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佬被迫从良怎么破》寒夜飘零

16、那是他的心

　　不出原修然所料，果然，尚不到午时，原阁老嫡出的大公子葬身火海的事儿便传遍了京都。

　　原公子名满京都，此等噩耗一出，不知多少文人墨客扼腕叹息，多少春闺里的佳人垂眸落泪。

　　元清宫里的今上闻言当即震怒，急匆匆赶至原府，看着满目疮痍，却又对仿佛苍老了十岁的老师和姑母发不出半分火气来。

　　万俟仁咬着牙盯了叩首请罪的原阁老、原夫人一瞬，拂袖去了梅院。

　　院子里，青梅枝头缀满了酸涩的梅子。

　　万俟仁站在树下，面无表情地摘了一颗梅子，咬了一口，仿佛酸倒了牙。

　　武富贵跟在万俟仁身后像模像样地抹了把泪，却也不敢开口相劝，只能眼睁睁看着今上自虐似的一颗接一颗，连吃了三颗青梅。

　　待摘得第四颗梅子的时候，万俟仁定定看了手中青梅一会儿，冷声道：“朕不信他就这么去了。”

　　武富贵小心翼翼地接：“原公子神仙一般的人儿，自是要位列仙班的。”

　　万俟仁招了下手。

　　自梅子树后的阴影里闪身出来一一身灰衣的侍卫。
　　这侍卫是万俟仁派到原修然身边的暗卫，行护卫、监视之责。
　　如今原修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烧成了灰，暗卫甫一出来便叩首请罪：“属下失职，万死难辞其咎。”

　　万俟仁阴森森地盯着伏低叩首的暗卫：“你确实该死，不过在死之前需得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

　　暗卫伏在地上，颤声说：“原家老夫人忌日将近，原公子感念老夫人昔日慈爱，一直在祠堂里抄佛经祈福。昨个儿也并无不寻常之处，原公子只说有些倦怠，便早早地歇下了。属下本在左近护卫的，不知怎么的竟然犯了困，没承想半夜就走了水，待得属下醒过来的时候火势已经把祠堂烧没了。”

　　万俟仁一脚踹在暗卫肩头：“祠堂都烧没了，你就在左近打盹儿怎个没事儿！”

　　暗卫爬起来磕头：“属下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移到前院安全的地界了，再赶到祠堂的时候，这里已经烧的不剩什么了。属下罪该万死，自不敢求情。但是，陛下，原公子是真的……”

　　万俟仁淡漠地看着暗卫：“你可以去死了。”

　　暗卫默默磕了个头，隐去了身形。

　　万俟仁始终不信原修然就这么没了，那是他的心，心没了还怎么活？

　　直至看到原修然留给他的那封遗书——

　　草民修然言：
　　草民身子骨儿每况愈下，自感时日无多。
　　思及过往，草民与陛下相识于总角，相知相伴经年，从未分离。
　　如今草民即将远去，左右思量，唯有陛下让草民放心不下。
　　好在上天垂怜，令治平与草民生得肖似。
　　遂，草民斗胆恳请陛下，万勿忧思过度。
　　如着实相思难熬，不妨视治平如草民，以慰陛下哀思。
　　今当远离，不知所言，惟愿陛下圣体安康，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草民修然绝笔。

　　薄薄的一页纸，让万俟仁心思翻涌——
　　什么叫身子骨儿每况愈下，自感时日无多？为何从未听说原府为他延请名医调理身体？
　　什么叫唯有他叫他放心不下？原阁老呢？原夫人呢？因何未提及半字？
　　又因何满篇绝望，提前留下绝笔，难不成他早就预知会有这一场大火？

　　年幼便登基，权臣环伺，叔王虎视眈眈，万俟仁最擅长的便是多疑多思。
　　原修然一篇离思满满的绝笔遗书，成功在万俟仁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在万俟仁与原文山之间划下了第一道裂痕。

　　万俟仁揣了遗书，便悄没声回了宫。

　　随后，一道道圣旨入了原府。

　　烧光了大半个府邸的原府，不得不稍作清理了一番，便支起灵堂，给原修然办起了丧事。

　　原修然窝在镇北将军府，克己院，东次间里。

　　——剧情推进百分之三十，奖励宿主生命值100点。

　　——吝啬。

　　骤然多了100点生命值，原修然精气神儿都觉得足了些，摸了根小白兔棒棒糖叼嘴里，闭着眼玩着万能拼图，便听有脚步声自外间传来。

　　原修然睁眼看向打帘子进来的人，缓缓皱起了眉。

　　来人眉目与郑星河别无二致，但，这人不是郑星河，脚步声不对，气息不对，眼神也不对。

　　原修然与来人对视了片刻，佯装着并未看透，随手递给来人一根小白兔棒棒糖：“这么快便回来了？我的葬礼热不热闹？拜祭的人多不多？有无人哭晕在灵堂里？”

