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火》十七绛

4、黑影

　　“你这是什么破手机，怎么比我的还卡？”季澄把万鹏飞的手机扔了回去，失望地吐槽了一句。
　　“我手机比你的还先买好不好，卡成这样也正常。”万鹏飞捧着自己的手机，宝贝似的摸了摸手机屏幕，“至少放歌不卡，我还指着它听听歌呢。”
　　季澄无语，本来想着用万鹏飞的手机查地图，可是没想到，万鹏飞的手机也是垃圾手机。

　　“我的手机应该可以。”易砜转过脸，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季澄的课桌上。
　　“啊，小麋鹿，你真是我天使！”季澄看着易砜笑了笑，伸手把手机抓了过来，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把“小麋鹿”这个外号给喊出来了。

　　万鹏飞盯着季澄看了好几眼：“灯哥，你说的小麋鹿就是易砜啊？”
　　“易砜长得就像小麋鹿，温温柔柔的，不是吗？”季澄忙着看手机里的地图，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
　　“你这么说，还真的像呢！”万鹏飞跟着笑了起来。
　　易砜听着他们俩所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下头，唇角敛着笑。

　　季澄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放大着，终于找到了那条公路。
　　源市也有和风市一模一样的公路，公路隧道的位置也是一样的。
　　这么说来，这个隧道很有可能就是两个世界的交汇口。

　　季澄将如何去公路隧道那边的路线记了下来，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自习下课，季澄第一个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灯哥，你去哪？”万鹏飞看着季澄的背影问道。
　　“你先回家，我有点事情。”季澄转脸应了一声，就径直朝着教室门口跑去了。
　　万鹏飞看着季澄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身影，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灯哥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易砜听了万鹏飞所说，看向教室门口的目光里，眼中竟然敛着几分笑意。

　　季澄出了学校大门，就上了马路对面的公交车。
　　坐下后，季澄把裤包里的零钱掏了出来，只有二十多块钱了，加上昨天去医院的治疗费，现在身上的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
　　要是这个世界的季澄不是高三生，或许他还能想办法去赚点钱，可是，他现在只是个学生，打工是不可能打工了，要是卖点闲置吧，闲置还是原本世界季澄的。
　　也不知道今晚上，这个世界的季澄的父母会不会回家……

　　半个小时后，公交车行驶到了源市的郊区，这边有个老钢厂，沿着这条公路往前，就是公路隧道。
　　这条路上的路灯昏昏暗暗的，季澄侧头靠在玻璃车窗上，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公路隧道。
　　天空是深黑色的，像是灌铅一样不留任何余地地覆盖了整片天，隧道里亮起的零星暖光倒成了这夜里最温暖的存在。

　　通过隧道口后，就到了一个公交站，季澄下了车，转脸看向了身后的公路隧道。
　　他追着嫌疑人通过隧道的时候，天空中有浅红色的光芒，但是现在是晚上，天色很黑很暗，看不到那种光是很正常的。

　　“难不成还要什么特殊的时间，天空出现了红光才行？”季澄仰头看着天空，电视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天有异象，仙门大开？
　　“狗屁！”季澄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嫌疑人原本就在躲避季澄他们的追捕，现在来到了这个时空，对他而言，这里是个更安全的地方。
　　这么说来，嫌疑人暂时应该不会回去，应该会留在这里。
　　可是，自己要在这个陌生地方找到他，又谈何容易呢？

　　季澄有些泄气地呼出了一口气，原本这个案子就有太多的疑点了，现在可好，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案子要继续查下去，太难了。
　　想到这里，季澄迈着沉重地步子，走到了对面的公交站牌处凳子上坐了下来。
　　十点四十了，应该还能等到最后一躺公交车坐回家去。

　　“嘟嘟嘟嘟嘟……”
　　兜里的手机再度震动了起来。
　　季澄拿出手机一看，身子彻底僵住了。

　　来电显示是：妈。

　　“喂。”犹豫了好半天，季澄才摁下了接听键。
　　刚一接通，季澄就听到电话那头传出汽车鸣笛和嘈杂的人声。
　　“下课了吧？”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中响起。
　　“妈……”
　　季澄眼睫跟着颤了颤，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妈妈的声音。

　　“嗯，就问问你最近的学习情况，你现在高三了，就要抓紧一切时间好好复习知道吗？你要是不想呆在你爸身边，就考妈妈这边的大学，妈妈已经跟你黄叔叔说好了，你过来了就和我们住……”
　　电话那头开始了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季澄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妈妈之后，后面她说的什么就有些听不进去了。

　　“所以，你要努力知道了吗？”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没声儿？”

　　“知道了。”
　　沉默许久的季澄，对着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知道了就好，有时间我再跟你说，我们这边还在卸货，忙得很，不说了啊！”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有“嘟嘟”的忙音在电话那头有频率地响着。
　　季澄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落下来，他差点，就以为是自己的妈妈了。

