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鸟不至》星辰剑履

5、Chapter 4

　　动机明了，这就充分证实了这件事不是什么阴谋，而是一个令人头秃的巧合。
　　“上车。”林漠对顾解颐招了招手，打开一辆白色丰田的车门，“去地下市场。非晚跟上，小章留下。”
　　混地下市场的都知道异能局的存在，其中也不乏身具异能之辈。
　　顾解颐低头看了看这个奇怪的白色盒子，学着林漠的样子坐进去。引擎发动，丰田驶上市局外的光伏智能道路，飞速消失在松城夜晚的茫茫雪色中。
　　顾解颐坐在位置上，手中拿着凤凰权杖轻轻敲着，鸽血红宝石突然冒出一阵血色的纹路，他声音飘忽地用巫族语呢喃了一句：“……最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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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去看看。”柳致之低声道。他知道穆横云有着跟他相同的想法。
　　毕竟那份留信上透出来的信任之情实在浓重。
　　“好。”穆横云干脆地答应。两人在路边牵了辆小黄人，“哗啦”一声，车链滑动，两辆自行车追踪着丰田的痕迹而去。
　　邬曲和明秋肴跟着大狗二狗一路奔跑，周围渐渐荒凉。一段残垣断壁下，一棵树冠繁茂的大槐树被风吹得直摇，鬼影重重。
　　明秋肴有点怂地拉了拉邬曲：“好阴森啊这里，我们还是回去吧。”
　　邬曲也有点怕，嘴硬了一会儿，终是拉上明秋肴往回走。可惜这里小巷综杂，荒无人烟，绕来绕去，又回到了那棵大槐树下边。
　　“……”邬曲哭丧着脸问，“怎么办啊？”
　　“不对!”明秋肴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冬天啊！为什么这棵树叶子这么多、这么绿？”
　　——众所周知，黑吉辽一带以温带针叶—落叶阔叶混交林为主，而大冬天的冒出一棵青翠的槐树——这闹鬼呢这。
　　邬曲哆哆嗦嗦地抓住明秋肴的手：“……小、小明，这里好可怕啊嘤嘤嘤……”
　　明秋肴恼怒地拍开他：“闭嘴别嘤了!还不是你要来的？”又拖着他走到那棵大槐树前面。
　　大槐树枝叶茂密，即使在黑漆漆的夜晚，那交错的叶子也是绿莹莹地发着光。明秋肴不禁伸手一摸。
　　触手却是机质的光滑冰凉。
　　“什么人？”大槐树两边同时响起一个机械电子音，双重音响交叠在一起，显得更为阴森可怖。同时那茂密的枝叶里猛地甩出两条精钢机械臂，那尖锐的爪子勾住邬曲和明秋肴的衣服，将他们提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邬曲吓得失声尖叫，只见大槐树旁“轰隆隆隆”地升起一座鬼面石雕，石雕那无色的眼睛凝视了一下两个脸色惨白魂飞魄散的小孩，道：“误闯者而已，是两个鲜嫩嫩的小孩子，送去人口交易部吧。”
　　机械槐树应了一声，机械臂缓缓下沉，将邬曲和明秋肴送入一个黑漆漆的铁制方形房间中。房间如同电梯一般，顶部的绳子与滑轮绞紧，将两人往下面更为黑暗的地下市场送去。

