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输》画歌

2、第 2 章

　　第2章

　　最让郁欢崩溃的不是父母感情早已破裂，而是到头来，他们没有一个人关心郁欢。

　　她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清贫，父亲曾捧着郁欢，说郁欢是他这辈子的公主。

　　那时候，郁欢是他们真爱的结晶。

　　如今郁欢被大雨泼冷，给她遮风避雨的竟然是一个陌生人。

　　郁欢站在客厅中央，房子装潢简单却很温馨。

　　印珩的黑发本来干的差不多了，出门一趟又淋湿了。

　　“先凑合穿一晚吧。”他手上拿着一条黑色的细肩真丝睡裙。

　　这屋子不像是有别的女人住过。

　　郁欢盯着他手上的睡裙，没抬手，手指头却一根一根地收紧。

　　印珩看到她被打湿的鸦黑色的眼睫毛费力的抖了两下，他把睡裙往旁边的沙发背上一放。

　　“这是我妈多年前留下的。”印珩随口打消了她心中的顾虑。

　　郁欢还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抬头。

　　“浴室找得到吧。”印珩拿起旁边的干毛巾擦头发。

　　问她几句话也不见得她回答一个字或者给个反应。

　　印珩有些狐疑的侧头看她，她终于有了点反应，“你妈妈，不在这住吗？”

　　第一句话不是“为什么好心收留我”又或者“找得到浴室”这样的。

　　印珩半干的头发很随意的乱着，反而给他的帅气加分。

　　“我妈来无影去无踪，她满世界到处跑。”说句夸张的，印珩都有四五年没有见到他妈妈了。

　　不过他妈妈ins上很活跃。

　　印珩是中法混血，母亲是法国人，天生热爱浪漫自由，在一个地方呆不长久，她喜欢拖着行李箱满世界跑。

　　郁欢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冒失的问题，她抿了抿嘴，失色的嘴明明被冰冷的雨水冲洗过一番。

　　可这时候嘴唇却是干的，干的让人想舐嘴唇。

　　她站在一个地方好久没挪动位置，脚下积起了一小块水滩。

　　印珩放下毛巾，看着侧对着自己像小野猫一般的身影，“你再不去洗个澡，我这地毯都被你给弄脏了。”

　　郁欢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她声音诺诺的，“对不起。”

　　然后连忙扫抓起睡衣朝浴室走去。

　　——

　　“我跟你合计一个事。”郁德平发给消息给许昕然。

　　他也懒得废话，发完这句话就紧接着发了张图片。

　　图片上，一个高挑男孩撑着一把伞，伞面侧向蹲在他旁边的一个小姑娘。

　　蹲在地上的小姑娘毋庸置疑就是许昕然。

　　就算这对夫妇对郁欢再不上心，也认得出自己女儿长什么样。

　　许昕然放大照片，她注意到两个细节。

　　一个是，这个高挑男孩光顾着给郁欢打伞，左肩湿了一大片。

　　还有一个细节是，他穿着一双棉拖鞋，拖鞋踩在水潭里。

　　恒城秋季几乎和南方的差不多，加上暴雨冷风，夜晚更是寒冷。

　　许昕然很快回了一句，“这个男的是谁？”

　　他们不在月亮湾居住，何况印珩刚回国，印父没在社交媒体上爆过独子，许昕然不认识也正常。

　　“住我们隔壁的，恒城最大房地产开发商印总的儿子，他母亲出身法国的一个转型成功的贵族家庭，他爷爷是过功劳的军人。”

　　许昕然从她对这个名叫印珩的男生有了第一印象，“你调查的这么清楚，恐怕还有别的事吧。”

　　“欢欢今晚住在印珩家，印珩今天才回国，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而且还关系匪浅。”印珩是一个身家背景和个人能力都非常出彩的人。

　　“你还有心情想这些，还不去把女儿接回来，怎么能让她住在单身男孩子家里。”许昕然给他安排事。

　　郁德平心态平和，他觉得许昕然小题大做了，“你想的也太远了，我调查的很清楚，印珩这孩子不是什么好色的人，而且这有利于他们培养感情。”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选，第一顺位。

　　郁德平白手起家，碰上了时机，现在也是恒城排的上名号的人物，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联姻是资源共享、强化抵御风险能力最快的路子。

　　许昕然明白了他的话，“你不就是明天跟印总有个应酬吗？你想拿女儿去讨好人家？”

　　“你看看你，说话永远都这么尖酸刻薄。”屏幕后那张本来笑嘻嘻的脸一秒变严肃。

　　郁德平直截了当的说，他也懒得跟许昕然浪费时间，“印总的独子叫印珩，刚回国，我查过了，他在国外没有负-面消息，是个靠谱的人。你现在就算是打着灯笼去找，也找不出第二个印珩。”

　　“真的假的？”许昕然对郁德平的话向来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他们两个人的信任基础早就溃塌了，彼此之间猜忌怀疑，那都是常事。

　　不过郁德平早就习惯了她对自己的怀疑，“别的事情我骗你，事关女儿，我那说的都是真话。”

　　许昕然勉强相信，“所以你想敲定女儿和印珩的事情？”

