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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生死蛊 ...

  •   洵府别院远离市区,一行人便是坐马车也得走上一小段时间,特别离了城门路就越发颠簸起来。景秀又深吸了一口气,她平日就少坐马车,现下侧着坐更是觉得难受,加上对面就是连汭,她想换个姿势又觉得不好,只得如他一般挺直了背坐工整。
      若不是涂了脂粉,她的脸色必然非常糟糕,思及此她又觉得本身这样的座位安排就很糟糕,两人面对面坐着,也不嫌尴尬,抬眼就看着对方,为了控制自己的视线,她只得一直垂眼看自己膝上的双手,看了一会更觉头昏,便又抬头,正是对上了对方的目光。
      其实连汭看她有一会了,定是被马车颠得难受,随着她头上金步摇的晃动,她的眉目也越发揪紧,可却犟着性子一声不吭连姿势也不变动一下,那瘦削的肩背依然挺得笔直。他嘴角牵动了一下,她从小不正是如此能隐忍的性格么,这么一想,他抬手撩了车帘,低声对外侧的人交代了句:“慢些点走。”
      然后才一下对上了景秀的抬眸。

      和他相遇以来,景秀一直在观察连汭,他整个人总是云淡风轻的,似是什么都不在乎,加上面相看着也年轻,听说上过战场,可也白净得很,初始给人一种不太靠谱的感觉,可接触下来,才发现他不仅仅是聪明,而且心思极为细腻,很多别人关注不到的点他都默默知道,不,甚至说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也说不定。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景秀自觉看过许多的人,总有那么些人是怎么也看不透的,眼前这个便是其中之一,不见惊慌,不见失态,不见喜,不见悲。
      正如此刻对上的目光,不知聚焦在哪一个点,懒散地,不知在看她还是透过她在看她身后的帘子。

      “到了洵府打算做什么?”
      一路上他们没有任何对话,他却忽然开口,没有任何铺垫地问了她最核心的问题。
      景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像是在权衡,她思索良久,自己也不知为何,索性摊了牌:“三个月前我突然接了个任务。”
      她顿了顿:“不是门里的任务,是……另外有人找到我,让我帮忙找一个人。”
      “哦?八象门还能接私活?”
      “自是不能的。”
      “那是对方能给你八象门给不了的东西了。”
      景秀笑了,她一笑冷漠的面容便融化开了许多,像冬雪下的春芽。
      “对,她能给我八象门给不了的东西,所以我背着门里偷偷接了这个活。”
      “以八象门的能耐,你是如何瞒过去的?”
      “说到这就巧了,门主给我的任务也是找一个人。”
      “难不成,同一人?”他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嗯,最开始,我不知道,找着找着才发现,竟是同一个人。”马车颠地没那么厉害了,她渐渐也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然后,这个人最后的线索,便在洵府,”想到此,她又忍不住皱眉:“其实在洵府里要找什么,我也没什么想法,毕竟几个月了,运气好在洵府里找到这个人,运气不好……”
      “人早就没了。”连汭接下了她后半句的话。
      “是。其实我也知道,极大可能这个人已经不在洵府了,”她语气下沉,有些无奈:“那个人贩子,扎多,死前最后一个卖给我的消息,便是那人最后经手的地方。”
      话讲到这里,连汭忽然停住了,那天元的人贩子竟卖人给洵王府,难不成洵王和天元有何牵扯?
      他表面不懂声色,脑子里却转的极快,礼将军在边疆的节节退败……难不成……
      事情不仅仅只是西奎和天元,现下还多了洵王。
      洵王、天元、西奎……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词——里应外合。
      最糟糕的发展。

      抱着刀的手指有些抽紧,景秀后面在说的话,他没太听清,反应过来,才淡淡“嗯?”了一声。
      “我说你呢?你的任务是什么?”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
      其实景秀问出口这个问题的一瞬,便知得不了答案,他身上暗红的官袍已经拒绝了她的回答。
      官府人办事,岂是随意能讲的。
      “算了,当我没问。”
      她摆手,侧过身,撩起车帘,装作看看走到哪里了。
      没想,身后那人竟回应了她。
      “你可知,天元山上有一种蛊?”
      她放下车帘,回过头。
      “能叫死人回生。”

      她看着连汭,半晌,才回道:“嗯。生死蛊。”
      景秀垂下眼,表情不再轻松,连汭等着她的下文,可她停顿了一会,再抬头,轻轻笑了:
      “生死蛊啊,死蛊种于生人之身,生蛊放入死人之体,从此生者渐死,死者渐生,生死相扣而噬,故为生死蛊。”
      “如何,连大人要买这个消息么?”

