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橦鹿

4、少年时（4）

　　辛妍顺利考上柯蒂斯音乐学院。

　　临去美国的前一晚，辛景溪不太放心。
　　虽说也安排了人在美国那边的公寓随时照顾，可亲人不在身边，还是隔着太平洋的那种，有个什么事都不能及时赶过去。

　　“段家的老五不是还在美国？”
　　餐桌上，辛峰提及段闻萧，说完就咳嗽起来。

　　这几年，老人身体大不如从前，辛氏的担子早就落在辛景澎和辛景溪身上，只是看似落得个清闲，但老人对辛家未来的担忧却成倍剧增。

　　“爸还真提醒我了。”辛景溪一边帮辛峰抚背，一边说，“闻萧还在美国打算继续读研究生。我待会儿和丽莎说说，让问萧多照顾下……”

　　“我不用他照顾！”
　　辛妍反对，俏丽明艳的小脸透出倔强。

　　辛景溪不解：“为什么不用？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哥还有阿宋都在英国，也管不了你啊。”

　　“没为什么。”辛妍戳着碗里的鱼肉，“反正我不用他照顾。”

　　从小到大，她和段闻萧就不对盘。
　　段闻萧多不待见她，她一清二楚。
　　她可不想到了国外被这个人看着，搞不好在他的“照顾”下，她会门门挂科，毕不了业。

　　“你这孩子倔什么？”辛景溪说，“再说了，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闻萧？常常……”

　　辛妍呛了口汤，差点失仪。

　　“二姑姑，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喜欢……”
　　“不是总给人家送零食？”
　　难以想象，这句送零食居然是辛峰说出来的。

　　辛妍目瞪口呆！

　　而辛峰似乎想到什么，又嘀咕：“好像差了三岁啊。”

　　什么跟什么呀！

　　辛妍站起来，郑重其事道：“我，成年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别管是段老五还是段老几，都和我没关系！”

　　*

　　在美国的期间，辛妍没见过段闻萧。

　　但段闻萧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她——他和裴若宜的传闻在留学圈子里很是盛行。

　　辛妍也是不明白，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直接公开？

　　敢做不敢当。

　　某周末，辛妍和同学去新开的酒吧玩。

　　能跟辛妍并行的，家里条件大多不差，而且有几个也很清楚辛家是什么咖位的，对辛妍一向周到，晓得分寸，哪怕是出来喝酒也不会过。

　　俊男靓女围在一起就是道风景。

　　段闻萧从卫生间出来时，就见朋友在吧台后盯着那边看，他的视线无意扫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辛妍。

　　几年没见，她长大了。
　　即使身上还带着少女的甜美娇柔，骨子里属于女人的妩媚和风情也自然而然散发着。
　　而这种兼具女孩和女人的气质对男人来说最为致命。

　　段闻萧眼神暗了几分。

　　段家和辛家都有打电话叫他关照辛妍，可辛妍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一次，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瞧见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了吗？”朋友说。

　　段闻萧冷着脸，没言语。

　　朋友笑笑继续：“极品中的极品。”
　　都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某些征服欲一个眼神就够了。

　　段闻萧清冷的语气里多了丝阴凉：“有兴趣？”

　　朋友的注意力全在辛妍身上，没察觉段闻萧的气场在释放危险信号，不怕死地回答：“当然！我混了这么久，还见过这样的绝色！不过看她的穿搭，家世应该也不俗，我恐怕得费些功夫。”

　　说着，朋友一口干掉剩下的酒，露齿一笑。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你想做鬼，不用找她。”段闻萧晃晃酒杯，声音冷得有些吓人，“我就能帮你。”
　　“……”
　　这话几个意思？

　　朋友不傻，这会儿明白了什么，忙问：“你和这个女孩，你们……”

　　砰！

　　段闻萧放下酒杯，警告：“她，不是你能惦记的。”

　　*

　　订婚消息传来时，辛妍和辛峰哭了俩小时。

　　“爷爷，我是不是您最疼爱的心宝了？您怎么舍得把我嫁给段老五？他就是座冰山啊，您不怕冻死您孙女？”
　　“还有，他特别讨厌我，小时候就不待见我！”
　　“我肯定会被他气得英年早逝！”
　　……

　　辛妍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辛峰就一句话：“闻萧已经同意。”

　　“……”
　　谁用他同意！这事是他同意就行的？！

　　辛妍说不通辛峰，转而求助辛栩和陈允宋，两个哥哥立刻从英国打个飞的就来了，给她感动得不行。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给出的解决方案是——
　　“让阿宋装你男朋友。”

　　陈允宋扶额，一脸无奈，辛妍更是像扒拉开自己哥哥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全是言情小说？

