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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故剑情深(7) ...

  •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还能不知不觉地穿插进一路人手过来隐秘地保护她,那么事情已经很明晰了。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在覃则遇掌控之中,覃莘忽然想起早晨爹爹给她梳发时,两人之间的对话。

      她不再那么尽心地对打,同时也让顾兼节奏悄悄慢下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正派里渐渐有人出现脱力的情况。变化不明显,但一使用武功弊端就出来了。
      岳峰林可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当年他便是以这种招式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魔教栽了个大跟头。
      如今他震惊的不是这个毒为什么会再次出现,看着那逐渐倒下去的熟悉身影,他在疑惑这毒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这边人的身上。
      他明明安插了人,让人将毒药下在魔教人饮用的酒水中的。

      覃则遇看着岳峰林一脸的质疑,心中只觉畅快不已,他哈哈大笑了几声,那笑声里充满着悲悯与痛苦,忽然转折话锋:“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是你们自己人中了毒倒下了?”

      这时候,岳峰林就是再傻也听出来他是中了覃则遇的计,当即呸了一声,不耻地说:“果真是魔头,卑鄙至极。”

      哪知覃则遇轻声反问:“真的卑鄙么?”
      他的夫人当年若不是中了此毒,又怎会因自保而过度使用武功,从而毒素深入骨髓,当晚生下覃莘便没了生息……

      所以说,卑鄙吗?他的做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一报还一报,何必谈卑鄙呢。

      魔教少教主大婚,今日来得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如今被摆了这么一道,只觉得悔恨不已。
      哦,他们只是悔恨不该这么莽撞地听了岳峰林的话,以至于现在完全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顾兼追求剑修好些年,还是第一次亲临如此血腥的大场面。
      他不确定自己衣服上染没染血,因为他身上穿的喜服是红色的。
      婚礼没能进行下去,他心中一股怅然若失。

      此次一战,武林正派人数骤减,一场腥风血雨的正邪之争黯然落下帷幕。
      夜里,覃则遇安排着人清理打扫大殿上的血液,被各种武器斩断割断的桌椅也都换上新的。

      等他吩咐下去,转头就看到他宝贝女儿眼睛随着他动,他走过去,摸了摸覃莘脑袋,好笑地问:“怎么了?吓到我们阿殊了?”

      覃莘摇了摇头,指着左边的凳子,说:“爹爹坐。”

      覃则遇依言坐上去。

      “爹爹,他们就是杀害娘亲的坏人吗?”覃莘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将这句话问出来。

      覃则遇一怔,沉默了有一会儿,他忍不住又在覃莘那颗软乎乎的脑袋上摸了摸,温声询问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见爹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覃莘很听话,没有再问第二遍,还主动转移话题:“也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爹爹你累吗?”

      覃则遇没有回答累不累这个问题,将视线落到远处的夜幕中。天上零星闪烁的星星勾起了他一些破碎的回忆,他出乎意料地回答了覃莘的前一个问题:“是。”

      猝不及防一句简单的“是”,覃莘险些没听明白,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回她那句“他们就是杀害娘亲的坏人吗”,她不明白爹爹怎么又回答了,可她对娘亲的印象完全没有,记忆里都是爹爹既当爹又当娘地将自己拉扯大。
      平日里她不是看不出来爹爹并不是多细心一个人,可这十八年里,覃莘却处处都感受着来自传说中这个大魔头的贴心照顾。

      覃莘不知道她娘亲长什么样,所以她身体往覃则遇那边挪动,父女俩肩贴肩坐着,她终于又开口道:“爹爹,娘亲漂亮吗?”

      覃则遇根本不用思考,张嘴就回答道:“很漂亮。”
      她又问:“那我这么好看是不是都是遗传了娘亲啊?”

      覃则遇没好气地扭过头,捏了捏覃莘脸颊,臭脾气道:“这就开始嫌弃爹爹了?”

      覃莘没心没肺地嘻嘻笑着,身子往后躲,捂着被揪过的脸颊道:“爹你揪得我好疼啊,我要跟娘亲告状。”

      覃则遇也道:“爹爹错了,阿殊就行行好,别告诉你娘亲了行不行?”

      此时,两人身后,从下人手中接过热茶的顾兼停在了原地。
      父女俩聊得很投入,没有发现他。
      他摸了摸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之后过了很多天,大殿上那浓重的血腥气才消散去,不至于一下就闻到。
      顾兼抱着怀中的覃莘,自从那场闹剧一般的婚礼过后,他心中总是漂浮着什么,总也落不到实处。
      而覃莘自是察觉到顾兼最近的异常,她抬起头,余光里窥见顾兼半个下巴,就着当前姿势,她问:“小顾,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兼也觉得自己的患得患失来得莫名其妙,也一点没道理,他不想拿自己的糟糕心情对着阿殊,于是主动提起,“听爹说你有一个小时候的小哥哥?”

