来看着吴父道：“臭老头，喊什么喊，吵老子睡觉，信没信老子灭掉你。”

　　“奸夫□□，看我不打死你们。”吴父边骂边转身在找可以用做武器的工具，房里什么也没有。他转身想往厨房走去，史检银先反应了过来，推着身旁的男子道：“快，快克拦住他，他要克厨房拿刀。”

　　男人飞身起来，在吴父关门的瞬间，把他压在地下，用手猛扇他巴掌。打了几巴掌后，还不解气，在他身上又踢了几下。吴父年纪毕竟大了，又加上长期饮酒，被这样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压在地下暴打，一点还手之力没有，只有挨揍的份。

　　史检银也怕出人命，上前拉住男子道：“算了，反正他也快死了，就放过他吧，喊他写下一张条子，不让找我们的麻烦，同意办离婚，就暂时放过他。”

　　最后，吴父在男子威逼下，乖乖在那张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字后，男子拿着条子才算满意的离开了，离开前还跟史检银亲热了一翻。

　　吴父抱着疼痛的身体，蹲在角落欲哭无泪。他此时最想念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和发妻，原来妻子在世的时候，他只觉得妻子木讷，现在才想到她的贤惠她的好，还有两个儿子，若是今日儿子在场，又怎么可能看着别人欺负他而不帮他。

　　史检银冷眼看了吴父一眼，哼了一声回床上去睡回笼觉了，也不搭理他。此时的吴父，在悔恨交加的情绪中徘徊，想到发妻的好，就想到史检银的坏，念起儿子的好，就想到刚才的屈辱，他起身走到床边，拿起床头上的枕头，坐到史检银的身上，将她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下，将枕头按在她的脸上，用力再用力……史检银就这样在挣扎中断了气，苍白脸上双眼睁得大大的，她可能到死都想不明白，这个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老人，怎么敢下这样的狠手。可惜，她永远不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