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输》画歌

16、第 16 章

　　第16章

　　川城阳光充足的日子，早上光线透皙且穿透力十足。

　　晨起雾中，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并肩而行，享受着一天之中为数不多的闲散时间。

　　林希白一大清早找到郁欢，先是询问了一通简萌的事。

　　“今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来你家找你时，被楼下的保安大叔拦住了。”林希白有些郁闷地咬了一口包子。

　　“那个保安大叔认错人了，还把我认成简萌，以为我又是来找你麻烦的。”林希白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包子。

　　郁欢本来不打算和林希白说昨天的事情，简萌这话都抛到这份上了，郁欢只好接住。

　　“昨天简萌借口是我朋友的名义进了小区，你猜她是想干嘛？”

　　郁欢眼睛微微睁大，转头看了一眼林希白。

　　林希白心领神会，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该不会是去找印珩的吧？”

　　“她就是去找印珩的。”郁欢都懒得回顾昨天在过道里发生的事。

　　林希白含糊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郁欢怎么没有听懂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林希白咽下咀嚼的包子，“保安大叔上了年纪，把我认成简萌，跟我说了昨天三十五楼一个年轻男孩子找到他，说有非本小区的人物混了进去骚扰业主。”

　　“印珩去投诉的？”郁欢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林希白点了点头，“对啊，我还特地问了一下那个年轻男孩子的长相，肯定是印珩无疑了。”

　　郁欢下意识的咬唇，昨天简萌纠缠印珩，印珩无视她，径直拉着郁欢的手腕进了屋。

　　当时当刻，屋内的水晶吊灯散发着黄橙橙温馨的光芒，薄金的光芒打在印珩拉着郁欢手腕的手上。

　　隔着一层校服布料，当时郁欢似乎感受到了他掌心里泉涌出来的温热。

　　印珩拉着郁欢的手腕，神情担心的说：“以后她再来找你，你别理她，直接走人。”

　　当时应该只过去了半分钟，而郁欢却觉得每一幕都是急缓动作。

　　郁欢问他，“可以松手了吗？”

　　印珩松开她的手，还对郁欢一笑。

　　时间线拉到此时此刻，郁欢耳旁响起了好几声林希白的呼唤。

　　“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郁欢神色躲闪的摇了下头，“没什么。”

　　“明明就是有什么。”站在原地的林希白看着郁欢的背影又用力的咬了一口包子。

　　——

　　中午十三点四十五，离上课只剩下十五分钟。

　　教室里的人来的差不多了，往常这个时候，教室里像是煮沸的粥，聒噪声一片。

　　今天这锅粥煮得有些糊了，气氛胶着。

　　“这是谁干的？”林希白咬牙切齿地举着她刚从垃圾桶里面捡出来的书。

　　课本上写着郁欢的名字。

　　郁欢从垃圾桶的底部捡出两本自己的化学笔记本。

　　笔记本已经被垃圾桶底部的污水浸染，两滴墨黑色的污汁滴在地板上。

　　她看着自己的笔记本，脑袋空白了几秒。

　　林希白气势十足的声音还在她耳边炸开，她的逼问声催的教室里一阵比一阵安静。

　　郁欢的目光从左到右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简萌的脸上。

　　那张脸上透露着一股让人讨厌的伸出倒刺的愉悦心情，尤其是那双眼尾向上挑的眸子，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欣喜和得逞。

　　女人的第六感大多时候都错不了。

　　尤其是在无声无息之间感受恶意的来源。

　　就在林希白还在逼问问罪魁祸首时，郁欢拿着两本气味臭烘烘的笔记本，走到了简萌面前。

　　简萌的同桌被郁欢强大的气场镇压，默默的起身，给她腾出战场的位子。

　　“是你干的吧？”郁欢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坐在凳子上的简萌翻了一个自以为好看的白眼，语气婊婊的，“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林希白相信郁欢的判断，她跟着赶赴战场，援助前方。

　　简萌脸上没有任何急于澄清的慌张和急促，表情带着淡淡然的欣喜，“我怎么知道你得罪谁了？”

　　看来她是死鸭子硬嘴巴，绝不承认了。

　　她不承认没有关系。

　　啪的一声。

　　郁欢手中两本笔记本砸在简萌的桌子上，浸足了污水的笔记本猛然受力，飞溅出一滴豆大的墨汁印在简萌公主裙的胸前。

　　简萌猛的娇嗔起来，“我的裙子！”她皱着眉头，显然是心疼了，“这可是我在美国的姑姑给我寄回来的裙子！”

　　“郁欢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都说了不是我。”简萌手忙脚乱的抽出湿巾，擦拭着她的公主裙。

　　郁欢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神情冰冷，“向我道歉。”

