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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吉利日 ...

  •   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楼,连阳光都心甘情愿做陪衬的金色烫字,琢着“环宇天下”四个大字,瞅着有点独霸一方的味道,灌入鼻中有多少腥风血雨不少人都心知肚明,但绝大多数人都在装聋作哑,还有些人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没一点道德良知,剩下小部分人为之做无谓的抗争,到头来只会落得妻离子散,死不瞑目的下场。

      从底下颔首往上数,三十六层通通隶属于欧式,还有个外赠天台,奢华到发指。电梯直达,满目的水,是露天游泳池,东南西北共六个遮阳地,被侧边柱铝合金直径十二米的黑色户外遮阳伞,给包裹的严严实实,躲在里面的人舒散地躺在沙滩椅上敞着手看“每日经报”,八月八的头版头条:《欧式集团附属子公司环宇天下在“纽约之旅”的第二十个全线高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经意又转瞬即逝。

      抬手旁放着各种进口小食、欧式糕点,圆桌空荡处安安静静放着两部手机,商务手机正处关机,另一个铃响了三声,管家不慌不忙地接起:“您好。”

      “嗯,好的。”毕恭毕敬的管家双手奉上手机,语气里满是敬重地说道:“少爷,是李师傅的电话,说是接到莫小姐了。”

      “嗯,没事的话就挂了,我晚上陪她吃饭。”就那么一句话的时间他都懒得动一下手指头,连瞟都没瞟手机一眼,直截了当的做给全世界看,他欧宇宸向来把莫如霏当作垃圾一样的女人。但比对待一般的垃圾又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柔情,是不是真的温柔只有自己和那个叫莫如霏的女人知道。

      廖管家重新把手机贴回耳旁又放下,回头看看欧少的脸孔沉声说:“少爷,莫小姐在闹脾气说一定要马上见到莫少爷,不然就死在车里。”凡是和欧宇宸有半点瓜葛,年龄又相仿的孩子,廖管家都习惯称他们为某某少爷,但别人都可以,唯独听到唤莫如深为少爷,他就心头憋着一鼓气咒骂他也配?把妹妹卖了当作还债的畜生连做人都不配,枉费这头他妹妹为了见他这个畜生哥哥还要死要活。他俊朗的几乎无可挑剔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在一起,脸色铁青冷冽的吓人,还没发脾气就令人窒息。

      手里依旧捧着张报纸,只是加大了几分力道,捏地咯吱响,眼睛仍然目不斜视地盯着原先的版面,一点没有要从廖管家那接过手机的迹象:“死?如果她能死的成的话,就随她便,还有莫如深过得很好,不劳她费心,只要她乖,每个人都会过得很好。”

      短短几十来字,几乎每一字都有耐人寻味的隐射在里,手机感应很好,都不用廖管家传达,那头的李师傅已经把欧少字字绝情的话听入耳中,犹豫着该怎么对后座的莫小姐开口。

      劳斯莱斯银魅停靠在路边久久未启动,司机李师傅握着手机迟迟没有动静,莫如霏终于沉不住气地问:“怎么样?”

      “少爷说说,他说……”李师傅放下手机,都不敢转身往后看眼,眼光闪躲,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话来。

      虽然车内的冷气打得低,但还是把莫如霏急出了汗。

      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终于说了出来:“说只要您乖,每个人都能过得很好。”简明扼要,又不至于太伤人,难怪这么多年开主车的依然是李师傅。

      好不容易说完,他慌乱地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几眼后座的女人,进去的时候十九,出来的时候二十一了。虽说岁月的痕迹还没爬上脸蛋,但那一张没有生气,宛如罩了面具如死灰般的脸颊,还是能轻而易举的让人忘了她只有二十一的年纪。

      她正微微发怔,不过没多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她仍旧很美,但不惊艳,要久久的凝望才能品出她的漂亮,有着东方古典美人的神韵,像极了看似普通不怎么名贵的茶叶,却有着它的独特味道,放在沸水中袅袅腾出的舒怡香气,尝在嘴里不肯散去的遗留芳香,在口腔里兜兜转转洗了心肝脾胃肾。

      和李师傅印象中的她判若两人,从前的她有能杀死阳光的笑,唇红齿白,柳眉杏眼,笑得眉飞色舞、眼波流转得十分好看,配上一张有一点点婴儿肥的圆润脸庞,还有粉嘟嘟的天生“腮红”,就更惹人欢愉了,特别是对少爷撒娇的时候,眼底里满是爱,甜的都快溢出身子来,可如今那些都成为一去不复返的过去式,连司机李师傅都看得一清二楚。

