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输》画歌

14、第 14 章

　　第14章

　　沈君南在学校嚣张，自有他认为可以放肆的资本。

　　被传出挨打进了医院的消息后，沈君南有三天时间没来学校，倒是他家里人匆忙请了个长假，就带着律师进了隔壁三中。

　　“白姐，我刚才去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老师们说，沈家带着律师去了隔壁三中，说要告他们校霸。”

　　沈家律师叫得更难听一点，直接叫三中那个校霸为恶棍。

　　林希白正坐在郁欢同桌的位子上，和她商量着午饭要吃什么，闻言，她抬起头来，“虽然沈君南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三中这么下死手就过分了吧。”

　　郁欢和林希白都讨厌沈君南，但还不至于恨到沈君南被人打死的份上。

　　“我听说啊，好像是杨雪本来答应了和三中的校霸在一起，结果却偷偷的劈腿沈君南，三中的校霸被戴了绿帽子，就找了一帮兄弟把沈君南打了一顿。”

　　郁欢沉默不说话，当时沈君南被打的时候印珩在场。

　　她咬了咬唇，铺满了日光的黑眼睫毛担忧地颤了颤。

　　“学校打算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林希白问。

　　易杲詹把他听来的所有话都告诉了郁欢和林希白，“当时我去办公室的时候，陈阎王也在，听他们说好像是会给杨雪记大过处分，沈君南留校观察处分。”

　　“三中呢？他们的学生都把一中的学生打进医院了。”

　　易杲詹摸着他两层阶梯的肥下巴，“我估计应该是勒令退学处分。听说沈家这次不依不挠，甚至连夜去了北京请了最贵的律师来。”

　　“那个校霸恶名昭著，早该开除了。”开除了那个恶棍，以后放学回家也放心一点。

　　上课铃起——

　　林希白和易杲詹起身回自己的座位去，郁欢一直保持这样嘴唇的动作。

　　这节课是生物课，他们的生物老师和班主任同姓，都姓刘，但一个是慢性子，一个是急性子。

　　他们的生物老师一节课可以讲掉两张卷子，复习两个章节的内容。

　　在这种快节奏下，只要一走神就听得云里雾里。

　　“郁欢！”生物老师刘胜不是个上课爱点名的人，但是郁欢这次月考只有生物考得不好，他不免就多加关注郁欢。

　　生物老师叫了郁欢两次，李萌用手肘子不动声色地戳了戳她，她才回神。

　　“你来说说这道题该怎么解？”刘胜知道郁欢走神了，没说第几道题。

　　郁欢慢吞吞站起身来，眼神下意识地往同桌的桌子上瞟。

　　李萌悄悄的低着头，抬手放在嘴边，想小声提醒郁欢。

　　可她说话的声音太小，用用手捂着，郁欢只听到了一阵#＆￥＊

　　郁欢站着头皮有些发麻，就在刘胜老师的目光透过啤酒盖般的镜片聚焦在郁欢身上第十秒时。

　　背后一个声线好听的男声缓缓的说出了解题思路和答案。

　　郁欢张了张有些干燥的嘴，刚想在他答案的基础上加工润色一遍，生物老师拿着卷子的手就挥了挥，示意她坐下。

　　刘胜又转过头去讲解卷子，“回答的不错。”

　　“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就是印珩所说的那样，甚至比答案上的解题思路还更简单。”

　　刘胜一转过身，郁欢就连忙凑到同桌那里，发现已经讲到这次周考的试卷了。

　　而她桌子上还明晃晃的摆着月考的试卷。

　　郁欢做贼心虚的整理了一下乱麻般的思绪，连忙把月考试卷折叠好，塞进化学书本里，然后从一大叠试卷里掏出周考卷子。

　　她刚拿起红笔，准备跟着刘胜的解题思路走。

　　圆珠笔盖着笔帽的那一端突然轻轻地戳了一下郁欢的背，印珩的声音由远及近，由模糊渐清晰。

　　“想什么这么入神？”

　　教室里一片安静，郁欢抿着嘴，从早稿纸上撕下了一个小角落，行云流水的写下一行字，然后把纸叠成一小块，她身子往后一靠，纸团背后投篮一般准确的落在后桌上。

　　纸上写着：放学后先别走，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郁欢要问的是，为什么当时在场没阻止那场群殴，为什么他带着沈君南进巷子里三中那群人也在。

　　他们两个人是邻居，自从上次沈君南传出他们的绯闻后，郁欢有意避嫌，每天都是找林希白一起上下学。

　　纸上的字娟秀整齐却不刻板，笔笔圆润如无固石阻挡的流水。

　　印珩将小纸团展平，嘴角不经意间就染上一抹笑意。

　　人在桂花下站久了，或多或少会染上桂花的香气。

　　印珩带着降噪耳机，坐在一棵桂树下的凳子上，放学的时间正是白昼与黑夜最邻近交融的一个契合点，隐隐约约的日光被渗透进夜色混进了馨黄色的灯光，自上而下的打在少年的头顶和肩上。

