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的桥》金呛

4、第 4 章

　　我觉得我已经死了。
　　我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意识空白。
　　就像记忆里遭到母亲殴打，失去了掀开眼皮的力气。
　　区别只在于我现在想醒过来。
　　我想起我妈妈，来这里的前一个星期她终于和我爸离婚了。
　　放过他，也放过了自己。
　　临走前她慈爱地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说她对不起我，把那么多年的积怨发泄到我身上。
　　她身材娇小，说到最后甚至趴在我怀里痛哭。
　　“童圯啊，妈妈要走了，你弟弟还小要人照顾，妈妈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让妈妈担心。”
　　我说不出什么话，对她的行为没有任何触动。
　　她很久没抱过我了，上一次亲密接触，还是在我爸又不归家的一个夜晚。
　　那天她可能喝了很多，也可能只沾了一点。
　　我到家的时候地上红黄酒液交融，我那个弟弟畏畏缩缩地站在客厅里，看我回家一脸欣喜。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喝多了现在在房间里。”
　　我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对他说：“知道了，你去睡吧。”
　　他犹豫地回了房间。
　　我进主卧看了一下，那个女人她仰躺在床上，两眼浑浊，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然后又剧烈呕吐。
　　她酒精过敏。
　　房间里充满了酒和呕吐物发酵的气味，地上床上也全是秽物。
　　我想转身去厕所吐，但是还是忍下去泡了杯蜂蜜水。
　　端进房间拉她起来，她神志不清的厉害，我让她喝水，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我。
　　“滚开!”她像看到垃圾一样把我推开。
　　酒喝了不少，居然还有力气。
　　我说：“你喝多了，喝点水吧。”
　　她靠在床上看了我一会，突然狂笑。
　　“你别假惺惺的，你就巴不得我死吧。”
　　我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她，心里的平静被打破。
　　她一副得意的样子，继续说：“你和你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比你爸还坏，你天天待在我身边就是想让我死!”
　　她动静太大了，我弟弟从外面进来，拿过我手里的杯子过去拉她。
　　“妈妈喝水。”他一脸关切。
　　……
　　我看着她配合的样子，忽略这个恶臭的环境，称的上母慈子孝。
　　我那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想要流泪的冲动，就自觉离开，进自己房间厕所呕吐。
　　脸上的液体不知道是汗还是涎水。
　　胆汁吐了出来，嘴里的苦一直延续到心里。
　　我爸他又不傻，外面的花花世界再美，家没了还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回家看到我妈这样又生气又后怕。温言软语劝了她一晚，之后的几天老老实实回家哪也没去。
　　我自始至终就像个小丑。
　　她离开说祝我幸福，可我已经不幸福很久了。
　　那个晚上在狭小的厕所里，我身边有一面镜子和一把刀。
　　我注视着镜子里那张肥胖狰狞的脸很久，锋利的刀刃刺破手心，我的血流到洗浴池里，夜晚我没开灯，血是暗红色的。
　　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我闭上眼想睡一觉。
　　醒了，我又复生。
　　我想带着那句“你想让我死”死去，然后再活一次。
　　我不想接受死亡，就是彻底从世上消失。
　　哪怕像濒死的狗一样苟延残喘，“活着”做梦，也比死前一事无成死后无人问津强。
　　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美食没吃。
　　我没有找到一个人，他可以陪着我一起去做那些事。
　　我心里有个念头。
　　这里是假的，我的世界是真的。
　　只要我睁开眼，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在我的世界里，我的生活幸福美满。
　　……
　　我应该没昏太长的时间吧。
　　醒的时候我还是那个青蛙匍匐的姿势，身体剧痛，但是致命伤好像愈合了。
　　方若知放在平台上的东西还在那，我站不起来，只好爬过去。
　　那可能是瓶药。
　　我寻思着我好不容易醒了，万一那孙子想害我，我不是哭都没法儿。
　　于是我趴在地上抓蚂蚁。
　　我都快睡着了，才发现一只蚂蚁贴着我眼皮跑。
　　我赶忙把它捻下来，往它身上倒了些药粉。
　　这小东西活蹦乱跳，一溜烟就爬下山洞。
　　我觉得……应该没事吧，方若知要杀我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敷上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睡觉。
　　睡梦中身体的疼痛有些难熬，但比起寒冷和时不时被人推那还是好很多的。
　　那些怪物一觉推了我几十次，我背对着他们，正面死贴墙，闭着眼睛不为所动。
　　他们就闹我，故意发出声响，将里头温度变的极低，还贴着舔舐我的伤口。
　　我疼并恶心着。
　　天亮我醒了，那天之后我有了明确的时间概念，天空中能看到太阳。
　　我打算离开这里，不然再在这里待几天我小命铁定要折在这。
　　下平台时我滚了一下，到地面眼冒金星，“哎呦哎呦”叫了好几声才勉强爬起来。
　　我头也没回地离开这里，还立着的树稀稀拉拉，倒是视野开阔了不少。
　　我走出这片树林，途中吃了些黎娜娜摘的那种野果。
　　半天后，我看到一个村庄。
　　我其实不想进去，从外面看那村子就不太正常，死气沉沉的。
　　况且四周就这一个村子，指不定会和赵移那伙人碰上。
　　我选择离开继续走。
　　一路上靠野果充饥，吃的快吐了。
　　我又看到一个村子，在此之前我已经至少看见过三次了。
　　鬼打墙啊，好稀罕呦。
　　这什么鬼这么想让我进村做客，孤独寂寞冷了？
　　我童圯，就是饿死，渴死，也不进村。
　　我再一次路过村庄，步伐坚定，大步流星地向前跑。
　　鬼出来了!
　　它跟着我!
　　我的天啊，那东西追着我，比我速度快，我哭天抢地就希望来个人收了它，或者收了我也行。
　　我光顾着后面有东西追，没注意看路，直直地撞上一棵树。
　　我这下要凉，便宜那鬼了。
　　没有想象中的头裂的感觉，倒是像撞上一层薄膜，一下子就穿了过去。
　　我眼前是一条下山的路，两边郁郁葱葱的树，清新自然，阳光撒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处。
　　这才是树林该有的样子啊。
　　多正常，多优美。
　　我开心地沿着路下去，这里一看就很安全，景色跟哪个景区似的。
　　我心也是真大，赏景赏着赏着就走到一条岔道上。
　　等我回过神路都走到头了。
　　面前的几棵树挡住我的视线，穿过它们，豁然开朗。
　　他妈的怎么又是这种镇子。
　　不会有什么东西了吧？
　　一路人正要进去，看到我停下来。
　　我脚跟灌了铅似的，看着领头的狗东西脸上那虚伪的笑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
　　祝辰止很震惊，他跑过来问我：“你还活着？”
　　我复杂地看他，心里琢磨这小子嘴是不是开了光。
　　“我死了，我现在是鬼。”
　　“来找你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