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厨娘苟命记》梅堂翩

32、第 32 章

　　冬至将至，外宅倒是不忙。
　　几日前三太太院子里就有人前来传话，请两位公子过府团聚。
　　赵嬷嬷估算冬至连小年，大概要在赵府待上大半个月，便吩咐宅子里的仆从们收拾好随身物件。
　　宛芳哼着曲，从灶上大锅里盛上两盅西湖牛肉羹，又从蒸屉上拿出龙眼花卷、米糕等点心装进白瓷盘里，将两个食盒的点心都装好后，她叫来门边的小厮将食盒送到两位公子院中。
　　膳房里烧灶，暖和的很。宛芳窝在矮桌边想着这次回赵府之事。
　　她心想在赵府里定不能像外宅那般随意出入，她的生意怕是要受耽搁。现在铺子做的火锅生意，火锅好吃靠的就是锅底。
　　宛芳没把熬制锅底的秘方告诉吴浩。她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这次自己要亏大发了。
　　她想了又想，决定这两日多熬几锅底料，用油纸封了。如今天寒地冻，放在外头能保存几日。
　　待到中途有机会再去磨着赵嬷嬷，想法子出去一趟。
　　接下来几日，宛芳得空就去铺中，熬制了许多底料，冷冻封存后保存在膳坊后院。
　　又过几日，府里派来几辆车马，众人拾掇着回到赵府。
　　贺璋那日与陈记掌柜分别后，得空就会想起那女子的形容举止，脑中常想起那人的话。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有些说辞他没听过，但他完全能感受到那女子对他的关怀。
　　是的，她定是担忧自己的。
　　那自己呢？自己对她是何意？
　　有些念头得空就会从心里冒出来，他觉得自己似是有些魔怔。
　　“做个有脑子的莽夫！”贺璋纠结了几日，去书院借阅了两本有关兵法的策论拿回房里。
　　这策论不知何人所著，但其中所描述的兵理极具条理，并列举诸多战术，对理不对事。
　　贺璋五岁开蒙，到如今也可称得上饱读诗书，如今却发现于兵理计策上，自己实在所知甚少。他将两册书置于案牍之上，闲来无事常翻阅一二。初时不觉，而后越读越能感受其中蕴含的道理。
　　冬日早晚寒气重，贺璋一没留神便受了寒气。
　　初时只有些咳嗽，因来年开春便要乡试，贺璋并未在意，仍旧日夜用功。哪知越拖越重，最后竟有些烧了。
　　身在赵府且又临近年关，贺璋不欲声张此事，青柏只好去外头寻郎中来抓些草药。
　　谁知二门上的小厮，正是三太太院里管事，陈嬷嬷新认的干儿子，这事自然就传到了三太太的耳中。
　　贺璋的病初期不觉，后面越来越重，竟烧的昏昏沉沉起不得身。
　　三太太急的四处找大夫，又气青柏对贺璋疏忽，令人杖打青柏一顿，欲撵出去。
　　折腾了四五天，直到冬至前一日贺璋的病才完全消退。
　　冬至，赵家阖府忙碌，拜神、祭祖、家宴，整整忙活了三日方得消闲。
　　冬至一过，三太太就找来自己信重的陈嬷嬷。
　　因着贺璋那场病，三太太气的要撵青柏出去。后又见青柏对贺璋很忠心，三太太的气也消了大半，留下青柏继续在贺璋身边服侍。
　　但青柏到底是个男子，许多事情都不如女子细致，三太太决定在贺璋房里放个丫头。
　　只是之前自己太过粗心，差点给侄儿招了个祸害。这次三太太留个心眼，只叫陈嬷嬷留心选个好的丫头，不叫其它人知道。
　　陈嬷嬷将赵家三房各处的丫头都在心里过了几遍，细细查看了几日，确实寻见几个既稳妥又家世清白的丫头。
　　陈嬷嬷不敢擅自作主，便想找个日子将这事告诉三太太。
　　临近年关各处都忙的很，等了几日三太太都不得空，直到今日才让她寻着机会。
　　现在天黑的早，院里早早点上灯，三老爷公务缠身，无暇回后院，一早便遣人去后院传话。三太太得了话后，便让人落了院子各处的门锁。