　　“郑星河”捏着小白兔棒棒糖：“……”

　　原修然扬眉：“怎么？灵堂遇到了鬼？被吓得失语了？”

　　“郑星河”把小白兔棒棒糖塞嘴里，面无表情地嚼着吃了：“葬礼极尽奢华，棺材用的是金丝楠木的，无数人登门拜祭，有无人哭晕在灵堂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羽林卫马统领家的小姐喜极而泣，一高兴一掌拍碎了院中石桌。”

　　原修然若有所思：“我托你取的物事取没取来？”

　　“郑星河”与原修然对视了片刻，突然眉眼间染上谦和的笑意：“想来原公子早就看破我并不是二哥了。”

　　原修然心思一转，便已了然：“世人皆以为镇北将军府上惊才绝艳的郑三公子已不在人世，却不想竟是藏于府内成了郑二公子的影子。”若不是郑星河待他着实并未设防，他恐怕也难看出二人的差别来。

　　郑三公子轻笑：“世人皆在为神仙公子离世伤心欲绝，却又有谁知道他此时正在寒舍闲看人生百态呢？”

　　想来这已故之人兀然现身，不会是无的放矢。
　　原修然病恹恹地轻咳了一声，直接开门见山：“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便别绕圈子说鬼话了罢。郑三公子有何见教不妨直言。”

　　郑三公子坐到太师椅上，笑吟吟地看着原修然：“原公子是通透人，想来心里也应明白你如今待在寒舍，便是给寒舍埋了一包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药。”

　　原修然未置可否。

　　郑三公子继续道：“当然，我并没有赶原公子走的意思，若真赶走了你，我二哥一准儿要跟我急眼的。”

　　郑答应急眼的样子，还有点想看。
　　原修然微微弯起嘴角：“郑三公子不必兜圈子，你到底意欲为何？”

　　郑三公子手背撑着脸颊，手肘支在太师椅扶手上，笑言：“原公子姿容昳丽，若是着上红妆想来也必能艳压群芳。”

　　原修然眼神霎时转冷：“郑三公子大可不必忧心在下带累贵府，待这阵风头过去，我自会告辞。”

　　郑三公子失笑：“原公子，我并无轻视之意，只是眼下这境况，您着实是着上红妆安全些，即便你要走，我亦是要建议你着上红妆。”

　　原修然面无表情，这要是放在上辈子，郑三公子胆敢跟他如此说话，他已经死了。

　　郑三公子轻叹一声：“想是原公子还不知道，今上因为你骤然离世，已然有些疯魔了。你灵柩尚未入土，今上已然将令弟原治平从翰林院调至了身侧做起居郎。”

　　原修然扬眉，万俟仁动作倒是快。

　　郑三公子端量着原修然的神色，说：“听闻当夜令弟原治平便与今上同寝同卧了，原阁老因此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儿去。”

　　原修然实在是装不出担忧生父的样子，遂面无表情地道：“毕竟家中遭逢巨变，精气神儿本就绷着，闻得如此喜事儿，心头一松，身子骨撑不住也是有的，倒不见得是气着了。”

　　郑三公子失笑，继续道：“原治平与原公子虽然相似，却是并不能以假乱真，即便如此，原治平依旧被陛下留在了宫中。若是让陛下见着了你这位与原修然恍若双生之人，你说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原修然：“……”我给自己当替身？这剧情略扯，他驾驭不来。

　　郑三公子又补了一句：“当然，你若是想趁此机会与今上团圆，便当我没说。”

　　原修然想想预备开业的成衣铺子大酒楼，他若想在京师继续行走，还真需要一个众人怀疑不到的身份：“身份。”

　　郑三公子笑弯了眉眼，活似一只千年狐狸精：“镇北将军府，郑二公子的童养媳。”

　　原修然：“……”你怎么不上天呢！

　　——剧情隐藏任务，女装大佬风靡京师。完成任务可获得100点生命值，任务失败将扣除50点生命值。

　　——呵！竟然只扣除一半，何时变得如此体贴了？

　　——看你可怜，可怜你。

　　狗系统大概是郑星河的徒弟，都是这么特别会说话。

　　郑三公子见原修然神色恢复平静，笑着问：“原公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