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有星光伴长夜》戈安

3、第三章

　　此时病房里的时清和初期正在大眼瞪小眼。
　　初期还因为时清的突然出现和刚才的吻迷茫着，而时清还在自己跟自己赌气。
　　气氛逐渐变得凝滞。
　　还是阿哲推门进来才打破了这股尴尬的气氛。
　　阿哲是个内心心细如针、体型五大三粗的肌肉男。明明是已是入冬时节，却只穿了一件卫衣，看初期醒着，放心的大着嗓子嚷：“哥，嫂子，我买了两份粥和一份小笼包，这是热水壶。”
　　“辛苦了。”时清点点头，示意他把东西放到桌上。
　　阿哲把两份早餐放到桌上，拆了新买的水壶去清洗烧水。
　　床上的初期一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桌上的粥，时清看她那馋样不由得失笑，问她：“饿了？”
　　初期点点头。
　　时清上手去拆包装盒，却突然被初期叫停：“等一下！”
　　“怎么了。”
　　初期耳朵有些红，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我没刷牙。”
　　时清看着初期还剩半瓶的吊针，问她：“吃完再刷牙？”
　　初期的视线在吊针和粥之间流连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点点头。
　　刚把包装拆开，玉米鸡丝粥的香气就瞬间窜出来，初期咽了咽口水，这两天因为不舒服她基本都没吃什么东西。
　　时清把床上的小桌给她架好，然后把拆开的粥和包子都摆在了她面前，自己也拆了一份粥坐在旁边。
　　结果本来说饿的初期最后却没吃几口。
　　初期才喝了小半碗粥，就觉得胃里一股钝痛，她想着应该是前两天胃疼疼狠了，一下吃太急了缓不过来。
　　初期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慢吞吞的放下勺子，又慢吞吞的揉揉肚子，抬起头，一脸无辜的跟坐在旁边喝粥的男人说：“吃饱了。”
　　男人眼见她急匆匆喝粥却没喝几口，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了？”
　　初期差点陷进他深邃的眸光里。
　　“没有呀。”初期眼睛弯弯，那股钝痛的劲儿估计快缓过去了，也不算骗他。
　　其实初期在还低烧的时候就已经断断续续胃疼了，只不过昨天半夜被乔潇潇拎来医院的时候不疼，就懒得说。
　　还好昨天乔潇潇和她老公吵架，半夜离家出走到她这儿来了。要不然今天还得麻烦时清送她来医院，还得跑上跑下办手续的。
　　初期看着他眼下一层青黑想着，他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身份又很敏感。
　　不过以前怎么没发现，时清就算是挂着黑眼圈也是帅的。

　　初期挂完水刷完牙又被时清按着睡了一觉。
　　前几天初期自己的一个小店铺出了点事情，闹得她一直没睡好觉，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这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她醒的时候，时清还靠在沙发上睡觉，跟早上的乔潇潇差不多姿势，只是不及她狂放。
　　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放在肚子上，手下还压着一本摊开的《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
　　初期轻手轻脚的下床，把时清修长的大手从书皮上搬开。
　　她站在沙发边看起了已经被时清翻了二十几页的书。
　　头顶有灯晃着，时清并没有睡深。其实在初期碰到他手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头顶有灯，所以才没直接睁开眼。
　　灯还是早上天色昏沉的时候开的，这会其实已经不需要了。
　　时清睁开眼，看初期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便直接坐正了，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身旁坐下。
　　这个沙发比单人沙发大不了多少，也得亏是俩人都瘦，才能挤的下来。
　　但即便如此也是腿挨着腿，紧贴着。
　　男人全身上下都很清爽，唯独衣领上带一点草木香。
　　初期认得那个味道，那是她上次兴起时买了香水喷到他挂着的运动服的衣领上去的。
　　很干净的味道。
　　但初期却有些心猿意马。
　　回想起当时，他们俩结婚是糊里糊涂结的。
　　当时，初家父母因为从小就听女儿说不想结婚，怕她真的不肯嫁，等她大学一毕业就隔三岔五让她去相亲。而时家父母，是不知道从哪个网站上看媒体写他在和他比赛时的男队友谈恋爱，以为他喜欢男人，因为担心他以后路不好走，好几天睡不着。虽然时清保证了好几次他不喜欢男人，但父母表示一定要等他成婚了才能放得心。
　　因此两边父母都催得很迫切，那会初期找乔潇潇抱怨，时清跟乔潇潇的哥哥乔司凡说。
　　乔潇潇和乔司凡一合计，干脆让他俩结婚得了。
　　两个不婚主义，还是初高中同学，知根知底，谁也不占谁便宜，谁也不怕蒙谁。
　　一纸婚约罢了，又不是真的谈情说爱生儿育女，而且俩人都有一定经济基础，不用担心双方家庭的种种问题，反正他们也懒得跟家里抗争。
　　从最一开始，初期拒绝婚姻就是因为她不想生孩子，她觉得没有多少家庭能接受，她又讨厌事关两个家庭之间的柴米油盐弯弯绕绕，她觉得成熟的爱情是合则聚不合则散，没必要因为什么家庭绊住脚。
　　而时清虽然没说是为什么，但显然也觉得和初期结婚是最优解，双方都能完全满足对方的要求，一拍即合。
　　刚开始俩人还是相敬如宾的……直到新婚仨月后，双方父母一看都仨月了肚子还没动静，一合计搞了个家宴。俩小年轻喝得有点微醺，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也没法分房住，毕竟年轻人，也不是啥也不懂，反正合法，直接半推半就干柴烈火了。
　　在这种事情上，他们都不是什么别扭的人，省得跟以前一样怕双方父母突然袭击，自那以后干脆搬进一间房住了。
　　说是说一间房，但时清一年有一大半时间都在拍戏或者跑通告。
　　剩下时间还得分给他和乔司凡合资的公司。
　　忙得脚不沾地。
　　两年来两人真正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次数，是真不算多。
　　也就初期熬夜最凶的时候被时清摁着早睡了半个月，其余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十根手指头。
　　时清的大半时间，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飞机上和剧组里。

