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有清风》静风101

5、矛盾

　　等一桌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只有小虎还在用乳牙磨着鸡爪，王爱国自然地起身开始收拾碗筷，程暖看着稳坐一旁的大姐，笑弯了嘴角。就在这时，大门被敲响了。
　　小虎放下被啃的不成样子的鸡爪，挥着油油的小爪子就要去开门，程暖迅速抓住两只小胳膊，用毛巾擦擦他的小嘴，“小姨去，小虎接着吃。”
　　门外是一位年纪和大姐差不多大的少妇，头发梳得很滑溜，苍蝇站上去都要打个滑。容长脸，一双吊销眼，颧骨比较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这位少妇看了程暖一眼，从鼻孔喷出一股气，理直气壮地问到：“你谁啊，来我们家属院做什么，交待清楚。”程暖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回答：“这位同志，你又是谁啊？来我大姐家做什么，麻烦你也交待一下。”少妇的眉毛完全竖了起来，马上进入屋里，嚷嚷道：“程丽红，你妹妹咋这么没礼貌，亏你还是上海知青。爱国大哥，你咋又在收拾碗筷，这是女人该干的活，你们男人旁边坐着就好。程丽红，你每天什么活计都不做么？”
　　一段话就像机关枪发射的一样，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时机。程丽红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觑着来人，似笑非笑：“刘大妮同志，爱国是我丈夫，我们自己家里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刘大妮神色一僵，又哼出一口气，“我和爱国邻居十来年，大哥从小就照顾我，我可不能让你使唤他。我找你是想问你，你马上要生了，你管理员的工作接替的临时工找好没？”
　　程暖的大姐夫在这俩女人唇枪舌战时，自顾自地整理了饭桌，给小虎擦干净嘴。程暖有点被震惊到，印象里大姐一直是温柔开朗的，现在完全是面对阶级敌人的态度。
　　“临时工厂里会招的，再不行我自己也会找人，你问这个是想干嘛？”程丽红毫不客气的回答。刘大妮这才稍微带点笑容，“厂里这么短时间哪找的到，我看你就别麻烦了，我娘家大弟正好有空，让他来吧，你和厂里说一下。”
　　程丽红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行，管理员工作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话音刚落，刘大妮脸色瞬间黑了，刚想破口大骂，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竟然缓和了面容，撇嘴：“爱国哥，我娘家大弟钢柱你知道的，一向懂事机灵，招人喜欢。春芬常来家里给钢柱带豆包呢！钢柱好就是春芬好啊。”不等王爱国说话，程暖大姐冷笑一声，走到刘大妮跟前，直视她：“春芬还只有15岁，小姑娘家家名声要紧。你要还敢传你大弟和春芬的闲话，我大嘴巴子抽你。临时工的事你不要再说了，厂里会做安排的。”
　　刘大妮显然没预料到程暖大姐直接的断然拒绝，接下来准备的水磨功夫没了用武之地。一气之下，摔门而出，还留下灰太狼似的名句：“你给我等着，我会回来的。”
　　闹剧过后，之前迎接程暖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小虎要哭不哭，大姐夫王建国摸摸后脑勺，出去洗碗筷。程丽红的脸色灰败下来。程暖心里百转千回，闭了闭眼，扶住程丽红坐下，拉小虎一起泡了一杯红糖水给大姐。程暖上一世有轻微的忧郁症，懂一些心理安抚技巧。“大姐，你先喝点水。”红糖水带来的甜味能抚慰情绪。
　　接下来，程暖有缓缓有力地拍抚大姐后背，肉眼可见的，程丽红的脸色红润起来。小虎也伸出小爪子摸摸妈妈的手。“小虎，做的真棒。小姨那个蓝色兜兜里有小汽车，会自己开的，找出来就是你的。”程暖先把外甥支走。
　　小虎一听蹦蹦跳跳地走了。
　　程暖看着大姐的眼睛，轻声问道：“大姐，你这几年到底过得怎么样？当初结婚也就发了电报回家，详细情况家里都不知道。”程丽红喝了口水，恬静的回答：“你大姐夫对我很好，你也看见了，肚子大起来后，家务几乎都是他在干。”
　　“那刚才那个女人如此对你，大姐夫也不为你出头。”程暖立即反驳。
　　“那个王大妮是你姐夫在村里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她······她之前认定两家有婚约。后来，你姐夫和我结了婚，她一直认为是我抢走了你姐夫，心里应该恨着我。两年前，不知怎么的，也嫁到了厂子里，于是成天找我麻烦。”程丽红娓娓道来。
　　程暖又马上点出关键处：“那大姐你的婆家是站那边的？大姐夫面对这种情况又做了什么？”
　　程丽红怔住，呐呐开口：“我只关心你姐夫的态度，他一直就没理她，看见也就打个招呼的事。”
　　程暖相信以程丽红的性格，只要她现在不问下去，大姐肯定不会再提起，只能硬着头皮问：“既然如此，她还敢这么嚣张，大姐你的婆婆有没有去和邻居理论？最重要的是，这次就算赶上秋收，难道就比孙子重要，也不给你来坐月子？”
　　程丽红面色平静的回答：“你姐夫的母亲本不中意我，在村里时，是嫌弃我不会干农活，后来进了厂里，又觉得是我抢占了你姐夫的妹妹——春芬进城的资格，让你姐夫脱离了大家庭，更是不给我好脸色。再加上王大妮的挑拨，就算生了小虎，也没亲热起来。我和你姐夫已经住在厂里，不用受婆婆磋磨，已是万幸。隔得远了，婆家事也牵扯不到我们，只是平素辛苦一点罢了。”
　　“大姐你这是逃避。长此以往，婆媳关系一直不和睦，姐夫会有怨言。要是姆妈知道这样子，不知道会有多伤心。”上一世里，婆媳问题一直是夫妻间的重要矛盾激发点。程暖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露出忧愁的表情，显得滑稽可爱，程丽红被逗笑了，“小妹儿，放心，这你姐能应付。快7点了，姐带你去洗个澡松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