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容易》芸芸众笙

15、大结局

　　看着床上已经断气的史检银，吴父显得格外的冷静，他突然松了一口气，感觉到来自心灵的解脱。

　　他换了一身衣服后，走到了大街上，点了一碗面，一根油条，一份小笼包，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他已经饿得双腿发软。

　　吃饱喝足后，他开始等待，等着第二天的到来，他知道，第二天是吴妈的忌日，吴情吴义兄弟俩一定会回来给吴母扫墓，他要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他还有一些话没有对他们说，还有事情没有交待清楚。

　　第二日一大清，吴情吴义在老家汇合，去孤岭山给母亲扫了墓，扫完墓出来，吴情接到了吴父的电话，吴父告诉吴情，想见兄弟俩一面，吴义本不想去，但吴父在电话里肯求，只见一面，就见最后一面。吴义终究狠不下心拒绝，约了晚上19点在宜宾大厦顶楼见。

　　吴义不解地问吴情，“哥，你说这么多地方，为什么爸非要约在顶楼见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晚上19点，两人如约在宜宾大厦顶楼见到了吴父，吴父站在顶楼的围栏上，一半的身体已经跨出了栏外。吴情吴义心都要跳出来了，上前道，“爸，你干什么啊，不要想不开啊，你赶快回来，我们有话好商量。”

　　吴义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吴父喊道：“我刚才已经给警察打过电话了，他们一会就到，警察来之前，我有些话要跟你们讲，你们过来近点。”

　　两人疑惑地向前走。“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太近了。”吴父命令道。

　　“爸，你这是弄的哪一出啊，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啊。你是不是没有钱用了，没有你跟我讲，我跟我哥想办法，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都多大年纪了，你真的想吓死我们才甘心吗？”吴义责备道。

　　“义啊，爸这次真的不是吓你们，爸真的没想活了，爸对不起你们啊，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一直以来都给你们添麻烦，我害得你们过得很苦。义啊、情啊，你们要原谅爸，爸不是从出生就是坏人的，我也有好的时候啊，想当年，我跟你们妈刚结婚的时候，虽然讲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我也是真心跟她想好好过日子的，我们一起做生意，一起下厨做饭，那时还没有煤气灶，你妈负责烧火，我负责炒菜，虽然我和你妈也会拌嘴，但我们从来没有真的大吵过。后来你妈怀上吴情，我开心啊，我终于要有自己的仔了，你妈生下吴情没有多久，身体大不如前，我就一个人把很多的事情包揽过来了。我还记得吴情小时候经常生病，有一次，他发了高烧，烧得全身都通红，抱在手上，像一块炭一样，我们把他送去镇卫生所，卫生所的人和我讲，要送到县城医院，他们没有办法救。天太晚了，没有车，我就和你妈连夜抱着吴情，走了两个小时的路才赶到县城，县城医生一看，问我带了多少钱，我怕医生嫌我钱少，不愿意救，就讲我带了300块，问他够不够，他赶紧道，够了够了。还讲要不是我们送来及时，吴情的脑子就要烧坏了。”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我都疼你们，吴义我也是心疼的，虽然讲吴义小时候没有吴情病更多，但是经常调皮捣蛋，每次克读书都跟同学打架，被老师骂，我看见你被打，心疼得要命，克找打你的那个小孩的父母理论，还恐吓他们，以后要是再敢打我仔，我就跟他们拼命。你读初一时，听见讲你挨几个混社会的人打，我就天天在校门口蹲着，跟在你的后面看。看见那几个小混混跟踪你，我就冲上去打他们一顿，还为了你跑到学校找老师和校长，跟他们讲，要是我的仔在学校门口还被打，我就找学校的麻烦。后来，就没听见讲你被他们欺负了。这几年，你们出克打工了，我们父子间相处得少了，感情也淡了，我也变了，变得一天给你们添麻烦，我懂得你们厌烦我，但我没有办法啊，你们不懂我心里的苦啊，以前，我还能跟你们妈吵上几句，后来她病了，讲话不利索了，就没有人跟我吵架了，再后来我学会喝酒抽烟了，就跟一些朋友到处玩，到处喝，认识了现在娶的这个女人，她为了骗我的钱，天天甜言蜜语，我太孤独了，真的太孤独了，我需要有人懂我，所以就相信她，跟她在一起了。”