      连汭突然愣了一下。
      景秀脸上的表情和他第一次看到她时一样:疏离、聪明、带着几分邪气,那是商人的表情。
      他刚想开口问如何买,话到喉咙,又顿住。
      她眼里明明还有几分痛苦,藏起来了,可是他注意到了。
      于是他想,也许不是真的要卖,只是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罢了。

      “大人,到了。”
      两人之前气氛紧张,竟未察觉马车已经减速停下,直到讯哥儿撩起车帘,连汭才淡淡回应了一声,起身下车。

      这座别院还得坐一段渡船才能到达,远远观望着,景秀背脊莫名发凉,大概是天气的原因,雾沉沉地,映照着那府邸也镀上一层晦涩的气息,看着就觉得压抑。
      在等船家泊船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往连汭身后靠了靠:“连大人,此刻起,我的身份可就是你带出场的青楼女子啊……”
      他微微偏头:“嗯?”
      “我的意思是,你得表现出一副沉迷于我的样子啊。”
      她眉眼一挑,抛出一个笑容,连汭愣了愣,她那上挑的眼妆里竟带了九分的魅色。
      “咳,”收回视线,他望着远处迎来的小厮,淡淡回应:“知道了。”

      那小厮不一会便拱着手到了眼前:“大人,这边请吧?”
      连汭一行人正要入船,却又被他话语拦住:“大人不好意思,小船空间实在有限,估计只能栽三人上船,您看这……”
      若是真只能栽三人,便直说走两趟即可,可他话偏偏在此断住,话里话的意思便是,只得三人上船。景秀再看了看那小厮,穿着打扮没有异常,偏是皮肤白净,眼中有光,做个府内的下人,未免过于聪明。
      “大人,”她压住声音,装出一副撒娇的样子;“您可是说了要带人家去的嘛~”顺势扯了扯连汭的衣袖。
      “龙讯跟我,其他人原地待命。”
      连汭也不纠结,冲景秀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看似亲昵,却不着痕迹地拉出自己的袖子。
      讯哥儿在后看这两人真是尴尬又好笑,若不是如今形势危急,实在没那个心思。
      平日里连汭大多直呼绰号,叫出名字的时候,便是事态严峻之时,他和周边刀疤等人对了个眼色,大家心里都有数。

      上船的时候,连汭先走,刚站上,就听身后一阵轻响。回头景秀却是伸着手,巴巴望着他。
      “大人人家脚还疼着呢。”
      ……讯哥儿默默扭开了头。
      连汭眉目已有些僵硬,可又不得不出手握过那双手,轻轻一带,女人便提着裙摆顺势踏上了甲板。还有意无意地向那小厮看了一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连汭拉着她,往船更里面走,握在手里的手,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软,她的手很瘦,骨骼分明,指腹间也大多带着茧疤。拇指握着地方,应是食指指背吧,有一块略微粗糙的突起,像是疤。
      景秀只觉得连汭虽然看着年轻,手里的温度却十分温暖,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就在她晃神之际,却感觉男人的指腹缓缓抚上了食指处的疤痕,疤痕的触感粗糙,她心里一凉,嗖地抽回了手。
      “戏虽得做足,该散场的时候还是散了罢。”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量在连汭耳边说道。

      那小厮缓缓跟在两人后头,看似恭顺,实则暗暗一直在观察,在他眼里,只觉得两人打情骂俏地十分亲昵,心中不禁又是一阵安诽:这京城来的官儿,看着年纪轻轻,皮囊下不也是个好色之人么。
      那别院看着不远,也不知是尴尬还是一路无话的缘故,连汭竟觉得时间流逝特别缓慢,时不时地眼角余光飘过旁边的景秀,她神色平静,缕缕清风带着河水的凉爽将她鬓角细碎的散发吹起又落下,她也并不理会。
      索性坐船时间不长,一会也就到了。

      真正从近处看洵府别院才觉得这个院子,乍眼看是十分简单的装潢,可仔细看又无处不透露着一种贵气。
      进府之前还得查身,虽说是一般的宴请,却不得带任何兵刃入内。景秀有些不耐烦,

      “可以进了。”
      守卫的声音带着一丝毫无人性的冰冷。
      讯哥儿冷不丁地打了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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