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输》画歌

4、第 4 章

　　第4章

　　郁欢觉得这是自己十七年人生中最黯淡无光的时刻。

　　在前天那个暴雨夜之前，郁欢恬静乖巧、成绩上游，父母恩爱，家庭和顺。

　　那一夜的暴雨将蒙尘的镜子擦亮，郁欢透过镜子看到自己最苍白无力的模样。

　　关键是，当她好不容易重拾一点希望，却被现实接连打击。

　　声势浩大的生日宴不过是两家公司合作的酒局。

　　郁欢不能再想，她闭紧眼睛。

　　眼尾挤出来的泪水顺势流进她的耳窝，湿热一片。

　　她和父母分别七年，还以为是老天赏饭吃。

　　把她的生日安排在周末，这样她每年都能抽空和父母一起过生日。

　　仔细算起来，去年母亲给她送的生日礼物，也是一条裙子、一条项链和一条手链。

　　前年也是，已经有几年了，母亲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成不变。

　　叮咚一声，郁欢竖起耳朵。

　　今天是周一，原本是要上课的，可是郁欢躲避现实的请了假。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都没吃东西，除了喝了两杯水。

　　回忆往事再对比现实是一件很耗费体力和心神的事情，可她一点都不饿。

　　又是叮咚一声，郁欢连忙抹去眼泪，翻身下床，去开门之前，拿着小镜子对着窗口的光照了很久。

　　仔细检查她刚哭过的痕迹明不明显，眼睛有没有肿，眼里有没有红血丝。

　　确认过这些后，她才姗姗来迟的去开门。

　　来的人是郁欢的发小，林希白。

　　客厅里没有开灯，慢慢降下来的夜色藏进每个没有被灯光点亮的角落。

　　林希白提着一个生日蛋糕，笑得一脸无忧，“欢欢，生日快乐！”

　　郁欢侧身让她进来，林希白随意的在玄关处挑了一双兔子耳朵拖鞋，她把生日蛋糕往桌子上一放，“你怎么不开灯啊？”

　　说着啪哒一声，客厅里的水晶吊灯被点亮，光线很是温馨，不刺眼。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今天听老刘说你请假了，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都没回我。”林希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后开始拆蛋糕盒。

　　郁欢看着精致的小蛋糕，眼里又是一酸，可能是缄默不言又默默呜咽，她一开口声音竟然是哑声，“没有。”

　　林希白拆盒子的动作一停，她抬头去看郁欢，“不对，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郁欢站在原地，林希白是她最好的闺蜜，她们两个人无话不谈。

　　这次的事情是她最柔软心里的一根刺，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准确来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希白抬起一只手去探郁欢的额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脑门，摸了许久，纳闷道：“你也没发烧啊。”

　　“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林希白干脆把客厅里的灯都开了，房间里瞬间亮了几个度。

　　郁欢摇摇头，动作迟疑缓慢。

　　“你上周五晚上不是去恒城和你爸妈一起过生日吗？”林希白猜测郁欢变成现在这种状态的原因，“难道是和他们吵架了，闹不愉快了？”

　　郁欢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睫毛下意识一抖，她没思索就摇了摇头。

　　林希白是个豪爽的女子，心思跟班里那帮男生一样直来直去。

　　她一挥手，也没有多想，“我就觉得不可能，你父母那么爱你。”

　　她已经背过身去，没有察觉到郁欢的身子猛的一僵。

　　“那你和我说说是什么事？”林希白把蛋糕拿出来摆在正中央。

　　郁欢看着精致的蛋糕，生理饥饿地闻见香甜，细腻的奶油入口即化最是能抚慰饿了一天的肠胃。

　　林希白把数字蜡烛拿了出来，插在蛋糕上点亮了。

　　是粉色的蜡烛，发出来的光微弱橙黄，郁欢乌沉的眸子里划出一道火光。

　　“今天不巧的是魏乐乐和阮添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他们两个人没来，想着明天给你补个生日。”林希白把生日的帽子套在郁欢的头上，还开了句玩笑，“因为你生日，我就有了一个说服自己吃小蛋糕的理由了。”

　　说完林希白愉快的笑了几嗓子。

　　她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贯彻着开心的笑竟然触发的郁欢也跟着弯了弯眼睛，溢出了点笑意。

　　“来来来，我们挑个好看的电影，要不要点外卖？”林希白懊悔自己来的时候太急，没打包些其他吃的上来。

　　郁欢朝着桌子走了两步，手轻松的搭在桌沿上看着点燃的蜡烛。

　　林希白来了，屋子里就不是那种阳光穿透不到的海底般的死静。

　　她一边抱着手机，一边去检查冰箱，像个老妈子似的，“欢欢，上次我给你带的那些家常小菜，你吃完了怎么不跟我说？我明天再从我家搜刮一些带给你。”

　　“你这衣服几天没洗了，都潮出一股味来了。”话语里不乏透着林希白对郁欢的嫌弃和关心。

　　“我现在点外卖，你想吃什么？”林希白看着就直接把她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还一边低头提高音调的跟郁欢说话。

