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火》十七绛

5、少年宫

　　第二天早上，季澄早早起了床。
　　一开卧室门，季澄看到那个人还是像个死人一样躺在沙发上。

　　他没理会这个世界的季舟，转身去盥洗室洗漱了，就换上另一套干净的校服准备走。
　　在大门快要合上的时候，季澄瞥见了沙发上的季舟，他依然睡得很死。

　　他穿着一件老旧的褪色很厉害的灰色T恤，细长的胳膊搭在沙发的边缘，那张和季澄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孔多了几分沧桑。
　　季澄关门的手顿了顿，犹豫了几秒，还是重新进了门，将沙发一侧的毯子拿出来，盖在了季舟的身上。

　　看在他和自己老爹长得一样的份上，就这样吧。
　　季澄回望了一眼沙发上的季舟，重新出了门。

　　今天是源市中学的高三开学考试，早上考了语文和数学，下午考的理科综合和英语，一天就考完了。
　　太久没有这种考试的经历了，一天考了四场，季澄觉得自己都没力气了。

　　“终于考完了，灯哥，我们去吃饭吧！”万鹏飞从座位上爬起来，打了一个哈欠。
　　最后一堂英语考试，万鹏飞十分钟就把答题卡涂好了，然后就在桌上趴着睡了一觉。
　　“行啊，吃饭。”季澄应了一声，他的确是有些饿了，考试居然比破案还要费体力。

　　万鹏飞正准备出来的时候，看到易砜还坐着，便笑着开了口：“易砜同学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啊……我……”易砜抬起头，“我一会儿还要去画室画画。”
　　“既然要画画，那就更要吃饭了，一起去吧！”季澄看着易砜笑了笑。
　　“对啊，对啊，考了一天的试，更是需要补充体力！”万鹏飞跟着点了点头。
　　易砜看着季澄的笑脸，接着点了点头。

　　三个人就一起出了教室，去了学校门口的小吃店。
　　“老板，三份香菇肉片盖饭！”一到小吃店门口，万鹏飞就冲着老板嚷嚷着。
　　“香菇？这里就没其他的了？”季澄一听香菇就皱起了眉头，这玩意儿，他从小就吃不了。

　　万鹏飞转过脸，一脸疑惑地盯着季澄：“灯哥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香菇肉片盖饭吗？”
　　这个世界的季澄居然喜欢吃香菇？
　　季澄嘴角的肌肉神经不受控制地轻轻抽动了两下，沉默了好几秒，季澄才开口：“这不是吃腻了吗？现在看到香菇就想吐。”
　　说着，季澄的目光在小吃店墙壁上贴着的价目表上来回扫动，然后指着最上面的青椒肉丝：“我要青椒肉丝盖饭。”
　　“灯哥您这脑子被砸之后还真的是奇怪，你以前从来不吃青椒的……”万鹏飞盯着季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也要青椒肉丝盖饭。”一旁沉默的易砜忽然开了口。
　　万鹏飞扫了他们俩一眼：“行行行，你们都吃青椒肉丝，我去跟老板说。”

　　看着进了小吃店的万鹏飞，季澄转过脸看向了身边的易砜，易砜也正好看着季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衬衣袖口露出的那截白皙修长的手腕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暖光。
　　“喝奶茶吗？我请你。”季澄看着易砜，忽然问道。
　　季澄看易砜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隔壁的奶茶店，也不知怎么的他就脱口而出了。
　　“好啊。”易砜点点头，笑容干净得一尘不染。

　　“灯哥，你们要喝奶茶？”站在小吃店里的万鹏飞已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但是对于吃这件事情，他的耳朵出奇好使，听到季澄说要喝奶茶，他立马就应和了。
　　“是啊，你喝什么，帮你买。”季澄笑了笑。
　　万鹏飞冲着季澄挑了挑眉：“四季奶青，半糖加冰！”

　　季澄冲着他打了个手势，就跟易砜一起到了奶茶店的门口。
　　点了奶茶之后，季澄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兜里只有几块钱了。
　　差点忘了，这个世界的季澄是个小穷蛋，而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土大款动不动就请客的习惯。

　　“我来吧。”易砜看着摸口袋有些尴尬的易砜，从他兜里掏出钱递给了奶茶店的店员。
　　“太不好意思了，说是我请客，结果……我没带钱！”季澄看着易砜，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这也太特么的尴尬了。

　　“没事，”易砜笑着摇了摇头，“下次你再请。”
　　“行，那我们去吃饭吧。”季澄说着，接过了奶茶店递过来的奶茶，捧着奶茶回到了小吃店里。

　　因为今天考了四门，消耗巨大，盖饭一端上来，季澄和万鹏飞就是一阵风卷残云式的进食，等到半盘子盖饭下肚后，季澄才开始放慢吃饭的速度。
　　季澄端起一旁的奶茶喝了两口，也是在这个间隙里，季澄看到坐在对面的易砜，盘子里的盖饭只吃了十分之一，而且他拿勺子舀饭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就像是贵族少爷。

　　“我去，不是吧，易砜同学，你这吃饭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像我和灯哥这样，才是男人吃饭嘛！”万鹏飞也注意到了吃饭很慢的易砜，忍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
　　“放屁呢，人家这是斯文，你以为像你呢？”季澄很快就怼了一句，还转脸冲着易砜笑了笑。
　　万鹏飞看着季澄冲着易砜笑呵呵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委屈。

　　吃了饭后，季澄和万鹏飞心满意足地后靠了靠。
　　“你们回去上课吧，我先走了。”易砜站起身开口道。
　　“啊？你不回学校？”季澄看着站起身的易砜，有些惊讶。
　　易砜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嗯，我晚上在少年宫那边参加美术集训。”

