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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嘉懿 ...

  •   【嘉懿·表】
      连汭一直都知道,嘉懿就是那个破局的棋子。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场自白。
      “从你查天元的事情开始,那个胡商叫什么来着呢……扎多,还有阿春,”嘉懿停顿了一下,看到景秀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愤怒:“那个时候,他只是在警告你住手。”
      景秀眼皮一跳,他?难道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可是你非但没有停止,还偏拉了官府的人进来。”她望了后面的连汭一眼:“而且这个人还是麟王的人。”
      嘉懿眼眸半垂着,似笑非笑:“你可知,你完全打断了波金的计划。”
      “真正拉我进来的,可是你。”连汭抱着双臂,懒懒开口。
      当初,邀他下棋的人是嘉懿,递出请柬的人也是嘉懿,几个关键的推动点都是她先伸出的手。
      如果没有这些动作,也许今天他也不会站在这里,更不会深入如此之深。
      嘉懿眨了眨眼。
      “你故意给了我们请柬,然后再将秋宴的一切杀人嫌疑扣在景秀头上,”连汭声音平平地,却又清脆利落:“我猜,洵卿是你找人做的吧,赵相越也是,你却故意留下景秀的东西在案发现场。”
      “洵卿的脖颈上插着景秀的发簪,那发簪尾部被磨得极尖锐;赵相越看似也和景秀随身带着的药粉脱不了干系;可这两件东西整个秋宴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知道这些东西。
      “洵卿的致死伤口并不是发簪,从出血来看,发簪是死后才插进去的,因为伤口没有出血;而赵相越,景秀带的药粉只能迷昏片刻,不至致命,他是吸食麻药过量死亡的。
      “而你之所以将这几样东西如此拙劣的留在那里,也是知道,我一看便知那是景秀的东西,也一看能知道,那是栽赃。
      “从那时起,你便是将我彻底的拉了进去——”
      嘉懿眼中露出赞许:“不愧是连大人。”
      “既然如此,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连汭语气中已有隐约的不耐。
      “嗯……”嘉懿单手支着下巴,像是在思索如何开口,过了小片刻,才道:“简单来说,我要天元灭。”
      此话一出口,房内另外两人似是都没想到一般,有些怔忪。

      一个属于天元的人,为何忽然抛出如此颠覆的语论。

      嘉懿看着两人,低头掩嘴笑了:“怎么,看着不像啊?”

      【嘉懿·里】
      嘉懿现在还能想起自己加入天元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和往常一样,对着镜子梳发,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张美丽却麻木的脸。
      她也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可是男人说的话确实在她心底激起了不小的波纹。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不公平。”
      嘉懿通过铜镜看到身后男人立体的轮廓和闪着流金的黑色瞳仁。
      “历史是什么呢,”男人嘴角带着淡然的笑容:“权利就是历史,历史不是自然而然存在的,历史是被握住权利的人打造出来的。”
      “你本不该在这种地方蹉跎一生,不如和我一起改变历史罢。”
      男人的话,就像某种古老的咒语,一声声,带着虔诚和信仰,将嘉懿心中那些尘封的血腥往事又重新翻了出来。
      风起云涌。变数都在一念间。

      可后来渐渐的,她的坚定也不知从何时起越发的摇摆起来,特别是在发现那个秘密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走去了一条不见天日的道路。
      天元和西奎结盟计划起兵的事她一直是知道的,她以为波金的目的只是夺取政权,改朝换代,可是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即便与西奎结盟,两方实力似乎也不足以撼动现有的朝政。
      波金的那一手“刺”在哪里呢?
      终于,有一天她看到了,那令人悚然的一幕……
      她不知道应该叫“那个东西”为什么,她从未见过,不属于昆虫也不属于动物,那像是不应该存活于世间的东西。
      她看着“那个东西”蠕动着钻进了人的嘴里,像是人把“那个东西”吃掉了,可是不出一会,人便是一阵阵的抽搐,眼白向外翻起,像是濒临死亡的边缘的痛苦,然后人好像便“死”掉了。
      再过几天,人又“活”了,可又不像是活着,人失去了思考和意识,说是人,不如说变成了一种“容器”……
      再过些日子,“容器”破了,从里面生出了很多个小小的“那个东西”,当然还有一只比之前更大了一些,应该是最早看到的“那个东西”。
      小的东西进入了尸体里面,那些尸体成为了士兵,不怕痛不怕死的“活死人”士兵。
      大的那个又进入了下一个活人身体里,活人再次成为了“容器”……
      如此反复。