　　郁欢漆黑的眸子中心活跃着一小簇火苗，她目光直直的看着冉冉的火苗，不自觉的笑了一声。

　　叮咚一声。

　　郁欢抬头朝门口看去，脸上的笑瞬间被茫然替代。

　　林希白正在忙着倒洗衣液，“魏乐乐和阮添不是说不来吗？难道他们改变主意了？”

　　郁欢听着，真的以为是魏乐乐和阮添。

　　她去开门，开门之前她并没有多想，可是当门打开来的那一瞬间，她气血逆流聚于头顶。

　　她的眼睛睁大，睁大，睁到最大都不能表达她现在的震惊。

　　她的呼吸在一瞬间卡壳，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耳边也是一片虚空。

　　哐当一声。

　　郁欢的手不受控制的用了最大的力气把门甩上。

　　她抓着门把手，缓缓的低下头，浑身都忍不住发冷发抖。

　　动静太大，毫无征兆的猛的关门声震得林希白心脏猛的向上一窜，她一边劫后余生的喘气一边出来。

　　“欢欢发生什么事情？你可吓死我了。”

　　她刚走到客厅，似乎听到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郁欢的手死死地抓着门把手，要是没有那个支撑点，整个人似乎下一瞬间就会崩塌。

　　林希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郁欢，她连忙冲了过去扶住郁欢，发现她浑身瘫软无力。

　　郁欢紧紧的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两行清泪已经无声的淌下。

　　再看她的眼睛，像是涨了洪水一般水光滔天。

　　“欢欢？”林希白小心翼翼的叫了郁欢一句，她用心的把郁欢扶到沙发上。

　　林希白又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郁欢，她接过纸巾后，只是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脸上的清泪任凭它流。

　　郁欢的心口起伏很大，她深深的勾着腰，看得出来，眼睛在用力的憋着泪。

　　这是怎么了？林希白想问，可她喉咙一紧。

　　门铃又被按响，郁欢的身子跟着颤了一下。

　　林希白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来的人不是魏乐乐和阮添吗？

　　她不知道要不要去开门。

　　门口的人还没有走，她等了一会儿，郁欢都没有来开门，于是直接上手拍门。

　　声音比较原始粗暴，砰砰砰的几声。

　　“欢欢，难道你最近被什么恶势力缠上了？”林希白抽了几张纸巾，上手给郁欢擦了擦眼角。

　　她哭的跟小白兔一样乖又委屈。

　　郁欢脱掉鞋，弯曲着腿，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兀自的流着眼泪。

　　“那我去开门？”林希白谨慎的询问郁欢的意见，她还挺好奇，郁欢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要是郁欢真被恶势力给盯上了，林希白就帮她出这口气。

　　也对，像郁欢这种性格内向、长得漂亮、读书又厉害的乖乖女很容易被那些混混们给盯上。

　　林希白问出口后，等了几秒钟变郁欢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于是汲着拖鞋去开门。

　　走到玄关口，她又顺势去了一趟厨房，挑了一个趁手的擀面杖。

　　她豪气的把门打开，刚想用大嗓门的压制对方。

　　结果就看到，穿着黑发红色卫衣的男生个头比她高了一个半，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嘴角抿着，弧度不绷紧。

　　林希白从没看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那双眼睛里像是藏着星辰大海，乌黑光泽的头发被风吹过，不乱，而且贼有型。

　　印珩看着面前这个面泛桃心的女生，噙着笑的问，“我能进去吗？”

　　他目光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擀面杖。

　　林希白像是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住了一样，连忙把擀面杖藏在身后。

　　林希白不假思索地让他进去之后，感叹了几句神颜，而后站在门口用力的甩了甩头。

　　哎，这该死的颜值即正义主义！

　　郁欢抱着膝盖，没有转身去看印珩，他进来的那一刹那，郁欢浑身温热流动的血液像凝固了一般。

　　整个人的肢体语言显得僵钝。

　　印珩随意的把行李箱放在客厅，看了一眼旁边餐桌上的蛋糕，“你生日啊？”

　　林希白看看郁欢，又瞅瞅印珩，这个好看的男生她怎么从来没见过？难道郁欢背着自己偷偷的谈起了恋爱？

　　今天郁欢的情绪这么低落，是因为跟男朋友吵架闹别扭了，所以偷偷哭鼻子？

　　郁欢没有理他，林希白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着，她现在的样子确实很像一个生男朋友气耍小性子的小媳妇儿。

　　林希白走了过去，悄悄的问印珩，她打探消息，“你是谁呀？”

　　她余光把印珩从上到下的扫描了一遍。

　　评分：一百分！

　　配得上我们乖巧软糯的郁欢。

　　印珩转身，笑意在眸子里荡开，“我是她未婚夫。”

　　啊啊啊啊啊！郁欢不仅偷偷背着林希白有了男朋友，而且还是这么帅的男朋友！

　　以后郁欢和帅哥，魏乐乐和阮添！

　　完了！两对情侣一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