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在北》矜枝

25、碰上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周五放学，乐以白做值日晚些才能出去，给他发了定位，白乐可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拿出数学作业开始做，这些天，班长课下总会给她讲题，悟性再低的也会那么几道了，何况她还不是无药可救的地步。
　　许文斌路过小亭子的时候，看见了那摸身影，白白嫩嫩的，比纪瑶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他有点犹豫，毕竟沈沐北和她走的很近，不过他等了一会儿，沈沐北也没有过来，这个地方又僻静，这样想来，也不会有几个人发现，他胆儿大了起来。
　　“Hi，”他放下书包，坐到百乐可身旁，原来在做数学作业，“需要我教你吗？”
　　百乐可不想理会他，起身挪了个位置，他也跟着挪动了。
　　“你有事吗？”百乐可最讨厌他这种人渣了，学习成绩好人品极差。
　　他支着脑袋，自认为很酷，“我以为你会告发我们呢？”
　　白乐可：“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她是那么想过，不过班长说了，这种事情无凭无据，空口白牙的说出去没人相信，再加上纪瑶求着她。
　　“是不是喜欢我？”他不像是开玩笑，语气认真。
　　百乐可忍着把书摔到他脸上的冲动，指着出口处，“我想一个人待会，你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许文斌没有动弹，伸手去握白乐可的小手。

　　乐以白接了百乐可的电话却没有声音，急忙扔下手里的扫帚过来，就看见九班那个书呆子伸手去握白乐可的手。
　　他在后面直接踹了许文斌一脚，“我*你母亲，找死呢是吧。”他一拳接着一拳地招呼上去，许文斌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在家里也不干活，相比于乐以只能抱着头挨打。
　　纪瑶过来的时候就见许文斌倒在地上，乐以白一脚又一脚地踢着他。身旁的白乐可拽着乐以白的手。
　　她吓坏了，赶紧给班主任打了电话。
　　等老师们赶过来的时候，乐以白也停了手，他眼神冰凉，望着趴在地上的许文斌，校服袖子折了几下在胳膊上，他的手上还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白乐可拿着抽纸给他擦着手，眼圈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水。
　　乐以白胡乱擦了擦手，正伸手给白乐可擦拭眼泪，想起自己打了人，没洗手，抽了张纸给她擦了擦泪。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哭什么，我揍得他。”
　　白乐可哭的更狠了。
　　小姑奶奶，一时间他又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
　　七班、九班的班主任扶起地上的许文斌，检查了一下，没伤着头，就是手、腿上都是淤青，还有几处破了。
　　“这怎么回事？”级部主任急匆匆地过来，不少学生也围了过来。
　　沈沐北站到卜先知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老卜愕然。
　　沈沐北点了点头。
　　几个人被叫到了会议室，级部主任门一关，阻断了外面好奇的视线。
　　“乐以白啊乐以白，你还动手打人了？”他气急，手指头哆哆嗦嗦的。
　　乐以白没有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他盯着坐在那里的许文斌，“老师，如果不是弄死人犯法，他早就断气了。”
　　“你！”级部主任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这会什么态度，给我叫家长，还有你们两个。”他指着白乐可和坐在那里的许文斌。
　　“纪瑶，你说怎么回事？”九班班主任问正在那里发呆的纪瑶。
　　“啊？”纪瑶一晃神，“我路过那里，就看见许文斌在地上，乐以白正在踢他。”她瞟了一眼白乐可，“还有她，也在那里看。”
　　“老师，他俩在那里约会被我撞见了，乐以白就威胁我如果说出去就打死我。”许文斌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愿意，他就动手了。”他不能被白打一顿。
　　“老师他胡说八道。”白乐可气急，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坏心眼。
　　“不信你问纪瑶，”许文斌眼睛一转，“纪瑶也知道。”
　　纪瑶一惊，眼里带着不可思议。她看了看白乐可，又转向许文斌，他眼里带着威胁，仿佛她否定的话就会把她的秘密说出去。
　　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
　　乐以白脸露讥讽。拉着白乐可不松手。
　　“纪瑶，你说，”九班班主任询问，“不用怕他们，反了不成。”
　　“我，我知道。”她眼睛胡乱飘着，不敢看白乐可。对不起，那么多人保护你，而我只能自己保护我自己。再说了，可能也是真的啊。意识到这一点，她不那么愧疚了。
　　“你们就因为这个就打人，乐以白，你这种行为是犯法的，别以为你未成年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比他们懂，他从小就是在他爸那堆法律书籍中摸滚长大的。
　　“哎，”七班班主任不愿意了，“人家俩孩子还没说什么呢。”
　　他瞪了乐以白一眼，这孩子脑子活泛，长得又俊俏，成绩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跟这种混账事。
　　“你说。”七班班主任坐在座位上，“你说了，我就信。”
　　乐以白点点头，“许文斌调戏她。”他拉过白乐可，“不打死他都便宜他了。”
　　“你血口喷人。”
　　“有什么证据吗？”级部主任问，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没有。”当时他早就气蒙了，控制着没踢到他的重要部位就不错了。
　　“那你这不是诬陷吗？”九班老师来劲儿了。
　　卜先知推开门，沈沐北从外面进来，“老师，我有。”他眼带蔑视，“这位尖子生不止调戏女同学，还校园暴力，性侵他人。”沈沐北的话像是炸弹丢了出来。
　　级部主任头疼，这位公子又来瞎凑什么热闹。还嫌事情不够大。
　　沈沐北摁了下手机，一段语音流了出来，是那天在她们宿舍。白乐可抬头。
　　沈沐北没什么表情，等对话听完，几个老师都变了脸色。这……
　　“你是怎么拿到的？”卜先知还是确认一下，“那天林叶子和刘关张聊天，我在旁边，就让她留了个心眼儿，没想到真用上了。”他解释，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白乐可，小姑娘哭过了。
　　躲在长睫下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冷光。
　　纪瑶脸色惨白，完了。这下什么都完了。
　　“别着急，”这个放在法庭上不能充当判刑的证据，我还有视频呢。”他点开视频，里面吵吵嚷嚷的，白乐可只能看到沈沐北黑色的手机壳，几位老师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太恶劣了，在高中校园里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尤其是九班班主任，他那会还理直气壮，这才几分钟就被这些东西冲击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情发生在他们班，他是班主任，就要承担责任。
　　“纪同学，”乐以白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你还真是百变女郎啊。”
　　白乐可拽拽他的手，示意她别说了，虽然她特别生气，但是和他们这种人根本没有计较的必要。
　　纪瑶蹲在地上，两手捂着脸哇哇哭出声。
　　白乐可一点也不同情她，虽然不想和她计较，但是不怨恨才怪，何况这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那会儿为虎作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这般境地。
　　一时间，会议室一片安静。
　　乐问之在家正做着饭呢，就接了电话，乐以白只说出了点事，他打架了，让他过来一趟就挂了。儿子武力值是不错，但是很少动手啊，得多大的事才打了人。急急关了火，给还在路上的白絮因去了电话，他急匆匆地就赶到了学校，围裙还没摘。
　　把围裙扯下来，他锁了车就直奔会议室。
　　卜先知在门口开了门，白乐可看到爸爸，就抱了上去。
　　小姑娘手里一把冰凉的汗水，身子还一抖一抖的。
　　“老师您好，这是怎么了？”
　　七班班主任一惊，这白乐可还和乐以白的父亲挺熟悉的，这是亲戚吧，难怪乐以白那么生气，“哦，事情是这样的。”他大致把情况说了下。
　　乐问之：“行，我知道了，报警吧。”他脸伤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里带着愤怒。
　　“这……”级部主任犹豫了下，“这三位同学的家长还没过来。”因为这件事情又牵扯上了纪瑶，变得更复杂了，“主要是您女儿和乐以白同学可能早恋。”
　　级部主任不认识了乐问之，他一进来，白乐可就扑到他怀里，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这是白乐可的家人。
　　“他是我爸。”乐以白解释，“亲的。”
　　“啊？”
　　“我们是双胞胎。”白乐可站在父子俩中间，她看见爸爸来了，委屈极了，这会儿也好多了。“我俩是同卵双胞胎。”
　　听她这么一解释，级部主任再去看俩孩子，眉眼之间确实很像啊。都是大眼睛，长睫毛，脸鼻子都很像，也都白白净净的。他们家老二生出来也这么精致就好了。