      覃莘霎时间从顾兼胸膛上爬起来,瞪圆了眼珠问他:“爹爹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她的反应太奇怪,顾兼跟着挑了挑眉,用手整理了一下被覃莘躺乱的衣襟,而后慢条斯理地道:“听阿殊这语气,原来你并不打算告诉我?”

      覃莘:“……也不是,我就是怕你吃醋。”

      顾兼:“哦,已经醋了,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覃莘:“……”
      臭爹爹。

      怎么个补偿法,那当然是属于顾兼的福利内容了。

      就这么过了几日后,覃则遇忽然重提了一件事:“阿殊,这次婚礼你想要什么样的?”
      他这口吻略微奇葩,以至于覃莘下意识嘴快地问:“这次?意思是我还能有下次吗?”

      顾兼在一旁幽幽地散发着存在感。

      那股幽怨太明显,覃莘讪讪地一笑,赶紧找补:“我就是随便问问的,而且就算有下次那也一定还是跟小顾你的。”

      顾兼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那也还是算了吧。”

      覃莘噎了噎,同样也是想到背后的原因……那一瞬间,她忽然知道婚礼想要什么样子的了。
      她转头对着覃则遇说:“爹爹,就咱们教里的人吧,太多了我嫌烦。”

      覃则遇哑然,片刻道:“对不起啊宝宝。”

      覃莘生气地瞪着覃则遇,人看着是生气,但语气却略显小委屈:“爹爹你道什么歉,我不许你道歉,他们都是坏人,你还给娘亲报仇了,坏人杀了就杀了,一点也不可惜,什么都不可惜。”

      看见覃莘明骂暗护的小模样,覃则遇眼眶逐渐发热。
      他这一辈子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妻子,还有这样的女儿……

      第二次的婚礼依然在教中举办,只不过人员大肆减少,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哦,也有陌生的一张。
      覃莘一眼就看到,倒不是她多认真,而是整个魔教里的人,年迈的是有,但最大的不会是这般满头华发皱纹满面的明显老人模样。

      她望着不远处的老人,心中疑惑,但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爹爹的什么熟人。
      覃莘没太在意,直到覃则遇亲自解释:“有了百岁老人的祝福,我的阿殊定会长长久久、无病无灾。”

      在这个人均寿命六十五的江湖里,找出一个百岁老人可不简单。第二次婚礼定下得早,期间时隔三月,在偌大的江湖武林中找到一名百岁老人,且那老人还愿意到魔教来。
      这是一件怎样了得的概率,覃莘不敢解其中艰辛。尤其他爹长相凶狠,使得幼儿啼哭的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
      至少覃莘就亲眼看到过她亲爹曾吓哭过一个小孩。

      覃莘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位百岁老人,老人似乎看出她的犹豫,轻松一笑脸上便堆积起了成道沟壑的皱纹:“叫阿奶吧。”

      覃莘乖巧唤了一声“阿奶”。

      婚礼正在进行,覃莘牵着绣花一头,跨过门口火盆,之后和顾兼一路不停地来到拜天地的大堂里。

      等两位新人在喜垫下方站定后,老人被侍女扶着从旁观席走出来,身旁还有另外的侍女端着一盆水,随时恭候在老人身后。
      老人走到阿殊面前,微转身,将手伸进水盆里,等手指沾上水后,她再取出来,抖了抖指尖,将手指上的水滴朝身着喜服的两人洒去:“诶,新人新福气,阿奶来给咱们小覃莘和顾兼送祝福了。”
      “一祝顾兼覃莘恩爱两不疑,二祝两位白头又偕老,三祝新人一生顺遂,万事胜意,灾祸不遇之。”

      沾在老人手上微末的水滴洒向两位新人头上后,一道祝福程序便算完成。
      之后就是传统的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洞房礼成。

      覃莘和顾兼拜完天地拜高堂的时候,覃则遇眼含热泪,却不敢拿手去擦。
      红盖头并不是完全严实的,轻纱一般的材质,勉强尚能看清路,但要再关注更细微的表情,那可能是不太可。覃则遇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覃莘或许还看不见他哭了,可一旦抬手擦了,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他忍着泪,礼成后,望着覃莘慢慢消失的背影,他从前胸襟里取出来一个小羊木雕。
      这是他送给阿蔓的第一个礼物。
      小羊的两只羊角已经被磨得平了些许,可见覃则遇对它的“临幸”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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