      即便是嘉懿见过许多或血腥,或恶心场面,可面对“那个东西”,她还是忍不住吐了,在山脚下那颗柳树下,吐到没东西再吐。
      她终于抬起苍白的脸,用手背擦了擦嘴。
      正午的太阳正是离大地最近的时候,她的额角却渗出密密冷汗,那灼热的光照并没有让她温暖起来,恍入嘉脑中的却是那年幼破碎的记忆。
      也是如此炎热的正午。
      精致的宅院里却全是血——
      断头断脚的尸体,躺在地上噎不下最后一口的女人,眼含不甘和怒火的男人……
      那是她曾经的家,只因为别人的栽赃陷害,白白死了一百五十六条人命,而唯一被活下来的她是因为被奶妈的尸体死死压在了身下的暗板下。
      她透过缝隙看到的世界因为沾了奶妈的血而呈现一片红色。
      当朝权贵也不过如此,只因君王的一个翻手而全部覆灭,坚持了几世的善只因别人的一句话成为了历史长河中千古的恶。
      从此她觉得,这世上并不需要好人,不如做个恶人。
      可是为何现在她会冷的发抖。
      她一直想不起的母亲断气前的最后一句话,在此时此刻却忽然清晰了起来——
      “为什么……杀人……为什么……”

      嘉懿呆呆盯着自己纤细的双手,看了半晌,她忽然笑了。
      为什么杀人,她也不知道,可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被仇恨和不公蒙蔽了眼睛,为了自己的私仇便要将其他人无缘无故也拉进这样的深渊中循环吗。
      这双手啊,真脏。

      从那一刻开始,她像是从一个很深很长的噩梦里醒了过来,她依然不做好人,可也再不让自己跌入仇恨的深渊。
      她开始不再听波金的话。

      直到她遇见了连汭。
      那个像波金一样让人无法琢磨的少年,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凭自己一力无法撼动波金的势力,可若是凭借这个少年呢?凭借麟王的力量呢?凭借当朝权政呢?难道还无法给波金以重创吗?
      于是她开始行动了起来。

      可嘉懿明显也低估了波金。
      波金早就知道她的叛逆了,所以他一边让她处理“容器”运输买卖问题,一边已耐不住性子,自己出来,想要越过中间的四老儿,自己一手全权掌握起来。
      所以他易容化作了金淼,假装成买家,接触了四老儿,进入了洵府别院。
      洵府这座院子是嘉懿设计改造的,那些环绕的回廊、周边的金桂、包括那澄净的秋茶都是她布的阵,入了阵的人,如同中了迷梦,产生幻觉分不清现实,没有“指引”是走不出去的。
      可是波金走出去了。
      所以他杀了四老儿,杀了跟在连汭身边的小哥,也想杀了她……
      可是她还不能死,波金还得靠她为“那个东西”找寻“容器”。
      所以她还没有死。
      可她若是没有死,她就依然不可能做个听话的好人。

      “生死蛊啊,死蛊种于生人之身,生蛊放入死人之体,从此生者渐死,死者渐生,生死相扣而噬,故为生死蛊。”
      连汭脑中又想起马车上,景秀细软的声音,和此时嘉懿带着媚态的音色重叠了起来。
      “而那‘容器’,必须是十至十三岁的男童。”
      “波金一早就勾上了充满野心的赵王,他挟持控制边外的西奎,从西奎放出‘死兵’逆反开战,又让赵王为生死蛊搜集容器和死尸,等到打入帝都的那天,就是赵王称帝的时候。”
      活人士兵再怎么凶悍也打不过中了生死蛊毫无知觉只会进攻的“死兵”,难怪西奎的兵力不合常理地增长,难怪连用兵鬼才如礼央也找不到一丝突破。
      这盘棋,竟比想象中更让人寒颤。

      “如何,连大人,可要随我去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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