      八月八,真是个吉利的日子,也是她莫如霏重见光明,一心期盼的好日子,算到今日她在那该死的精神病疗养院足足待满了两年零三个月又一十八天,虽然每天在里面都在扳着手指头算出去的时间,但数字庞大到在没有日历的情况下,每次算出的结果都与上一次算的不同,最后她也就不算了,开始用破裂的指甲深深掐进脆弱的白墙里刻划着正字,指甲出来的时候常常顺带流出几道血慢慢划过葱白的手指,这点痛比起她在院中几次三番的自杀过程来得轻松惬意的多。

      其实刚和李师傅闹,胁迫他非要打那个电话,只是一时兴起,李师傅电话拨出去的刹那,她就后悔了。她心里非常清楚,也只有李师傅会怕她干出什么傻事,只有李师傅才会那么轻易被她的阵势给唬住,而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心,又怎么会怕她死,况且他一向那样笃定只要她还在国内,就等于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那么容易放她到阎王那儿报道,因为他还没折磨够她,他还没真正开始折磨她。

      果然结果在她意料之中,看到李师傅还是那样不自然的表情,想必是有心删去了不少更难听的话,她悠悠地说:“李师傅,谁不想活得单纯?永远像个不经事的公主,可那些记忆早就被杀了,十七岁那个单纯到连我自己都恨不得捅上成千上万刀的小姑娘早死了,那个人就像盘踞已久的大树,我就是脚边人人可踩践的小草,我妄想连根拔起,最后落得奄奄一息。我认命了,在里面的时候我早就认命了,我唯一小小的愿望就是赶快能见到我哥,在被他折磨死之前能亲眼确认一次我哥还好好地活着,没被他拿去荒山野岭喂狗。”

      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李师傅听得很不是滋味,他记得这个小姑娘十七岁被她哥哥卖到“纸醉金迷”的那一晚上,她就被欧少拾起,尤为疼惜地像捧着个宝贝一般放于这辆车的后座位上,和现在她坐的位置一模一样。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她那骇人的模样,头发交错如麻,乱糟糟的把整个脸都遮得严丝合缝,更糟糕的是头发上沾染的暗红色彩,本以为是挑染的颜色,仔细一看那红色像是长在头发上蠕动的生物,一点点地顺着发丝纹路往下跑,等一块块在雪白雪纺连衣裙上蕴开的时候,李师傅瞬间觉得像是有人在这个羸弱的无知小女孩儿的胸膛上开了一枪。赶忙低下头不看镜,心惊得连握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没过一会儿欧宇宸上来了,没说任何话就帮她捂伤口,于是他又看见从欧少手缝里露出的一道道或细或粗的浓稠血液顽强地,没完没了地流到她的颈脖里和洁白的长裙上,欧少撩开她的头发有那么一长段时间都在安静端详她额头上的千疮百孔,正开车的李师傅实在不敢多看,可出于好奇从镜中瞟了一眼,故意躲开女孩的额头,却撞上她刚显露出来的眼睛,眼睛生得很美,但就像个瞎子,眸子里没有半点光芒,眼神就像一弯死水荡荡悠悠浮在眼瞳上没了知觉,和此时此刻如出一辙。

      听说当天零点她哥哥的一只手上五根手指头都被剁了下来,还不是一次性的,是分成五截来砍,每剁下一根还放在他跟前叫他欣赏,手段极其残忍。所以本来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满脑子都被仇恨给吞噬了吧,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灿烂的能打败天上太阳的明媚笑容,是否是整场爱恨追逐游戏的开始?

      “莫小姐,您哥哥的事也不能全怪少爷吧,毕竟是您哥哥把您丢在“纸醉金迷”的。”他用了“丢”摒去了“卖”,可心还是不由突然抽搐了一下,生疼。

      “是我们少爷把您救出来,一时难平心中怒气才对您哥哥做出那种事的,倒是您,为此一直耿耿于怀,一而再再而三想加害于少爷,少爷是没办法为了免去您受牢狱之灾,才出此下策伪造您有精神病史把你送到疗养院的,您要认清楚一点,您犯的是蓄意杀人,如果没有那份精神鉴定报告是要判刑的。”果真是忠心耿耿的仆人,一心为了主子据理力争,一番话能把黑的说成白,能把加害者说成受害人,要不是莫如霏就是这故事的女主,她还真要以为事实本该如此,欧宇宸才是那个值得所有人同情的弱者,还有一份以德报怨的善心。

      李师傅见她脸色极差,赶忙道歉示意:“对不起对不起,莫小姐是我不好,是我多嘴了。”

      谁知莫如霏不怒反笑,一扫刚才脸上的阴霾,噙着嘴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了,我在想宇宸为什么要走刑事诉讼这条路呢?是真的生我气了吗?还是想让我在里面对着那群疯子好好反省反省?啊?李师傅你知道吗?”一声宇宸叫得如鲠在喉,令她作呕,但还是听上去那样亲密自然,平添了她的无辜无害。

  • 作者有话要说:  夜深开文
    望成为城市一隅的深夜食堂
    给你讲讲这个酸甜苦辣的故事
    愿你始终陪伴,不枉我忠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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