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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君臣无（套）隙（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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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趁着夜幕掩盖，一支烈焰精锐军低调地护着君王的马车消无声息地入了警戒森严的北营。
对身边人传令免去那些繁文缛节的礼数，下了马车的赫炎步履轻盈，嘴角含笑，几乎是运功飞奔地来到太尉营帐外。
夏夜的微风清爽润泽，混杂着郊野葱郁中醉人的清香，夹杂着一种雀跃的兴奋让赫炎一扫几日的焦躁烦闷。看到负责严密看护的都是自己暗中安排的亲信，他停下脚步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冷言等人在外面候着。
正欲迈步进去，又忽然想起什么，仔细地整整衣冠，收敛神色，带出几分王者该有的人君风度，这才状似施然地踱进了营帐。
一进去，满心的春风柔情却瞬间被打成了寒冬凌厉。
还来不及欣赏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男人，被一身白色束服衬托的更加秀丽挺拔的迷人身姿，就瞅见他长袖撸起的白玉手臂正被一个精悍英武的男人拉住手腕端在眼前。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动作又那么唐突，沈离凌居然面色如常，目光无怒，这要换做是他。。。
心中一顿怒气翻滚，赫炎冷冷地瞪着那个男人，脸色铁青地怒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陛下？！” 沈离凌没想到赫炎会突然出现，惊诧地愣了一下，急忙收回手臂拉下衣袖，旋即恢复淡定，恭敬地躬身行礼。
一旁的男人也从惊骇中反映过来，赶紧跟在他身后行礼。
赫炎阴沉着脸，冷睨着那人看了半天才想起，这人是北军将军何深，还曾随他出战过孟兰国。虽然不愿承认，但的确是个年轻有为出类拔萃的贵族将军。
“何将军深夜不在自己营帐休息，在此做甚？” 赫炎脸色难看，干巴巴地问道。
“末将不知陛下到来，望陛下恕罪。方才末将正在向太尉大人回禀兵甲库存之事。。。” 何深嘴上说的惶恐，心中更是疑惑，这刚刚入夜还未到休息之时，他身为副太尉在此不是很正常吗？倒是国君，怎么会来的如此突然？难不成宫中有什么大事发生？
“禀告公务为何还要拉拉扯扯？！”
“这。。。”何深正迟疑着，沈离凌向前一步，“臣手臂遭虫叮难愈，何副尉只是帮臣诊断确无大碍。。。”
“怎如此不小心。。。”赫炎上前一步想拉起沈离凌的手臂，却在沈离凌急忙后退的僵硬躲闪下，硬生生停住了动作。
他看看旁边微低着头谨慎恭顺的何深，假意咳嗽了下，挥挥长袖一脸若有所思，“这军营蚊虫是多，爱卿们都要小心。明日我便让御医寻好药方给军营特供之。”
说完又转向何深，“何将军白日操练辛苦，夜晚也都这般勤勉？”
“啊？。。。是。。。呃。。。也不是。。。末将只是配合沈太尉的审查。。。” 低着头都能感觉到年轻君王所散发出的压迫感，还有种可疑的杀气，摸不准君王心思的何深只能默默吞咽口水。
短暂的沉默，沈离凌淡然一笑，“陛下突然造访北营，想必是有紧急政务找臣商议。不如先让何副尉退下，出去安顿好周遭戍卫，不要让人轻易打扰了陛下与臣的商议。。。”
听到沈离凌温润亲近的话语，赫炎的气才算顺了点，他把杀气腾腾地目光从何深身上收回，挥手让他退下，“没有本王的传召，都莫来打扰。”
“诺。” 何深在心中松了口气，头也没敢抬，躬身作揖慢慢退向营门。
只是沈太尉。。。何深不放心地瞥了一眼，沈离凌感觉到他的目光，回了一个不易察觉地浅笑。
何深这才匆匆退下，心想，都说国君无论事之大小都爱依仗国相，果然不假。也难怪何氏长老们会担忧什么国相专权，权臣谋乱。只是。。。这沈大人不像是那种人。。。
