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输》画歌

17、第 17 章

　　第17章

　　下午的阳光是明黄色的，强烈又炙热的光芒穿透三间窗户，照亮了教室的每个角落。

　　高二过渡高三的暑假有一次家长会，大家已经收拾好要带回家的东西，欢天喜地的离校了。

　　为迎接家长会的到来，林希白带着一帮人布置教室。

　　大家也聪明的把分数体面的卷子放在桌子上，实在是百里挑一挑不出来拿得出手的卷子，就干脆一股脑塞进包里，打包带回家。

　　家长会之后便是一个月的假期，这是进炼狱高三之前最后的小长假。

　　但郁欢依然愁容满面，她看着手机里妈妈的那条微信，情绪低落的回复了一个好字。

　　她转头去看窗外，马路上声音嘈杂，人群熙攘。

　　“欢欢，走吧，我们去吃饭。”林希白忙碌了一中午，已经做好了家长会的准备。

　　郁欢敛起眸光，把手机塞进兜里，起身。

　　“实验班只放一周的假，害，真惨。”等到放光荣榜时，实验班就是大家艳羡的对象。

　　林希白挽着郁欢的手，活脱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中午吃什么？”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今天好像食堂也放假了，只有一食堂一楼还开着，现在去，估计已经没什么好菜了。”

　　郁欢抿唇不语，绷直的唇线压抑着内心的苦闷与失落。

　　林希白又叫了她一句，声音试探性的减小音量，“是不是叔叔阿姨今年又不能来给你开家长会？”

　　她们俩已经走出教室，阳光照在郁欢身上，深颜色的校服很快就变得暖烘烘的。

　　郁欢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像淋雨的流浪猫，她嗯了一声，“他们说，有重要的合作要谈。”

　　“他们去年也是这个借口！”连林希白都替郁欢生气。

　　郁欢反过来安慰林希白，“没关系的。”

　　怎么可能没关系？就连班上那些考了倒数的学渣，天天祈求爸妈有事不要来开家长会，可是当他们父母真的抄起鸡毛掸子教育他们时，他们心里隐秘的角落还是会有一种被关爱的充实感。

　　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

　　郁欢失落麻木的心突然抱有一丝微不可见的期待，她不多想地掏出手机。

　　可当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时，脸上起伏的期待又一瞬间被抹灭。

　　是印珩的电话。

　　“还没吃饭吧？”印珩问。

　　他的声音充满朝气又有力，又带着一种贵气的慵懒，相比起来，郁欢就像是刚摔了一跤灰头土脸的，她回答，“有事情吗？”

　　“怎么每次我问你，你都要反问。”印珩轻轻勾唇，抬脚跨上台阶。

　　郁欢默不作声，她现在没有心情说一些拐弯绕角的话。

　　“我哥来了，想请你吃个饭，餐厅已经订好了。”

　　林希白正把耳朵贴在手机背面上，听到印珩的话，她倏然睁大了眼睛。

　　郁欢沉默了太长时间，嗓音有些干哑，再开口说话无力又瘪瘪的，她刚想拒绝一声“不用”。

　　林希白的话激昂的盖过了她的声音，“把地点告诉我，我们马上就来。”

　　干净明亮的包厢沁着一股淡淡的尤加利叶味。

　　圆桌中心放着装饰性的干熏的玫瑰花，颜色比鲜艳欲滴的艳红更加耐人寻味，低调、持久又优雅的颜色。

　　印珩的哥哥把一身休闲服穿出了商场精英的气质，他乌黑的头发整齐干练，更衬得皮肤透出一股贵气的白皙，尤其是那双干净狭长的眼睛，透出一股睿智，却不张扬。

　　介绍的环节走得简单却不死板，印珩的哥哥名叫印晏，他身上透露着一种在人群里的游刃有余和。

　　他和人打交道的时候能自然而然的谈笑风生，带入话题，让氛围轻松舒服。

　　“我怎么记得印珩好像是独子。”几次交谈下来林希白也很喜欢印晏，但是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

　　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纷扰喧嚣透穿不过隔音墙。

　　同时，包厢内的声音即便压得再低，也能够听到只言片语。

　　印晏脸上并没有尴尬，淡淡一笑，唇角弧度恰到好处，“我和阿珩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林希白有些尴尬，她现在表面上有多淡定，内心就有多波涛汹涌，她笑着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

　　“没关系，这并不是什么要遮遮掩掩的事。”印晏应对自如。

　　发生了这样的事，林希白有些尴尬的吃了两口菜，然后找了个借口，“你们先吃，我我去一趟洗手间。”

　　林希白站在包厢门口，给印珩发消息，“我刚才是不是很失礼？”