　　“小义啊，你结婚的时候，问我是不是中了五百万，我是中了五百万，但是到手上只有400万不到，我给了200多万给这个女人，还有100万我……”

　　“大爷，你先冷静，不要往下跳，你听我说，就算你真的失手杀了人，只要你愿意自首，法律会给你一条生路的。”小黄在得到吴父的报警电话后，先警车一步赶到了现场，想来劝劝吴父。此时，吴父显得有点激动，喊道：“小黄，你别过来，我今天是无论如何不会活下去了，算大爷求你，给我几分钟，让我跟我儿子说几句话行不？”

　　“大爷，你听我说，我先警车过来的目的，就是劝你自首的，你要相信我，有什么你先下来，先下来好不好？”小黄边劝边往前走。

　　直到此时，吴情吴义才明白过来事情不简单，他们问道：“爸，你杀人了，你到底杀了谁啊？”

　　“儿子，我把那个贱人杀了，她偷人给我撞见了，还让奸夫打我，让我受尽了屈辱，我告诉你们，你们都不要过来，再过来一步，我马上就跳。”吴父惊慌地喊道。

　　“好好，我们不过去。”小黄也怕处于激动状态下的吴父真跳下去，赶紧停住脚步。

　　吴父见三个人都不敢动了，才接着道：“小情小义啊，你们不知道这个女人对不起我啊，我帮她买房，买车，给钱投资做生意，她还找人合伙骗我，义啊，你结婚的份子钱，我本来讲留下来，将来给我的孙子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要死了，你们能不能答应我，要是我跳下克了，把我的骨灰葬在你妈的对面山上，让我天天看见她，我懂得自己不配葬在她旁边，只要能远远看见她，我就满足了。你们能不能答应我？”

　　吴父带着哭腔诉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吴情吴义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心里都动容了，两人流着眼泪道：“爸，你回来，回来自守好不好，不要想不开，等你出来后，我们依然可以一家人好好生活，不要想不开，求你了。”

　　“回不克了，你们不懂我犯了多大的错，一命偿一命，我认了。我现在是个罪人了，做了错事，已经无药可救了，有一件事，你们要记得，等我走后，去你奶奶家看看你妈的牌位，记得去看啊。”

　　吴父刚说完，楼下传来了嘟嘟嘟的警笛声，就在同一时刻，吴父纵身往下一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吴情吴义两人异口同声喊道：“爸，爸……”

　　趴着围栏往下看，吴父的身体慢慢地，慢慢地掉了下去，地上出现了一滩鲜艳的血，吴父的身体倒在了血泊中，属于吴父的故事，在这场血的悲剧中画上了句点。

　　吴父的骨灰从警局领出来后，两人商议，还是将吴父葬在了母亲的旁边，吴情吴义知道，无论是吴父还是吴母，都希望兄弟俩这么做。回到奶奶家，将吴父的牌位放到了母亲的牌位旁，两人鞠躬行了三个礼，起身看着两位双亲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相继离开了他们，心里百感交集。

　　看到母亲的牌位时，吴义突然想到父亲在跳下去前一刻说的话，他对吴情道：“哥，你还记得父亲提到母亲牌位的事吗？”

　　“好像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你说父亲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么一句，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你什么意思啊。”吴情不解道。

　　“哥，你帮我扶一下梯子，我上去看看母亲的牌位有什么问题。”

　　吴义踩着梯子把母亲的牌位拿下来左看右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心想，难道是自己多想了，父亲可能是觉得对不起母亲，所以提了这样一句。

　　“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吗？”吴情问道。

　　“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我想多了。”

　　“那我们回程吧，天气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出摊做生意呢。”吴情催促道。

　　“好。”

　　两人放好物品后，出门把门关上，准备锁门离开，就在门掩上的那刻，吴义惊诧道：“哥，等一下，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吴义没回答，让吴情把门关上，抬头看了母亲的牌位一眼，又看了看牌位下的柜子，他发现其中一个柜子门上的颜色与柜子本身颜色不同，而这个柜子门的上方正好是母亲的牌位。他打开柜子一看，里面空空的什么没有，对吴义道：“哥，你过来帮我一下，把这个柜子移开。”