　　都快六点半了，剩下的两位家长才赶过来，他们在镇子上住，到市区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纪瑶的妈妈从老师那里了解了情况，反手就打了纪瑶一巴掌，白乐可吓得也哆嗦了一下，她没有想到纪母会动手。
　　“瑶瑶，为什么要这么做？”纪妈妈恨铁不成钢，“我们是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做人要有起码的良心和底线。”
　　纪瑶流着眼泪，低头不语。
　　“唉，”她摇了摇头，这个孩子太懦弱了，她的头发微白，脸上出现了皱纹，常年操劳，她比同龄人衰老的厉害，“姑娘，对不起啊。”
　　一个中年妇女对着百乐可深深地鞠了一躬。她有些无措，这怎么合适呢。
　　“您这是做什么？\"乐问之扶住她。
　　“对不起啊，养不教，父之过，她爸爸去世的早，我带着她，只想着怎么养活她，却疏忽了她的教养。错了就是错了，我道歉不是指望你们能原谅她，只是为她的自私感到抱歉。”
　　这个女人真的很普通，丢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到，沈沐北想，可是她真的很真诚而高贵。她的高贵不是金钱堆积起来的，是长久的生活阅历给予的。
　　“妈，对不起。”纪瑶大哭，“我知道错了。”
　　只是不敢承认，她怕自己做的不好，让母亲伤心，为了她，母亲没有改嫁，就靠着打工养活她，真的太难了。
　　她没脸对着乐以白和白乐可道歉，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就像一面镜子，照出自己的恐怖和丑陋。在他们面前，她抬不起头来。
　　不是他们瞧不起她，是她瞧不起自己，她知道，自己心里住着一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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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有时候无法想象恶念是如何来的，可是我们可以尽量抑制自己心中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