心思混乱的何深很快就发现此刻的太尉营帐外，早已被国君的烈焰军重重包围，并不需他再安顿什么。
没走开两步，就看见似乎是刚替沈离凌办完事回来复命的何叶辰与叶方，三人目光相视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何深弯下腰随意地打着鞋面的尘土，侧头看去，果然两人也被挡在外面。何叶辰一脸的了然淡定，和那个一脸面瘫的守卫军官寒暄了片刻，又笑着和叶方说了什么，似乎在安慰不知为何愤愤不平的叶方。
但是白皙秀丽的青年并不领情，张牙舞爪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被何叶辰搂着腰捂住嘴轻松含笑地往别处拽，叶方虽然挣扎却也不像真恼了，两人看上去更像是小孩子的玩闹。
呵，感情还真好。何深在心中思量着，这两人，一个仗着何氏身份和外表温和沉稳的缜密心思，在贵族将领中混的风生水起，一个靠着江湖出身和少年气的纯真率直，跟平民士兵们玩的亲如兄弟，怕是已将军中上下摸的透彻，都不容小觑啊。。。
正想着，却和何叶辰看似和善的眼神碰个正着，对方笑的礼貌谦和，却让何深有种说不出的警觉，
“沈爱卿觉得。。。何将军如何？” 何深一离开，赫炎便盯着沈离凌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
“此人正直刚勇，武才兼备，沉稳严谨，无论是做副尉还是将军统帅，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沈离凌并未做太多思量，如实做答。在他心中，虽要削弱何氏，但该留的人才一定要留。
“看来沈爱卿和何氏十分情投意合啊，亏得本王一直担忧沈爱卿在北营的安危。。。”
沈离凌听出赫炎话中的不悦，心中一震。赫炎突袭北营，难道是担心他。。。会转向和何氏同盟？
他觉得，赫炎之所以把兵权给了他，主要就是看重他和何氏无论是政见立场还是利益上，一贯的不和。兵权移主，何氏固然会不满君主，但是矛盾的焦点就会从“为何收缴兵权”转移为“为何要将兵权给国相”，一旦怒火有了具体的发泄点，再处理起来君王也可以更好的有地放矢。
这也是他即刻入营的原因之一，让何氏在北营有对他出手发泄的机会，免去暗乱洛京的可能。
但对君王而言，无论何时最忌讳的都是私下结营，又染指兵权的臣子。赫炎给的兵权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时刻警醒他需要表达自己忠诚的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
思及此，沈离凌谨慎地开口，“北营何氏，知道微臣惜才用人的喜好，于是众多副尉便让何深来配合臣之工作，无非是让微臣放松警惕，对北军放下整改心思，但臣领北军是为了陛下强国争霸的雄心，自然会时刻警醒，保持距离，不可能真的亲近。。。”
赫炎周身的寒气被这一番话拂的一干二净，像是被阳光烘烤舒坦了的猫，又恢复成心情好时那种慵懒不羁的随性模样，勾着唇角缓缓靠近，柔声中带着炫耀似的自信，“那沈爱卿这几日，也是在用同样的法子吧？”
赫炎炫耀的似乎是对他的了解，眼神温柔而笃定，灼灼地盯着他，“沈爱卿一向不喜欢过激的冲突，总是喜欢用温润柔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喜欢知己知彼，喜欢和风细雨，喜欢让人居安不思危。。。”
赫炎这种笑吟吟的性感嗓音最让人难以招架，一如既往强势而炙热的气息依然压迫感十足，让沈离凌控制不住地全身紧绷，只能抿住嘴唇默默承受他那能将自己冰冷外壳细细剥光般的露骨眼神。
他的如临大敌似乎让赫炎心情更加愉悦，身子也贴近地愈发暧昧，还故意低头在他耳边吹着热气，用低如喘息的耳语吐出一句，“当然最喜欢。。。使人魂牵梦萦，欲罢不能。。。”
无视赫炎挑逗的戏语，沈离凌目光淡然，微微侧身躲开赫炎即将触及他脸颊的修长手指，声音清冷如常，“恕臣愚笨，不知陛下到底言下何意？”
赫炎皱皱眉，神色带点尴尬，只能悻悻地挺直身子，略微收敛，“沈爱卿当年为了将各地郡县治权收归国君，先用只掌管治安礼教等无伤大利的乡里制来蒙蔽卿大夫的眼睛，暗暗布局谋人，等乡里制层层改革升级，那些卿大夫发觉自身利益已被撬动时，却早已被你挑断了反抗的筋骨。。。”