　　少年宫！
　　季澄猛地想起，昨天晚上拿着棒球棍袭击自己的那个男人，就是穿的少年宫的工作服！

　　“时间还早，我送你去吧。”季澄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不用了吧……”易砜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一旁的万鹏飞的表情就更复杂了。

　　“不是，反正今晚老师们要去统一改卷，去上课也是自己自习，我想在外面透透气。”季澄开口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万鹏飞跟着站了起来。
　　季澄伸出手拍了拍万鹏飞的肩膀：“你就好好回去上课，要是老班回去了，你也好通知我啊。”

　　其实，季澄不让万鹏飞跟着自己去，是不想把他牵扯进这件事情来，毕竟还是很危险的。

　　“可是……”
　　万鹏飞还想说什么，季澄已经伸手拽了拽一旁的易砜：“走啦走啦，小麋鹿！”
　　就这样，易砜被季澄拉着离开了小吃店。
　　“小胖，好好上课！”离开的时候，易砜还不忘回头跟万鹏飞挥了挥手。

　　“少年宫跟我们学校应该不远吧？”季澄回忆着昨天在易砜手机上看的源市地图，少年宫跟源市中学就隔了两条街。
　　“嗯，不远。”易砜点了点头，眼中微光一闪，唇角漾起不易被人察觉到的微笑。

　　两人出了学校所在的巷子后，接着便拐进了步行街。
　　谁知道，没走多远，易砜就停住了脚步：“这里有一条近路，我们从这里过去吧。”

　　季澄顿住脚步，这才看到，步行街的两个卖衣服的门店中间，果然有一条小路，昨天他看源市地图，也就是把地图上标注的路线记了下来，像这种地图上都没有的小路，季澄还真是不知道。
　　而且，源市这一带的位置，和风市还是很有区别的。

　　在易砜的带领下，季澄穿过了这条僻静的小路，这边后面是一些居民楼，可能是为了方便这些居民的出入，才在这里弄了一条小路。

　　“诶，易砜，问你个事啊，少年宫里，什么人才穿工作服上班啊？”路上的时候，季澄转脸看着易砜开了口。
　　“嗯……”易砜仔细想了一下，才开口，“工作服啊，好像只有少年宫的一些职工才会穿吧。”
　　“比如？”季澄追问。
　　易砜笑了笑：“就比如保安啊，后勤、保洁什么的啊，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是有一次看到有个人穿了少年宫的工作，我还说这少年宫还发工作服呢。”季澄笑了笑，再度转移了话题，指着前面的巷子出口：“哟，快到了！”
　　果然，从这条小路过来，起码节省了一半的时间。

　　出了巷子口，就是少年宫的大门了。
　　“到了。”易砜看着少年宫的大门，停下脚步冲着季澄笑了笑。
　　季澄冲着少年宫里张望了一眼，也知道自己如果再跟着易砜进去的话就真的有些引易砜怀疑了。

　　“行，那你好好画画，我回去上课了！”季澄也停住脚步，冲着易砜点头。
　　易砜伸出手冲着季澄挥了挥：“走了。”

　　季澄站在原地看着易砜的背影，他忽然发现，易砜的腿挺长的。
　　是因为他没穿肥大的校服裤子，而是穿着黑色休闲裤的原因吗？

　　“快回去上课吧！”
　　正在季澄发愣的时候，易砜的声音再度响起，季澄回过神，看到易砜站在少年宫的大门内，夕阳斜斜照在他的身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色彩鲜艳的照片。

　　“嗯！走了！”季澄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少年宫大门的一侧走了过去。
　　走到易砜看不到自己的位置后，季澄才停了下来，在这个位置站了几分钟，才再度转身，快步跑进了少年宫里。

　　源市的这个少年宫很大，不单单有来这里学习特长的中小学生，在这边参加高考美术和音乐集训的高三生也很多。
　　季澄在少年宫里转悠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那个袭击自己的男人，如果真的是少年宫的职工，要是看到自己来到少年宫，说不定会主动出击。
　　现在是他在暗，季澄在明，要想引他主动出来，季澄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是故意来这里找他的。

　　那就在这里找个最醒目的位置呆着，装出一副等人的样子好了。
　　不过，在此之前，季澄决定去看看画画的易砜。

　　“同学，你知道……高三集训的美术教室在什么地方吗？”季澄拦了一个男生，冲着他开口问。
　　“三楼，往右倒数第二间。”
　　“谢谢了！”

　　知道了小麋鹿上课的教室后，季澄转身顺着楼道上了楼，很快到了三楼的美术教室。
　　季澄走到教室的窗边，朝着教室里张望了一下。
　　教室里坐着不少的学生，易砜无疑是里面最显眼的那个。

　　易砜坐在教室里靠对面窗户最后面的位置，低垂着头，手里拿着调色盒和画笔，正在认真调色，垂在额前的黑色发丝显得他皮肤更加白皙，修长的腿微微蜷曲，运动鞋的鞋尖抵在画架上。
　　季澄就这么趴在窗边，一时间就失了神。

　　“外面的，你是上课还是干什么的？”教室里的老师发现了季澄，冲着趴在窗边的季澄喊了一嗓子。
　　教室里的同学听了，纷纷转过脸看了过来，包括易砜在内，也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季澄害怕被易砜看到，猛地蹲了下去，接着就朝着楼道方向跑去了。

　　只是落荒而逃的季澄，不知道教室里的易砜已经看到他了。
　　易砜盯着反光的玻璃窗看了三秒钟，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却格外好看的弧度。
　　虽然只是半个脑袋，但是易砜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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