　　大概有一年多没见到他们了吧。
　　今年过年的时候，季澄留在警局里破案，没有回家过年，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过的……
　　现在要想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看起来却有些不大可能了。

　　季澄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后脑勺的伤口又开始发作，像是有千百根针在往自己脑子里扎，神经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抽痛起来，灼热得脑子都快裂开了。
　　公交车在这个时候停在了季澄的面前，季澄忍着痛站了起来，在公交车上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这个世界的季澄，父母应该是离婚了，母亲在另一个城市，和一个姓黄的男人在一起了，而季澄的父亲，是一个经常在外赌博的人。
　　他过的生活，好像比自己艰辛多了。

　　下车之后，季澄就顺着小巷子往回走。
　　因为昨天和万鹏飞走了一遍，季澄就把这一片的路线记了下来。
　　老旧的居民楼修得很紧凑，到处堆积着杂物，墙面染满了污色，一块块龇裂的斑驳，臭水沟的气味，垃圾堆的气味，各种各样的气味交融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
　　季澄知道这里不属于自己，但目前，他只能暂时呆在这里。

　　“啪嗒。”
　　身后传来易拉罐撞击在水泥地的响声。
　　季澄回过头，看到杂物堆后面隐匿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在自己转过脸的时候，那黑影极快转身离去。
　　脑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季澄的身体就率先做出了反应，迈开步子朝着那逃跑的人追了去。

　　这个人逃走的速度很快，季澄没能追上，但是借着那人跑过路灯的一瞬间，季澄记下了逃走那个人的外形。
　　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穿的竟然是一套蓝色工作服，背上写着“少年宫”三个字，而且，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棒球棍。

　　棒球棍。
　　季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难不成……昨天袭击季澄的，就是这个人？
　　不过，这个人看起来已经是步入社会的青年，一身打扮极有可能是少年宫里的工作人员，也不是社会上的不良混混，季澄怎么会惹上了这样的人？
　　而且，这个世界的季澄已经死了，所以自己才会成为季澄。
　　这个男人在这里出现了第二次，是想第二次出手。
　　他要杀季澄第二次？

　　想到这里，季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季澄，这个人今天没能得逞，肯定会再度出手，只要下次能逮到他，或许，就能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季澄了。

　　自己现在暂时也回不去，呆在这个世界也并不安全，只能先把这个人逮到再说了。
　　季澄转过身，很快上了楼。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一股烟味就铺天盖地地朝着季澄席卷过来。
　　烟雾缭绕下，季澄看到客厅里的灯亮着，沙发上斜斜地躺着一个人，听到开门的动静后，沙发上的人动了动。

　　季澄他老爸回来了？
　　进了屋，季澄将房门带上后，就快步到了客厅边，把窗户打开了。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你和你那个妈一个死样……”
　　沙发上传来男人低沉的骂声，季澄有些惊讶地转过了脸。

　　“你和那个贱人一个样！”
　　看到季澄转过脸来盯着自己，男人的声音随之提高了几个调，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的照耀下，愤怒的光芒显得异常犀利。

　　看到面前的这个人，顶着一张和自己老爸一模一样的脸做出这种表情，说这种话的时候，季澄竟然感觉到了几分不爽。
　　原本，季澄想着，要是季澄老爹回来了可以找他要点钱的，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要不到了。

　　季澄没打算理他，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谁知，季澄才走了两步，一个酒瓶就“啪”地砸在了季澄的脚边。
　　强烈的撞击让酒瓶当场碎裂，季澄看着四溅的啤酒瓶的碎片，瞪大眼睛转过了脸。

　　“你瞪老子？”沙发上的男人扬着下巴，冷冷说了这么一句。
　　“对实施家庭暴力或虐待构成犯罪的，可以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季澄说着，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露出那截手臂上，是一道道的伤痕，“这些都是你打的吧？”
　　今天早上穿衣服的时候，季澄就发现身体上有不少的淤青和伤痕，都是老伤，季澄本来还以为是被不良少年打的，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你说什么……”男人盯着季澄，样子有些懵，显然没明白刚才季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骂骂咧咧再度开口：“妈的，老子是你爹，还不能打你了？”
　　“以前的，我管不着，但你现在不能打我，你要是打我，我就去告你家暴。”季澄盯着他，语气格外平静。

　　“你还敢告老子……”
　　没等他把话说完，季澄接着开了口：“你叫季舟吧，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说着，季澄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门“啪”地关上了。
　　季澄的老爹也叫季舟，在季澄心里，季舟是个特别好的人，才不是外面这个臭赌鬼。

　　“嘭嘭嘭——”
　　季澄的房门被敲得“嘭嘭”作响，夹杂着这个世界的季舟骂骂咧咧的声音，季澄任凭他在外面闹腾了一阵后，房间终于再度恢复了安静。

　　“操。”季澄望着天花板骂了一句。
　　这一秒钟，他真的好想念他原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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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季澄表示，还是我那个世界比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