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爱》澄心斋主人

3、第三章 我是谁

　　晟凯出院回到了家。这是一个小三房，一看就知道出自女主人的手笔，以白色和青色为主色调，白橡木色的地板，家具也是奶白色的，清新脱俗，装饰了好多可爱的小玩偶，连沙发前面也铺着一张貌似丛林图案的织物地毯。知月关切地问他：“你还记得咱们家吗？”他茫然地在屋内扫了一遍，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慢慢都会记起来的。”知月赶忙安慰他说。
　　晟凯躺在沙发上，知月在厨房里忙碌着。他看着客厅墙边靠着的他们的结婚照出神。这些天，知月都是素颜在医院里照顾他，而结婚照上的知月化着精致的妆容，越发显得光彩照人，晟凯看得有些着迷了，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来。而照片上的那个微笑着的晟凯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以前看手机照片还没那么明显，这回看到了大照片，连他自己都震惊了，这分明就是他呀，可自己为什么对周围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是王晟凯吗？为什么我自己都记不得我叫这个名字？但如果不是，我到底又是谁呢？”他自言自语着。
　　“怎么了？咱们拍得不美吗？”不知什么时候，知月已经回到了客厅。
　　晟凯望着这个照顾了他快一个月的可爱姑娘，喉咙里咕噜了半天，最后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说着眼里闪出泪花来。
　　知月也收了笑脸，赶紧坐到他的身边，关切的问：“怎么了？凯哥，有什么对不起的呀？你哪里不舒服吗？”
　　晟凯抓住了她的手，望着她有些消瘦的脸，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什么……什么……都记不得了。我……怎么感觉……我不是……”
　　晟凯还没有说完，知月便一把搂住了他，依偎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没关系，没关系，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大叔乖哦……”说着说着竟也哽咽了。晟凯闻着她淡淡的发香，感受到胸前另一颗心脏的跳动，不知不觉中也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反倒安慰起她来：“别哭了，我会好的，我会好的，宝宝也乖哦。”
　　知月突然挣脱开，有些惊喜地望着他，“你叫我宝宝？人家以前让你这样叫我，你就是不肯，说肉麻，怎么？头被撞开窍啦？”话刚出口，她又觉得不妥，旋即又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喃喃地说：“人家就是你的宝宝嘛~。”
　　晚饭的时候，晟凯习惯性地用左手拿起了筷子。知月歪着头看着他，笑着，有些惊奇的样子。晟凯有些心虚地望着她，“我……我以前不是用左手的吗？”
　　知月有些懵懵地说：“用倒是用啦，你说两手并用开发大脑，所以经常锻炼自己用左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左手用勺子挺溜的，什么时候筷子也这么熟练了？我在医院里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哦，哦，可能是撞出特异功能了吧？呵呵。”晟凯讪笑着，倒是知月居然还似懂非懂地点头应和着。
　　临睡前，晟凯自觉地去刷牙，知月又是惊奇地在边上看他，“真是神了诶，你居然主动刷牙了！以前不盯着你都不去的呢！”晟凯满嘴泡沫，差点没喷出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知月主动去搂晟凯，晟凯反倒有些拘谨地轻轻推开了她，说自己的头还是有些疼，知月关心地看了看，又帮他揉了一刻，这才各自躺下睡去了。晟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知月的拥抱，但他心底里总是有那么一些不安，但也说不清是什么。
　　晟凯还在逐渐恢复，头没有那么频繁地疼了，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还不能剧烈运动，他也渐渐地搭起知月的话来。当晟凯说出一件他们以前的事情时，知月都高兴得像个孩子，尽管这些都是她在医院时讲给他听过的。
　　知月不厌其烦地告诉晟凯家里每件东西的位置，并告诉他不要担心店里的事——他们经营着一家工艺品小店，在淘宝也有同步的网店——店里有可可和童童他们照应着呢。
　　交通事故的赔偿不久就顺利到位了，肇事者果然是个富户，眉头没皱就赔了40多万，当然，因为他涉嫌醉酒驾驶致人重伤又逃逸，据说以后还是会被判刑。
　　又过了快一个月，晟凯已经能够自理了，便常常让知月去店里照应生意，知月拗不过她，总是恋恋不舍地去了。每当晟凯独自在家的时候，他总是在房间里翻来翻去，希望找到一些有关自己的记录——他急于搞明白一些事。书房里的书不多，都是一些关于平面设计的，还有一个画架，知月告诉他，他之前是做平面设计的，画画可好了，还拿了他给她画的肖像看，但是晟凯拿起画笔却感觉到无比陌生，他趁着知月不在家的时候，还特意对着知月的肖像临摹了几笔，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失忆，连画画都不会了？他很疑惑，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害怕。打开电脑，他看到桌面上的专业绘图软件，完全不知道如何使用。“这是我吗？难道失忆的影响有这么大？”他反复地问自己，但是情绪一旦紧张，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只好不去多想，静静地躺上一会儿才会舒服一些。
　　在家没事，他就用做菜打发时间，他看冰箱里有什么菜和原材料，就查了菜谱照着做，奇怪的是，失忆倒并不影响他做菜，而且味道似乎也还不错，知月回来了往往都是喜出望外，直夸他做菜好吃。
　　渐渐的，晟凯不再胡思乱想了，他现在特别喜欢和知月待在一起，有时候知月到店里去了，他会特别想她，想她的时候，他就会站在他们的结婚照前仔细端详，脸上满满的笑容。有时候，他会央求知月带他去店里，虽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就这么坐在那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他的心也会特别的安定。