　　“什么？道歉？”简萌觉得她的话更加可笑，猛得把擦过污水的湿巾往桌子上一砸，“要道歉也是你向我道歉。”

　　“凭什么？就你那样一条破裙子，比得上这些珍贵课本和笔记本吗？”要不是郁欢挡在面前，林希白恨不得上前拽着她的头发教训她一顿。

　　简萌挤弄着眉眼，一幅“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暗讽郁欢和林希白，“你那几本旧书能值几个钱？”

　　“你再说一遍！！！”林希白真的火大。

　　战争一触即发的刹那，印珩和班主任老刘踩着上课铃的钢琴音进教室。

　　“上课了，大家好好自习。”老刘看了一眼林希白，又看了一眼简萌，最后对简萌略有失望的说，“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简萌鼻孔朝着林希白冷哼一声，“班主任叫我去办公室，麻烦让让。”

　　林希白的身形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还是郁欢勉强拉着她的手腕让出了过道。

　　“真想撕碎简萌那张嘴！”林希白气冲冲的回自己的座位。

　　郁欢低声安慰和自己同仇敌忾的闺蜜，“好了。因为她生气不值得。”

　　她的目光扫了一眼印珩，郁欢也不打算要笔记本了，她拉着林希白回位子上。

　　接着印珩做了一件让大家大跌眼镜的事。

　　刚恢复声音的教室一瞬间像是真空。

　　直到印珩动作潇洒地回到位子上，郁欢忍不住回头，“你？”

　　有很多话想问印珩，可话到嘴边准备好的措辞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乱了顺序。

　　“这是我的课本，给你用，都是新的。”印珩把一堆课本往前一推，送到郁欢面前。

　　郁欢低头看了一眼堆成小山似的课本，终于有了话题，“那你怎么办？”

　　“你要是担心我的话，以后给我开小灶就行。”

　　“谁担心你？自作多情。”郁欢红着脸转过头。

　　郁欢脸上越烫越红，高度紧张时似乎闻见了一股臭水沟的味道。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洗手，她匆匆忙忙的起身去厕所。

　　接了几捧水洗脸，才勉强降温，郁欢仔细的掏出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很久都没有这么认真的打量过自己的五官。

　　五官端正，出色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有一种令人难忘的清隽的美。

　　尤其是眼睛里的两汪秋波，一笑，带着一种立体的明艳的美。

　　刚笑一秒，郁欢立刻反应过来，努力的摇了摇头，她一个人在厕所里面对着镜子傻笑什么。

　　郁欢平复了心情之后，回教室，印珩正拿着画纸，对照着窗户口一株玉兰树上的麻雀描描画画。

　　郁欢的桌子上整齐的放着一堆书，郁欢坐下之后，百感交集。

　　同桌李萌凑了过来，“你刚才去上厕所时，印珩把他的书都给你了。”

　　“而且为了不让你退货，他还在每本书上写了你的名字。”

　　郁欢拿了一本语文必修五，翻开第一页，封面上的字迹行云流水，整齐的写着：

　　高三五班

　　郁欢

　　高考必胜

　　郁欢背部挺直，她的目光紧紧的被这几行字抓着不放。

　　李萌又说，似乎有些愧疚，“郁欢，今天的事情你也不要太生气了。班主任一定会狠狠的责罚简萌，而且印珩都帮你报仇的把简萌的课本全丢进垃圾桶里了。”

　　郁欢合上书，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座位上收拾东西的简萌，她的动作声音很大。

　　“有证据证明是简萌干的吗？”

　　李萌同情郁欢的点头，“有！听说印珩亲自去翻了监控，就是简萌把你的书丢进垃圾桶里的。”

　　郁欢看了一眼逃跑的简萌，从她侧脸看过去，她脸色又臭又铁青着。

　　郁欢从抽屉里翻出草稿纸，撕了一小块。

　　打开文具袋时，郁欢刚拿出一支平常用的笔，又犹豫着放了回去，在笔袋里面挑挑拣拣好一会儿，才挑出一只又好看又好写的笔。

　　落笔时，明明才几个字，可郁欢却写的跟蜘蛛织网一样缓慢。

　　写下一行字，郁欢将纸张折叠好，没有回头，只是将手反过去，将纸条丢在印珩的桌子上。

　　灿烂的阳光色彩浓重地打在印珩白皙的侧脸上，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得硬朗清晰。

　　墨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质感舒服的纸上，字迹娟秀地淌着少女的心声。

　　“今天的事，谢谢你。以后我给你开小灶吧。”

　　印珩愉悦的笑了一声，阳光很暖和，前座的少女正微微低头，认真的写作业。

　　其实，郁欢拿出来的是日记本，自己一笔一认真的勾勒着。

　　2018年7月30号，天气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