　　这是什么搜肠刮肚都想不出来的馊主意！

　　然而，对手段老五太过强大，辛妍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辛栩设计的古早剧情是辛妍和陈允宋在公开场合暴露他们隐藏多年的感情，让所有人知道辛妍早就心有所属。

　　事发地点就定在留学圈子里某少爷的生日派对上。

　　“允宋哥，这句台词是不是夸张了？”

　　辛妍对辛栩的文学创造能力很是无语，怕是琼瑶阿姨都写不出这种令人鸡皮疙瘩乱颤的台词。

　　陈允宋长叹一声，反问：“要看看我的台词吗？”

　　“……”
　　那还真是承让了。

　　事情按照计划进行。

　　辛栩找了位朋友想要私下聊聊，地点正好是辛妍和陈允宋“偷情”的套间。

　　通过辛妍和陈允宋的演技这让朋友“误会”，以为知道了他们的地下恋，再借由朋友的嘴传播出去就是。

　　辛栩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
　　要不是家里需要他继承皇位，他一定转行去写小说，保准大卖。

　　辛妍等在房间里，默背台词。

　　身后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她绝望地闭上眼，实在没办法对着哥哥说出那些话，索性这就开始。

　　“我们不是说好私下不见面了吗？”

　　对方脚步停顿。

　　辛妍心想她允宋哥还研究了肢体动作是吗？
　　既然人家这么认真对待，她也不能太随意，毕竟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她。

　　“我知道我不该对你动了除了兄妹以外的感情。我也想克制，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房间一片死寂。

　　辛妍纳闷陈允宋怎么不对词？忘词了吗？
　　算了，这么恶心的玩意儿她一个人扛了得了。

　　“事到如今，我们就到此结束吧。”她吸吸鼻子，声音哽咽，“以后你找个比我更好的女孩，我也会祝福你们。就让我们忘了这段感情，开始新的人生。”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允宋，就让我再叫你一次允宋，以后我……”

　　辛妍泪流满面地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人，宛如雷劈！

　　段、闻、萧！！！

　　啊——————————
　　这是什么鬼？不，她撞鬼了！！！

　　辛妍已经不是裂开，她要爆炸、要飞升、要原地去世！

　　慌乱间，手里的台词飘出去，不偏不倚正好飘到段闻萧脚边。

　　段闻萧顿了几秒，一点点把目光从辛妍身上移开，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太精彩了。
　　小学二年级作文都比这个逻辑清楚，最主要的是，孩子都不会这么浮夸。

　　“你……你你你……你为什么在这儿？”

　　段闻萧叠好台词，语气淡淡地问：“你一直喜欢陈允宋？”

　　“滚！”

　　辛妍极度羞愤下也忘了陈允宋是她拒婚眼前人的重要工具，就这么给扔了。

　　“你才会喜欢自己的哥哥！你就是个变态！”

　　段闻萧盯着她看了几秒，点头：“嗯。”

　　“……”
　　嗯什么嗯？嗯你个大头鬼！

　　辛妍冲过去要跟他说个明白，刚到他跟前，又听他说：“那你就是没有喜欢的人了？”

　　“……”
　　他管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辛妍不理这茬儿，转而质问：“你有没有礼貌啊？听我说了那么半天，为什么不打断？你为什么……”

　　话说一半，辛栩开门进来。

　　“小妍，阿宋这小子也不知道哪儿去了？你先……段闻萧！”

　　辛栩过去一把把辛妍拉到身后，“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我妹嫁给你的！”

　　段闻萧轻哂，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叠好的台词放到辛栩的西服胸口位置的口袋里。

　　然后，走了。

　　辛妍和辛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懵。

　　“小妍，他这什么意思？”
　　“……”
　　“侮辱我吗？”
　　“可、可能吧。”

　　*

　　离开别墅，段闻萧给顾屿打电话。

　　“你让我绊住陈允宋是要干嘛啊？那小子走了，你可别怨我。”
　　“嗯，让他走。”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段闻萧点了根烟靠在车旁，脑子里有些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边的烟头堆了两三个，手机再次响起。

　　“大伯父。”

　　“我和你爷爷又商量了下，除去辛家，越城章家的二女儿也是合适人选。甚至，比辛家更合适。毕竟航空生意还是我们家的空白。”

　　“闻萧，你应该明白，联姻对你有多重要。”

　　段祁没有儿子，即便有心掌控段家也是徒劳。
　　而段闻萧能力突出，但父母无用，想要接管段家就必须有姻亲帮助，否则即便他有心扶持，到头来也争不过其他几个虎视眈眈的子女。

　　段闻萧扔掉手里燃到一半的烟，踩灭。

　　“就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