沈离凌微微蹙眉看向赫炎，不明白他讲这些究竟为何，看到的却只是赫炎殷切含笑的眸光，毫无掩饰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像是在欣赏品味什么玉物，脸色有些兴奋，“但你又不会做到极致，往往留给他们些好处和念想，引着他们步步跟随，陷入新的利益深渊而无法抽身。。。 ”
感觉到腰身一热，沈离凌赶紧躬身行礼，错开了赫炎的手，“臣之行事果然都瞒不过陛下，只是无论薄赋敛还是相地而征收，富国之策均离不开陛下的决断和推行，否则以微臣之薄力，又能如何坚持至此。。。”
赫炎再次皱眉，哀怨地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叹息着将手臂收回，脸上露出些愁容，“幸有沈爱卿辅佐，如今国内昌盛百姓富足，但是先王穷兵黩武留下的战功分封恶制依旧影响深远，当年琴谷一战的惨败阴影未消，若是黑曜国再袭，我这一国之君不知还能做到几何。。。”
“陛下何出此言？” 沈离凌柔声问道，脸上带着困惑的关切。
“之前军探回报，黑曜国国君黑王已亲自统兵驻扎在西关，以操练检阅将士之名调派大量精锐部队，意图不明。之前黑曜国的宁静看来更像是在养精蓄锐。西关之界，上可攻赫鸾，下可击赤夜，不可不防。。。”
“但黑曜未下战书，我赫鸾又不可轻易调兵对峙，” 沈离凌沉吟道，心里也生出一片忧虑，“黑曜国进入洛京的密探近期似有和城中人接触，但臣的手下还未调查出具体真相。。。如此看来，陛下此时以凌厉手段收归三家兵权倒属及时。”
“哦？沈爱卿不气本王独断专行了？”赫炎眼睛亮晶晶地笑着凑近，“还以为你是不想见我才特意跑来北营的。”
“陛下的谋略臣怎敢妄自非议，来北营不过是想尽快掌握北营的情况，” 沈离凌平静地解释，“陛下趁有外患之际，利用北军和赵许两家的互相忌惮收了三家兵权，断定此时的三家都不敢贸然兴事，即使不甘而乱也不敢大动，微臣也正是有陛下的庇护，才敢只身前来。。。”
“果然，还是离凌最了解我。” 赫炎声音微微暗哑，又一次伸出手。
沈离凌看似无意地转身去斟茶，再一次躲开了赫炎的亲近。他低头看着茶盏倒出的水柱，沉声道，“陛下既然担忧黑曜国侵袭，臣自然会加快步调，尽快让北军成为只效忠于陛下的北军。”
赫炎笑了起来，接过沈离凌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不愧是沈爱卿，看来本王刚才兜了半天圈子，倒显得愚笨了。”
“陛下不会只是过来催促臣的治军速度吧？” 沈离凌挑起眼角，再次避开赫炎给他茶杯时乱摸的手。
“既然沈爱卿有自信可以让北军尽快摆脱何氏操控，那本王下面要交给爱卿的任务，应该也不难。原本北军虽然旧习难改，战斗力尚弱，但若外敌入侵，也会誓死报国，只是如今洛京谣言四起，本王恐他们有换主异心，所以才着急求爱卿这么一个定心丸。”
“换主。。。？！”沈离凌心中一凛，“陛下此话怎讲。。。？”
赫炎眼神闪烁，从宽大的龙袖里取出一本奏章递给沈离凌。
沈离凌匆匆读完，脸色微变，“这是。。。”
“宁理司段瑞所奏。”
果然。沈离凌心中有了几分思量。秦阳，谣言，段瑞，黑曜国。。。加上他这几日得来的各种情报线索，这其中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下意识地咬住嘴唇，藏下心中的猜测，眸色含忧地看向赫炎，“十日之内。。。那陛下是同意段大人的建议？”
“咳。。。洛京虽有烈焰军把守，但是敌人聚集的势力不明，多放些兵力总是好的，正好也想让沈爱卿有个可以在何氏面前服众的机会。” 赫炎说的漫不经心，眼睛却小心翼翼地撇着沈离凌的神色。
“臣。。。明白了。” 沈离凌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睁开的眼眸沉静如水，坦然地望向赫炎，露出一个微笑，“陛下不想问问臣当年的上王之子，如今身在何处吗？”
赫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又像是比他还紧张，语气有些不稳，“沈爱卿。。。无须勉强，本王在这件事上绝不逼你。。。”