　　时清醒了以后就掏出手机开始回邮件，经纪人给他发了一档体育竞技类综艺节目的信息，问他今年还要不要再接个综艺。
　　飞行嘉宾，下周二周三去录两天就可以。
　　时清从去年开始，完全是工作狂模式，电影综艺杂志代言，基本有工作就接，经纪人也是尽心尽力地把他的工作表填满。
　　以往碰到这种，时清肯定都是看完嘉宾和赛程，觉得没问题就毫不犹豫地接了。
　　但这次他迟疑了，嘉宾和赛程都没问题，甚至还有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合作过的男演员，不过他不太放心家里。
　　时清给经纪人回了个明天下午五点之前给答复。
　　这厢时清已经在看公司那边的文件了，那边初期还在僵着。
　　初期对情情爱爱之事一直都很看得开，但看得开归看得看，她却一直不开窍，以至于长这么大，都从来没有过认真喜欢的人。
　　她是一个连追星都没法上头太久的人。
　　从小到大，她对男孩子都仅限于，但凡看见非常好看的男生，瞬间就会被击中，觉得：啊真好看，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间精品。
　　然而不过三秒，便会觉得：哦，也就这样。
　　但刚刚的梦境——梦里的她好像是喜欢时清的，不仅仅是那一瞬间觉得他帅的那种喜欢，而是对他整个人全权包容的喜欢。
　　是她整个人生都没有感受过的那种。
　　在梦里时清对她说离婚的那一刻，她是感受到了自己浓浓的悲伤的，甚至感受到了骨肉分离的撕扯和疼痛。
　　从前，初期完全没考虑过她喜欢时清或者是时清喜欢她的可能性。
　　因为从小她就觉得，光是交朋友以及和爸妈搞好关系就很难了，光是这两点，就能耗费掉她大量的精力，也仅仅是从朋友身上，就能给她带来巨大的幸福感。
　　与此同时，初期又从来没在恋爱这件事上开过窍，一直都觉得恋爱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是完全可以舍弃的。
　　所以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她和时清之间的关系。
　　刚刚那场梦让她茅塞顿开。
　　她和时清现在的关系算什么，合法床伴？
　　虽然以前没有仔细想过，但是仅仅从他今天细致入微的行为来看，明明超越了合法床伴的关心，又有不仅限于朋友的亲密。
　　可是要说时清喜欢她？初期觉得不应该。
　　时清两年加起来也没在家待多久。
　　她喜欢时清？应该也不。
　　至少目前而言不。
　　更何况，因为刚刚的梦，她是有可能给自己心理暗示的，不可取不可取。
　　初期猛地摇了摇头，觉得完全想不通，只能把杂七杂八的想法扔出去。
　　反正初期的人生宗旨就是：想不通就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就是掉下去。掉下去死了就赚了不用再操心了，死不了的话，就不算大事儿了。

　　初期洗了澡，换上了时清给她带来的衣服和鞋子，加上了护士姐姐留下来的微信，给乔潇潇也报了个平安，和时清前后间隔十五分钟下了楼进了停车场。
　　初期到停车场的时候时清坐在驾驶位里，戴着帽子口罩，把一根香烟蹂躏得不成样子，见初期来了才把已经皱趴趴的香烟放回空荡荡的烟盒。
　　初期自然地走到驾驶位车窗旁，示意他把烟盒给她，然后帮他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时清的视线跟随着初期的身影，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决定原谅初期刚刚提出让他们分开下楼的事情。
　　戴着口罩有些闷，他把口罩扯到下巴，下车去给初期开副驾驶的车门。
　　初期扔完垃圾一回头发现时清竟然把口罩拉下来还下了车，瞬间大惊失色。
　　她急忙忙跑回来把时清的口罩拉回鼻梁上，一边将人往车上推，还一边念念有词：“你怎么把口罩摘了，会被拍到的。”
　　时清闷不吭声坐回了驾驶座，又恢复了面瘫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