　　这天，知月正在店里忙着清点货物，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工作。“孟总，忙啥呢，姐姐我米国学习大半年，您就把我忘了？这俩月连个微信都没给我？”
　　知月抬头一看，手往脑门上一拍，“哦呦，怎么敢忘了您呀！李老师，我代表中国人民欢迎您学成归来！哈哈哈！”说着便跳过来，给了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来人名叫李陌涵，是脑科医院的心理医生，因为喜欢收集各种陶艺小动物，常来知月的小店淘宝，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店里人不多，知月把陌涵让到了休息区，冲了两杯咖啡，就把这半年多来和晟凯闪婚，后来他出车祸、失忆等事情一一告诉了她。
　　陌涵认真地听着知月讲完，扶了扶眼镜，点头说道：“嗯，头部受伤后是会出现记忆丧失，有的是短期的，也有的是永久失忆。但听你说的，你老公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不像是永久性的失忆啊？难道是选择性的失忆？”
　　“哎呀，这个我也不懂，你是专家啦。我就是有点奇怪，你说，人失忆了会不会影响他的一些行为习惯啊？”
　　“可能会有吧，但丧失的会比较多，改变的还真不多见。要说行为习惯改变的，那在换了器官的患者身上倒是有可能出现。不过，人的失忆大多是心理性的，该不是你有什么事情刺激着你老公了吧？所以他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全都忘光了？”陌涵半开玩笑地说。
　　“哎呀，别拿我开玩笑啦！我就是想问，有的人一直习惯用右手，会不会突然会用左手拿筷子，原来不爱刷牙会不会突然养成晚上刷牙的习惯，还有，会不会突然说一些以前不说的话？还有……”说着，知月的脸蓦地红了，压低了声音说：“还有，会不会，突然对那个事情不感兴趣了？”
　　陌涵差点笑出声来，戳了知月一下，低声嗔笑道：“你个小□□！”
　　知月脸更红了，用手捶着陌涵说，“人家把你当作知心大姐姐嘛，才告诉你的，你怎么这么笑我？哎呀！”
　　“你是说生活习惯的改变？”陌涵不再笑了，有些严肃地说：“这不太可能，不过这次到美国学习催眠，确实也听了一些离奇的案例，人的心理嘛，总是有太多的未知。这样吧，你哪天把你老公带到我们医院，我和他聊聊看吧。”
　　“那可真是太好啦，陌涵姐姐，我怎么就把你这个大神给忘了啊！”
　　“好啦好啦，你这叫见色忘友，哈哈哈！”陌涵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