　　印珩看了一眼消息没回复。

　　“完了完了！我以为我刚才声音很小，我也是一时好奇心上来了没忍住。”林希白在门口有些抓狂。

　　“你出来一趟，我有事要问你。”林希白想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印珩看了一眼郁欢，和林希白做交易，“你告诉我，今天郁欢的心情为什么那么差，我就出来。”

　　果然是成功商人家庭熏陶出来的少爷。

　　林希白咬牙切齿，促成了这笔交易，“好。”

　　包厢里只剩下印晏和郁欢两个人，印晏的知识面很广，不管郁欢抛出什么样的话，他都能够圆起来。

　　不知不觉中郁欢和印晏聊起了和印珩初遇的场景。

　　其实这个话题对于郁欢来说比较沉重，郁欢心里并没有开始亲近印晏，所以表面心情维持的很好。

　　席间言笑晏晏，提到这个话题，印晏确认了两遍郁欢和印珩初遇的场景，印晏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几分，多了几成严肃。

　　郁欢见状，不由得收敛笑容，她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

　　正当郁欢紧张时，印晏告诉她，“阿珩看着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他比所有人都有心。”

　　郁欢一时间没有准备好措辞出口，只好认真的倾听。

　　“阿珩以前有一个青梅竹马，他只把那姑娘当妹妹，但那姑娘一心爱慕他。她被阿珩拒绝的时候正好是一个雨夜，那姑娘被拒绝后心神不宁，过马路时被车撞了。所以我猜，那个雨夜阿珩把你领进家，可能是怕你出事，更可能是心中懊悔。”印晏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笑，透露着外人看不出来的深邃。

　　郁欢不受控制地问道，“后来，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包厢里的空气在一瞬间静止，郁欢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在要得知答案的那一瞬间，包厢的门被推开。

　　印珩脸上挂着笑的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林希白也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

　　印晏又露出了控场的笑容，他的声音沉静有力，又询问了印珩和林希白几句，再不像刚才提起往事那般寂静。

　　吃完饭，林希白要忙着先回教室，她是班主任的左膀右臂，而印晏要赶去开家长会，无所事事的只剩下郁欢和印珩。

　　郁欢第一次邀印珩，“放假学校里的人少，要不要一起去散散步？”

　　印珩欣然接受。

　　两个人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食堂旁边的马路上，这条马路通往学校超市，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食堂里关东煮的香气飘了出来，印珩问她，“今天我看你吃的东西不多，要不要买点别的？”

　　郁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楼的那家关东煮，“可是我没带饭卡。”

　　“我也没带。”印珩已经朝着那家关东煮走了过去。

　　郁欢还想问“没带饭卡怎么买”，印珩步子很大，走到店铺门前就开始点东西。

　　印珩点了满满一杯关东煮，然后对着老板一笑，“老板，支付宝。”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因为放假了，食堂的监控也关了，她偷偷从柜子下方拿出一张二维码，压低声音嘱咐，“你们千万别出去说我这里可以支付宝或微信付款。”

　　“知道了。”印珩付款。

　　那个老板心有余悸，又说了一件惨事，“前两天对面那家米粉店收了现金，结果被学生举报，罚了两百。”

　　印珩给老板看了一眼付款成功的页面，又说了一声，“老板，我们不会说的。”

　　“诺。”从食堂走出，印珩把一杯满满的关东煮递到郁欢面前。

　　来食堂之前，郁欢本来不饿，被香气这么一勾缠，竟然还真的有想吃的欲望。

　　郁欢接过关东煮，“你不吃吗？”

　　“吃。”印珩拿起一串丸子。

　　郁欢咬了一口开花肠，“我之前竟然不知道学校里可以收现金。”

　　“学校对每家店铺的收益要抽三成，当然不可能让你们都知道有的店铺可以收现金。”被浸泡久了的丸子咬一口生香。

　　郁欢一边听一边点了点头，走着走着，走到了教师宿舍那边的马路上。

　　这个时间点，老师们基本上都在办公室等待着开家长会。

　　天有不测风云，刚才的天空明亮空净，这一会儿就压来了一片乌云。

　　干净温暖的光线被乌沉沉的云截胡，郁欢和印珩刚往回走，雨点就落了下来。

　　想起之前印晏说的事，郁欢放弃咀嚼的咽下一口海带，她抬头，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印珩。

　　印珩的目光也像是乌云盖顶，多了一抹晦暗不明。

　　他唇角微掀，垂着眼皮，动作只是一瞬。

　　很快，他又恢复平常，低头看了一眼郁欢，露出一个不幸的笑，“不能继续散步了，回去吧。”

　　冰凉的雨点打在郁欢身上，郁欢来不及回复，就被印珩抓着手腕跑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