　　“这样女儿身边也多个依靠，我们的事情也不会给她造成太大的打击。”郁德平打字时手指头一停。

　　这行短短的字他用了四五分钟才发送过去。

　　“行吧。”许昕然算是答应了。

　　“明天我和印总说成这件事情，欢欢那边你去说，后天就直接订婚。”郁德平在跟许昕然商量之前他早就想好了全部的流程。

　　许昕然对于他这番早有成算的话不意外。

　　“怎么这么急？”许昕然觉得这个时间点还是赶了一些。

　　“欢欢后天就要回川城了。”怎么能不急，郁欢这次回去，说不定以后就不来恒城了。

　　许昕然想了一下，觉得郁德平这样安排还是最好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

　　他们两个人是娴熟的互相了解的合作伙伴关系。

　　——

　　郁欢穿着细肩纯黑睡裙出来时，肩上还披了一条浴巾。

　　这是一条v字睡裙，她肩上大半的春光乍泄。

　　一直循规循矩穿校服的郁欢有些不适应，她站得离印珩远远的。

　　似乎是在等待印珩的安排，今天晚上她睡客厅。

　　印珩抬眸看了她一眼，这条睡裙是母亲穿的，他母亲身高一米七二，标准的美人身高。

　　郁欢穿着这条睡裙稍微有些长，她大概只有一米六八的身高。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印珩没有直接起身把客厅让给她栖息一晚。

　　郁欢那张清水出芙蓉的脸微微抬了一些，她润黑的眼珠子还是水亮委屈的。

　　她刚痛哭一场，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这种话跟一个陌生人说，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不过，她还是慢吞吞的回答了，“我后天回川城。”

　　“那明天呢？”印珩追问道。

　　郁欢微微低头，动作小幅度的如太阳落山，向日葵闭盘，她其实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你要是不介意，就在这里留宿两天吧。”印珩收留了她。

　　郁欢的白齿咬了一下唇。

　　苍白的唇上留下几不可察的红。

　　“你……”郁欢想问他，为什么收留自己？

　　可她这话说的磕磕绊绊又小心翼翼的。

　　也许是，曾经真心待她的父母有一天翻脸，对她还不如陌生人，一瞬间，她的心慢慢的收张。

　　有些不敢相信，一个陌生人竟然对她施舍的关心和帮助。

　　印珩知道她要问什么，“想问什么就说，要是怕我别有企图就出去找个酒店住。”

　　恶意揣测他们好意的事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郁欢低头，她用力的攒着拳头。

　　她把银行卡扔在家里的院子里，回去机票提前买了。

　　以后，她再也不会用父母的钱，现在要是出去住酒店说不定父母还会担心一下她的情况吧。

　　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留宿她，生出担忧的顾虑也正常。

　　印珩看出了她写在脸上的担心。

　　“我刚回国，这家里也还没打扫，你明天打扫干净，算是还你这几天的住宿费吧。”印珩给她找了一个台阶下。

　　郁欢被这一份善意惊得猛的抬起头，屋外雨声淅淅沥沥。

　　外面的路上应该已经攒积了不浅的一汪水，夜色被雨水喧宾夺主。

　　郁欢那颗被现实狠狠砸在地上已经有些麻木了的心脏，有一瞬间复苏。

　　她点头，心里对印珩有些许感谢。

　　“你住楼上的房间，上楼之后左转的第一间。”

　　“那你呢？”郁欢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沙发。

　　印珩拍了拍身边柔软的沙发，“我就睡沙发。”

　　他已经提前预料到郁欢要对换两个人的待遇，于是打断郁欢心中的想法，“我刚回国，还时差还没倒回来，今天晚上熬夜打游戏。”

　　“哦。”郁欢转身就上楼去了。

　　印珩躺睡在沙发上，双手枕着自己的后脑勺，沙发太小，早知道教他睡沙发了。

　　很明显，他有点后悔了，不过只是一瞬，他还不至于这么没风度。

　　他一觉睡到天亮，这雨也从黑夜下到白天，白天的雨有些刺眼，雪亮的珠子不停的往地面砸来，砸的路上人群稀少，脚步匆匆。

　　印珩在一睁眼时，他惊奇了。

　　这房子像是换了一栋，干净的像是没有云的天空，万里碧晴。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到郁欢从厨房端出了两个盘子。

　　“你真打扫了卫生？”印珩本来还没睡到自然醒，现在也没有睡意。

　　餐桌上，摆了一样法式的早餐和一样中式早餐。

　　“我昨天不过是和你随口说说而已。”怎么又当真了？印珩回国前三天，他爸已经叫了几个保洁阿姨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不过，郁欢一个人可打扫的比三四个保洁阿姨都干净。

　　郁欢抬头，她可能没想到印珩只不过是说场面话而已。

　　眠睡了一晚上少女的脸白皙如瓷，印珩的母亲保养得很好，也不过是皮肤如玉，后者是岁月流失皮肤渐衰的式样。

　　像瓷一样的皮肤年轻、漂亮，她灵动的眸子里嵌着闪亮的两颗黑眼珠，她侧头看印珩时，逆着光，从窗户打进来的光让她的眸子亮莹莹。

　　“没事。”印珩笑着坐下。

　　“你叫什么？”印珩脸上明显是笑，他好奇面前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