“臣觉得没有必要向陛下隐瞒了。” 也的确隐瞒不下去了，若是那孩子成了动乱的利用品，以赫炎的性格，怕就真留不住他了。
如今秦阳故意躲着他，李飞那边似乎和段瑞的人有所接触，而以段瑞的手段，如此风口浪尖上，自己怕是很难护那孩子全身而退。。。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能失了赫炎的信任。只有他们君臣无隙，才不会给其他人空子，才能保住那孩子的安稳。
“微臣顾及旧主恩典，所以未曾向陛下提及此事，还望陛下恕罪。”沈离凌神色肃穆，躬身跪拜，声音真挚而哀伤，“陛下消息神通，想必知道当年此子何来。其生母誓死不愿他入王族争端，臣也只想保他们母子平淡一生，以祭上王在天之灵。还望陛下宽容大量，放过他们母子二人。臣保证只要陛下不追究，他们二人绝不。。。”
“你是觉得我会杀了他们？” 隐忍怒气的冰冷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沈离凌身子一僵，不知如何作答。此刻他看不到赫炎的表情，耳边只有安静中对方粗重的呼吸，延长而深缓，气息颤抖着似乎在压抑什么。
是愤怒，还是？愤怒自己瞒着他。。。或是误会了他？自己如此坦白又是否过于冒险。。。
正思绪纷乱间，赫炎已经半蹲在他身前，粗暴地将他扶起揽在怀里，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和他对视。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为了王位不折手段连唯一的亲人也要杀害的人吗？！”
“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我皇兄，我不怪你，只是。。。” 赫炎黑亮的眼眸从来没如此咄咄逼人过，混杂着类似怒火和悲伤的浓郁，深邃地像是要将整个人都吸进去。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他。他都不要的子嗣，你若想护，我就随你，只要你藏的够好，我就不问。你既然忠心于我，我就相信你，绝不过问。”
“陛下。。。” 沈离凌喃喃地愣在原地，任凭赫炎将他越搂越紧。
“谣传便是谣传，本王若是都认真了，这王位也是该拱手让人了。让谣言兴起，是本王大意，本王自会承担，沈爱卿只要配合我，我就能护你周全，不让任何人借此事毁你贤名。”
沈离凌嘴唇轻动，却没能说出一句话。赫炎这般突如其来的诚心抒意搅乱了他一贯的冷静从容，只能沉浸在那纯净地只能看到自己的深眸水光中茫然无措，心底涌起的暖流融化了所有的猜忌忧虑和疏离，冲撞着流向四肢百骸。
人臣数载，竭心尽力，为国也为民，身未所成，却已能得君王如此信任倚重，何憾之有？
当年，他是为了父亲，为了沈家相名。如今，他是为了自己发自内心熊熊燃烧的情怀和抱负，为了赫鸾国，为了他的君王。。。巨大的满足感让他微微颤抖着将手自然地搭在赫炎的肩膀上，回应赫炎不断收紧贴近的强硬拥抱。
“离凌。。。” 耳边的低呼带着熟悉的欲念和渴切，沈离凌被那暧昧蛊惑的炙热烧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眼前一晃，便失去了呼吸。
心底明明有个让自己清醒让自己拒绝的声音，为何。。。竟不愿推开。。。也许自己的确不算一个合格的君子贤臣，但是。。。哪怕一刻也好，让他就在这个温暖安心的怀抱中堕落一下吧。。。
沈离凌献祭般地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赫炎灼灼眸光中闪过的狡黠。
沈离凌，你我真的很契合啊。你不知道我其实和你很像吧。。。尤其是在对待自己的猎物时。。。
赫炎心底一片笑意，满足地加深着自己难以餍足的贪婪掠夺。
作者有话要说：
笨蛋作者的苦逼日记：
这一章写了一周多，写了三个不同版本，最终改了又改发了如上文字，同时也废掉了另外写的一万多字。。。
我实在太难了。。。闭门造车不知道怎样写是对的，是好的。。。只能不断自我否定到实在受不了了剩下的就算定稿了。。。
倒不是觉得满意，实在是再不更新就说不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