　　他听歌的神情舒缓，每一帧画面都慢。

　　郁欢让他在这等会儿，她帮林希白守着几个同学默写完了屈原的《离骚》就出来。

　　安静马路上，两旁种着桂子树，马路的一边是学校的花室，栽种着各种要送到办公室的花，另一边是一座原生态的山，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

　　路上隔五六米就会放置一张漆着暗橙色的木凳，中间路段的木凳上坐着一名少年。

　　少年偶尔会往左看，他在等着一个人。

　　听说花瓣掉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背后山上旋转落下一片油亮的树叶，正好掉在印珩身旁的凳子上。

　　安静的路上突然冲出个冒失的人影，她神色慌张，不断往背后张看，一头乌黑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

　　她呼吸急促，浸浴桂香的空气吸入腹中却毫无感觉的吐纳出来。

　　“同学，你能不能送我回家。”穿着秋季碎花连衣裙的女子手忙脚乱的掏出一个钱包，作势要给印珩一笔报酬。

　　印珩带着降噪耳机，并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

　　钱还没掏出来，钱包就落在地上，她慌慌张张的蹲下身，捡钱包的时候目光定格在印珩有型的鞋上。

　　他顺着鞋往上看，竟然是印珩。

　　“帮帮我！”简萌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逼近的威胁，她提高声调向印珩求助。

　　好歹是一个班的，不会这么见死不救吧。

　　这次印珩从她的唇形里看到了她所说的话。

　　她的眼睛里弥漫着一种孤立无援和恐惧。

　　她恐惧的不是别人，而是正好追上来的三中校霸。

　　三中校霸带着他几个小弟，每个人恨不得在脑门上写上“不良少年”这几个大字。

　　三中校霸看到印珩，放慢了脚步，脸上报仇的痛快和扑获猎物的快感里夹杂了一丝兴趣和畏惧。

　　“这么巧啊，印少。”

　　听到这句话，简萌有些绝望的看向印珩，他竟然和这种混混认识！

　　印珩没说话，也没摘下降噪耳机，只看着三中校霸撇拉着嘴角走过来。

　　“印少，我被这女人的男朋友家人逼得被勒令退学了。”

　　他狭长的眼缝盯着简萌，又说，“今天我就要出了这口气。”

　　“麻烦您高抬贵脚，让一让。”三中校霸说的倒是客气，只是印珩并未让步，而简萌却缩在印珩身后。

　　三中斜拉着嘴笑的不良，低着头安静了两秒，他突然龇牙瞪眼的扑向简萌。

　　啊——一排乌鸦被女高音吓得振翅飞走。

　　第三教学楼门口。

　　简萌跟着印珩走了一路，她不停的感谢印珩，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算一块石子丢进水里都能荡起涟漪。

　　简萌咬着嘴唇，她右手大拇指拨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盖，颔首低头，面露紧张和娇羞。

　　“谢谢你，刚才帮我赶走他们。”

　　印珩带着降噪耳机，目光自然的在人群里搜索下天，给郁欢发的微信还没得到回复。

　　一旁的简萌因为面对印珩紧张和不知所措。

　　他们两个人明明在一个画面里，奇怪的是印珩体现出来的气息和他毫无交集。

　　就像错觉的彭罗斯三角形，特定的角度看去，三条边在同一个平面，其实毫无交集。

　　简萌剥着指甲盖，心里纠结是不是自己的话说的太多，招印珩讨厌。

　　她怯生生抬头，眼睛里倒映着红墙蓝天，这些都是印珩的背景板。

　　“那我先回去了。”

　　简萌走的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她目光维系的终点都是印珩。

　　目睹这一幕，魏乐乐从月考的光荣榜前走来，抬手随意搭在印珩的肩膀处。

　　“我跟你说……”魏乐乐的话才刚开始说，印珩抬手掸灰般撇走搭在肩膀处的手。

　　魏乐乐也不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接上话头，“你小心被简萌爱上。”他刚从校群里知道，保安室抓了一班三中的学生，那些学生说是帮他们老大来找沈君南的女朋友报仇。

　　简萌走的时候两肩往内收缩，一半是紧张，一半是余惊未定。

　　看这样子应该是印珩帮她摆平了这个麻烦。

　　现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带个降噪耳机，这也太不尊重自己了，魏乐乐抬手把他的耳机拉了下来，挂在脖子处。

　　“在女生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你向她们施以善意的援助，便将成为她们生命里的一束光。”魏乐乐为了渲染自己说的话是真理，刻意用抒情的嗓音饶有韵味的说道。

　　不过他帅不过三秒，很快又邀功般地笑，“我是不是说的很有道理？”笑的时候还露出了几颗整齐的大白牙。

　　印珩虽然没理他，但是却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背后的脚步声欢腾的响起，甜甜的嗓音里浸了蜜，“乐乐！”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神飞奔到魏乐乐旁边，她第一眼只看到了魏乐乐，第二眼也是，第三眼才看到印珩，不过目光短暂地略过他又锁向魏乐乐，她简单地和印珩打了个招呼，然后挽着他的手两个人腻腻歪歪地离开。

　　在女生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你向她施以善意的援助，便将成为她生命里的一束光。

　　这句话让印珩想到了一个人。

　　“印珩。”

　　“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