　　陈嬷嬷趁着三太太更衣时，悄悄把这几个丫头的名在三太太面前提了。
　　陈嬷嬷共捡了三个丫头的名说给三太太，三太太听着前两个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丫头。
　　一个是院子里三等丫鬟芸兰、一个是正屋里的绣春。
　　待听到第三个丫头的名字时，三太太迟疑道：“宛芳？是我院子里的丫头？”
　　陈嬷嬷赶紧回道：“这丫头原是赵府膳房的丫头，因厨艺好随着两位公子去了外宅，现在仍在外宅膳房做事。”
　　三太太皱眉，想到之前那个心大的丫头也是外宅灶上的，心下对这个宛芳便有些膈应。
　　陈嬷嬷见三太太皱着眉不说话，便道：“太太，我原也没想着挑这个丫头，可您还记得那日贺公子养病时，青柏端来的那些膳食？”
　　三太太想起了，侄儿养病时自己吩咐膳房送来许多养生的膳食，可贺璋吃了就吐。看到侄儿躺床上水米不进的样子，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闹了两日也不见好转，直到璋哥儿贴身的小厮青柏能下地后，每日端来一些汤水，扶着贺璋喝下，这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想到这里，三太太恍然：“你是说那些膳食是那丫头做的。”
　　陈嬷嬷点点头，又道：“我和青柏打听了，宛芳那丫头厨艺甚好。在外宅里做的吃食很合公子心意。”
　　三太太道：“那让她继续在膳房就是，为何选她收进璋哥儿屋里？”
　　陈嬷嬷见状，也笑着应和三太太。
　　三太太又询问起另外两个丫头，陈嬷嬷赶紧细细说起来。
　　主仆俩正说着，忽见帘外传来响声，三太太正待询问，却见门帘被打开，来人却是三老爷。
　　三太太正疑惑，却见三老爷直接让丫鬟仆妇都退下，三太太见状知道老爷是有话要说。忙亲自倒水端来茶盏递与三老爷。
　　三老爷接过茶盏放于身边矮几上，静默片刻道：“今日大朝会上，陛下命李侯为贵州总兵。”
　　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李侯出生名门，且在军中多年，他任总兵一职也在情理中。”
　　三太太见三老爷表情严肃，便柔声道：“既如此，老爷为何如此？”
　　三老爷转头看着三太太道：“李韦甫一接任总兵就向陛下力柬，要重新彻查西北三省粮草贪墨之案。”
　　三太太听了也是一惊，道：“这军粮的案子不是十月就已有结论，还是严相亲呈奏章。”又催促问道：“陛下如何说？”
　　三老爷道：“陛下准了，还命定北侯一道奔赴北疆，助李侯彻查到底。”
　　三爷感叹，今后朝堂之上怕是不得清净了，三太太听了也是沉默不语。
　　三老爷又道：“你好好准备下，明日淑兰或要回府。”
　　见三太太一脸疑惑，三爷小声道：“曹妹夫今考评结果不好，我估摸京城是留不住了。按如今这局势怕是要被派去苦寒之地了。”
　　赵淑兰是赵老太爷和赵老太太唯一的女儿，自小被老太太捧在手心上，千娇万宠的长大。当初议亲时，老太太不舍她远嫁，只在京内择婿。又怕唯一的女儿被婆家刻薄，赵老太太挑选了许久，最后与曹家亲上加亲，嫁给了曹家二房老爷曹永志。
　　那曹永志是个读书人，后科举入了仕途，只是曹二老爷才学平平，在朝中庸碌多年，如今在任户部司库一职。
　　赵老太爷在世时官至工部尚书，尚可对女婿照拂一二。可如今赵家三房中，大房、二房两位老爷仅在官中挂虚职，唯有三老爷尚能留于朝堂之上，可也仅是一个礼部员外郎之职。
　　三太太听了这话心中冷哼一语不发，只吩咐丫头们备水，服侍三老爷就寝。
　　第二日果如三老爷所料，刚用过早膳，老太太院子里就传话，请几位太太们前往延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