　　十五分钟后。
　　白色丰田停在那堵断壁残垣旁，林漠“砰”地甩上车门，黑大衣的衣摆在夜色里嚣张地晃动。
　　辛非晚已经把围巾提到后脑勺上去了。她慢悠悠地走到机械槐树跟前，手中突然幻化出一条绿色藤蔓，狠狠一抽。
　　“啪!”
　　那柔韧的藤蔓呼啸着与空气摩擦而过，闪出重重绿色幻影，准确无误地抽到了机械槐树的树冠中心。机械槐树似乎无力地亮了一盏红灯，跳了几下，那鬼面石雕似乎要升起来。辛非晚眼疾手快地又一藤蔓抽了过去，机械槐树都被抽傻了，树冠直接裂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通道。
　　“如果有误闯者怎么办？”顾解颐端详了一会儿问。
　　“他们会直接将误闯者关进‘方格子’里，送进鬼面石雕——啊就是墙上那个玩意儿指定的部门。”林漠道，同时把帽子戴上，“走啦。”
　　“这树又是怎么做的？”顾解颐仿佛起了兴趣，又问道。
　　“将天然植物与金系异能有机结合。”辛非晚道。
　　“那，地下市场里最危险的地方是哪里？”顾解颐又提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大概就是暗室方格子吧。号称黑吉辽最厉害的机关。”林漠思考了一会儿才道。
　　三人踏进通道里，树冠再次合上。骑着自行车而来的柳致之和穆横云看到这一幕，直接懵了。
　　“我们怎么办？”穆横云问。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大概都会作出跟明秋肴相类似的举动来，反正柳致之是付诸行动了。
　　机械臂狠狠地弹出来，机械槐树被抽了两下，十分暴躁地问：“这两人又要送到哪里去？”
　　鬼面石雕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Bug让它死机了，停了好一会儿才升起来，声音轻缓而缥缈：“就……送到暗室方格子里面去吧。”
　　普通的方格子“轰隆隆”地下移，带着两人辗转向最危险的地方。
　　暗室方格子，用来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最可怕的闯入者。可以说，如果林漠他们硬闯，大概也没有资格被传到那里去。
　　也不知道鬼面石雕是抽了什么风，把两个小初中生送进暗室方格子里。
　　穆横云抓着柳致之的衣袖，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惊惶不安的呼吸声。
　　方格子在索道上滑行了一阵，似乎像缆车一样进了一个回环圈，然后滑进一条小巷里，“砰”地撞上另一个方格子。两道门同时打开，方格子向旁边一倒，门无缝隙对接。柳致之和穆横云在重力作用下，掉进了那个暗室方格子里。
　　……暂时没什么动静。
　　四壁传来“咔咔咔咔”的机械运动回声，似乎在为机关的启动做准备。
　　方格子里却是窒息般的安静，黑暗如潮水般将一切杂念通通涌没，只侵蚀到剩下浓浓的恐惧感。
　　“我不应该来救他们的。”穆横云额抵着手背喃喃道，“我死了，妈妈怎么办？拥雪怎么办？”
　　黑暗中柳致之轻轻拍了拍穆横云的肩膀，眼神蓦然坚定起来：“别慌，也许我们能够出去。”
　　世界上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死机关。
　　“哧——”
　　似乎有什么在漏气，接着四壁“啪”地亮起灯光，白惨惨的，几乎要把人的眼睛灼瞎。
　　他们这才看清，正对着他们的墙上有什么东西。
　　悬挂着两个容器。
　　两个容器的重量和容积目测完全不等。
　　穆横云突然面色一变：“《缀术》!这么坑!”
　　《缀术》是南北朝时的一部算经，汇集了祖冲之父子的一些数学研究成果，现已失传。其中据说包括不规则几何体的体积计算，包括球体、弧面等。
　　柳致之迷惑道：“不一定啊，你怎么知道？”
　　穆横云指了指容器上的一行小字，有容器口和容器底的直径、最大腰围、曲面弧度等。显然方格子的设计者很有智慧，认为穷凶极恶之徒大概都是没什么文化的。
　　“不对啊，”穆横云低声道，“这么容易的吗？”
　　两人都是数学方面的大佬，这种东西难不倒他们。
　　这个机关的意思是除非让两个容器质量达到九斤，不然无法出去……或通过这一关。
　　“你有没有觉得……”柳致之捂着胸口。他将手往四壁靠了靠，感到一股微弱的吸力。
　　“该死的，快!”他低声道，“是负压!它在抽氧气!”
　　氧气的流逝让大脑思考得无比艰难，两人头痛欲裂，却还得快速地进行心算。柳致之踮起脚尖，拿起其中一个容器，将里面的水倒入另外一个容器中，看准刻度停下。
　　“轰——”
　　大量氧气流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两个小朋友挺不错啊，没有异能还成功开启了机关。”
　　开启机关？!
　　穆横云瞳孔巨震，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
　　“轰——轰——轰!”
　　容器缩了回去，紧接着弹出三条机械臂，“丁零当啷”地摩擦了一阵后，抓着两人悬在了半空中。
　　“答案是有的，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份运气。”那个阴森森的声音抛下这句话以后，好像“哒哒哒”地走远了。
　　柳致之和穆横云面面相觑。两人被机械臂抓着衣领子悬在半空中，脖子勒得生疼，脸都有些红。
　　“……什么……鬼……”穆横云艰难地道，忽然校服“嘶啦”一声，原来是劣质布料承受不起此等压力，直接裂开了。穆横云从半空中跌下来，棉絮洒了一地。
　　他“嘶”了一声，强大的震荡感震得他清醒过来，地下是冰冷的铁制地板。柳致之担忧地问：“怎么了？摔到哪里了？”
　　穆横云摇了摇头：“还好，这高度造不成什么伤害。”
　　话音刚落，只听“铛”地一声，他身下的那块地板突然“蹭”地升了起来，变成一块凸出的平台。而与此同时，周围的灯光一下子熄灭了，只剩下最上方的一束灯光兀自亮着。
　　“这是什么意思？”柳致之掰着机械臂，吊在半空中往下看。他也不敢擅自扯破校服跳下去，怕又触动什么机关。
　　“……”
　　穆横云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那块平台，平台上斑纹交错，凹凸不平，似乎是一方记载着什么信息的石碑。
　　“这是什么意思？”饶是智慧如柳穆二人，也是两脸懵逼。
　　突然机械臂像发疯一样甩了起来，被提着的柳致之还好，只是被颠得七荤八素。而坐在地板上的穆横云就惨了，迎头一下，“bong”地把他掀翻，后脑勺又磕在平台上，前后夹击，惨不忍睹。
　　还好他反应过快，手臂死死地撑住，这两下并不重。饶是如此，额头还是冒出了血珠，顺着脸庞流到脖子上，一大道血迹触目惊心。
　　柳致之吓了一跳，也不管什么机关不机关的了，直接扯开校服跳下去：“横云你没事吧？”
　　穆横云脑子是轰隆隆地一片，眼前发晕，大脑皮层痛觉中枢仿佛被电击了一万次又被架在火上烤，突突突地疼。
　　他眼角微微渗出几滴水光，脸色苍白苍白，整个人倚在柳致之身上，仿佛说一句话都会牵扯到伤口。
　　柳致之急得当场撕了校服袖子给他包上，血液还是不断地向外流淌，甚至有几滴滴滴答答地滴到平台上。
　　“得尽快出去。”柳致之这么想。
　　然后他低头，看见了那个平台。
　　被穆横云的鲜血浸润过后，铁制的冰冷平台似乎激发了某种生物活性，迅速漫上一层妖异的血红。那些凹凸不平倏然清晰立体起来，居然是一篇用文言文写的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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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暗室方格子里的机关参考来自《藏地密码10·神圣大结局》。
看不懂也没事，《缀术》太深奥了，我还是去把压箱底的书拿出来看了几遍又去查了百度才写出来的。
我裂开了。
何马老师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