　　“你移它干嘛啊，里面有黄金还是有钱啊。”吴情没好气道，但还是上前帮了忙。

　　两人将柜子移开后，吴义用手机电筒一照，看到其中有一部分的墙石灰粉掉了不少，他把手放在上面，摸到了砖头是松动的，用手将砖头全部拿开，漏出了一个大洞，他拖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个编织袋，打开一看，里面用一个个防水袋装着的，全是百元大钞，兄弟俩吓了一跳，拿出来一数，足足有100叠，整整100万人民币。两人明白过来了，这些钱都是父亲中彩票的，他说给了200多万给史检银，刚要提剩下的钱，民警恰巧在那时上来了，所以吴父没有机会把话说完，才给他们俩留了暗语，让他们来把钱带走。看来吴父并不是完全信任史检银，所以才留了这一手。两人原本以为父亲心里没他们，现在看来，父亲并不是那么狠心。

　　两人冷不丁看到这么多钱，都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平静后，吴义提议，自己60万，吴情40万，吴情一听，不愿意了，凭什么你六我四，都是亲兄弟，怎么样都得平分吧。吴义指责道：“你凭什么跟我平分，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妈病的时候你有照顾过吗？你躲得远远的，爸要钱的时候，你给过吗？别忘了这些年来是谁不断往家里寄钱的，要不是我一直养着父母，你觉得能有这100万吗？”

　　“你伟大，你牛逼，但我也是爸的儿子，妈的儿子，我有权力分这些钱，再说我一个40岁的老爷们，到现在房子没有，孩子又小，要是爸妈在，也理应分我多一点。你和弟妹工作稳定，在她老家又买了一套房，凭什么还要跟我抢，我六你四。”吴情一步都不肯退让。

　　“我有房关你屁事啊，再说那套房子大部分首付都是我岳父岳母给的，我将来是要还的，你一个40岁的人没房是我害的吗？那是你懒，你穷你还有理了是吧。说什么都是我六你四。”吴义也不肯退让，坚持道。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了，如果不是我六你四，我就跟你拼命。”吴情放狠话道。

　　“拼命就拼命，我怕你啊。”两人越吵越凶，最后打了起来，就在两人扭打的过程中，“砰”一声巨响，吴母的牌位从高处落了下来，两人回头一看，都傻了，赶紧捡起母亲的牌位擦了擦，两人互相对看着，再看了一眼吴母的牌位，相似一笑。

　　吴情道：“不吵了，我们要是为了钱吵下去，伤了兄弟情，母亲知道了会伤心的。”

　　“是啊，父母走了，这人世间，我们都是彼此最亲的人，为了这些钱不值得。哥，你说得对，你还没有房，儿子又小，你六我四。”

　　“不，我是大哥，这些年，我没管家里，辛苦你了，啥也不说了，哥不跟你争了，你六我四吧。”

　　“哥，别争了，就这样办吧。”

　　“我说你别跟我争了行不行，你个子比我高，怎么个性还这么矫情。”吴情不悦道。

　　“好了，我们谁也不争了，再争下去也没个结果，我看这样吧，我们捐二十万出去，捐给像母亲这种病的慈善机构，虽然二十万只是杯水车薪，但能帮一个人是一个人，就以母亲的名义捐出去，为母亲在这个人世间留下一个美名。”

　　“这个主意好，我同意。”吴情附和道。

　　“这样一来，我们都是四了，这很公平。”吴义看着吴情笑道。

　　“哈哈哈。”兄弟俩握手言和，看着父母的牌位，再次鞠了一个躬。

　　半年后

　　今天一大早，吴情就开始忙碌地布置房间，准备给自己的儿子庆生。

　　叮铃铃，电话响了，春梅喊道，“吴情，吴义打电话来了，你赶快来接。”

　　“好咧。”吴情放下手里的活，跑到客厅拿起电话。

　　“喂，哥，替我跟小外甥说声，一周岁生日快乐！”

　　“你嫂子让我说谢谢你寄的礼物，说小土豆很喜欢，还说等明年春天，弟媳生产时，她会跟着我带着小土豆去四川看你们，让我们问弟媳好。”

　　“谢谢哥，我跟明夏一切都好，你们也一定要好啊！”

　　“会的，一切都会好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