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象门·景始》想到哪写到哪

39、阿玥

　　临近晌午的时候，所有人围在一层的小厅里。
　　“所以向导什么时候回来？”连汭直切主题，毕竟边疆那边的形势，是每一分都耽搁不起的，他们不能一直在这里没有时间限制地干等着。
　　雁叔望了眼天，嘴里咕哝着：“以往早回来了啊……”
　　大顶嗓门大，又不耐烦：“说大声点儿！到底多久回来啊？”
　　刀疤拉了一下他，即便如此雁叔依然被他吼得哆嗦了一下，摸着短短的头发：“以往带一次进山，当日便回了，即便有时候拖到第二日，那也一早就回了，很少这么晚来着。”
　　其实雁叔也挺不安，人是嘉懿带来的，如今嘉懿下落不明，他冥冥之中总觉着嘉懿是进山了，如今要想要找见她，也只能靠眼下这些人。
　　嘉懿以前也说过的，她终究会有这一天，她自己，或者带着其他人，从他这里走入山里，所以她希望他能够助她一臂之力。
　　所以他才一直在这个地方呆着，一呆便又是一年过去。
　　“这山上有什么东西？”
　　角落里一直安静坐着的一个女孩子开口问道，雁叔没记错的话，这女孩子好像叫景秀，话不多，可看着倒是一副聪明的样子。
　　“这……”雁叔又摸了摸短短的发桩。
　　“是不是有尸人？”女孩又问。
　　雁叔的动作停止了。
　　有些呆愣地看着她，她怎么可能知道的？
　　“这山里是不是有人在炼蛊？”
　　雁叔眼眸大睁。
　　一边的寺京停下了手里把玩着的草药。
　　“是不是生死蛊？”

　　雁叔瞪着景秀，这女孩子只是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如此语出惊人。
　　而他还没开口，却被一个人高声打断：“生死蛊？？！”
　　寺京甚至将手里的草药直接丢了出去，他视线在景秀和雁叔两边来来回回，期待着有人可以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景秀一副镇定。
　　雁叔终究开口：“你怎么知道？”然后又放弃似的补充：“是嘉懿告诉你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景秀深深吸了口气，当然不可能是嘉懿告诉她的，但她作为和情报打交道的人，很早之前就一直在关注这条情报，最开始情报都是散的，西边山上有人长生不老、刀枪不入、不痛不死的传说；城里有孩子断断续续在失踪；洵王和西奎的关系；天元和西奎的关系……
　　搜集情报就是这样，看似很散，若不花点心思从中推理关系，这些情报就永远都只能是便宜地、浮在水面上的东西罢了。
　　若是仔细推敲，那这世上，很多巧合都不仅仅是巧合了。
　　这是她在一人呆在杏花楼时最大的收获。
　　情报既然是她最大的武器，那么她必然得做到极致。

　　“不是，有人能解释解释生死蛊是啥么？”大顶至此听得像是一头雾水。
　　“那是一种以前南疆的禁术，据说得在活人身上放入死蛊，也就是母蛊，母蛊以活人为食，慢慢侵入啃食，既寄之又毁之，生下的子蛊就放入尸体里面，子蛊受到母蛊的控制会操控尸人起死回生，当然并不是说真的活过来了，他们依然是尸体，没有思想，没有知觉，只会听从母蛊的指令行动……
　　“……从此生者渐死，死者渐生，生死相扣而噬，故为生死蛊。”
　　大顶打了个寒颤，这么恐怖，没有思想没有知觉又不痛不死，用来打仗岂不是……等等，打仗？
　　只听寺京继续讲到：“最早只有南疆的一个部落为存生存炼的蛊，后来有些小国求了禁术来用以军事……
　　大顶睁大了眼，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刀疤。
　　“不过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难……难不成……他两人一同看向连汭，却见自家头头一脸淡定，甚至像是根本没听见以上一番言论般，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口发呆……
　　所以礼央将军遇见的就是……尸人？
　　而这尸人，便是从这山上跑出来的？！
　　因这令人震惊的事实，他们耳朵已再听不进去寺京的说话。
　　“……一般来说，为了让母蛊听话，用以饲养母蛊的都是十多岁的孩童……”寺京幽幽叹了口气：“这是最为让人悚然的。”

　　连汭确实没有听堂内的讨论，他更大的心思在于如何尽快上山，但目前的难处是，山里的情况是个无法预测、也完全未知的状况，至今为止，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过尸人，或者说生死蛊。
　　如果仅仅在这里等着所谓“向导”的带领那么不确定性便太大了，他不喜欢这种不确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干净。
　　连汭微微皱了皱眉，手指在木桌上来回摩挲，话又说回来，这“向导”又是个什么东西？他们难道就不怕那些尸人吗？
　　“所以向导是？”
　　他指尖一顿，随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正是景秀。
　　“向导其实……”雁叔抓了抓头，有点不知道怎么好的去形容：“就是……其实……其实也是尸人！”
　　话一出，又震惊了众人。
　　“哎，只是说，他们是更加像’人类’的尸人。看起来和普通人类的小孩无异，有自己的想法也会说话，他们是之前培育母蛊失败的孩子……”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后半句的感叹雁叔没有说出口。
　　景秀又问：“所以是他们是可以指挥尸人的？”
　　“一定程度上，尸人会听他们的，毕竟他们身上留存过母蛊。”
　　景秀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这山上，尸人多吗？”
　　雁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不合格的尸人都会往山上放。”
　　于此，连汭问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那合格的到哪去了？”
　　雁叔眼神锐利了起来，盯着眼前这个秀气且话少的人，听说他是朝廷的人，他自是没想到如此小小年纪能在朝廷做些什么，可从这两日的感觉来看，这少年好像也不简单。
　　他冲西边摆了摆头：“听说是西奎去了。”
　　少年正待还要问，他伸手：“别问了，咱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就这样早上过去了，除了得到生死蛊的消息，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做，一众人干干等在雁叔的楼里，嘉懿依然不见踪迹，甚至不知死活。
　　雁叔似乎一直有些担忧，不知道是担忧嘉懿还是担忧所谓的“向导”，“向导”没有按时回来，至少到目前中午已过，“向导”依然不见踪影。
　　小洋楼的屋顶是可以上去，雁叔在屋顶上也种了不少植物，景秀几乎是叫不出名来，但是这里却是视野很好，从东边看下去，能将整个村子收入眼中，早上的时候村寨还没有醒过来，山里的烟雾已袅袅升起，整个寨子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里，或者说，这个寨子的存在就是一种诡异。
　　若是从西看过去，便是所谓的天元山了，那山离自己如此近……
　　山上的尸人会有多少呢？他们真的就无法对付吗？景秀开始忍不住想这些所有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她对于尸人的信息了解其实也不多，但她总觉得，他们这里汇聚了这么厉害的人，如果可以直接对付尸人呢……
　　“你在想什么？”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景秀转头，看到连汭正有些嫌弃地捞起一些挡住他头的藤蔓。
　　“我听说尸人的弱点在脑子。蛊在脑子里，把脑子炸了，蛊就无法传送信号了。”
　　“所以你想直接上山？”
　　“我们终究是要上去的，
　　连汭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好一会了，才说：“那试一试。”

　　雁叔完全无法理喻他们这想要直接上山的想法，他认为年轻人太过冲动：“你们是疯了吧？你们根本对尸人不了解，再说了这山上你们也没去过也不认路，这山才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雁叔，你有图。”景秀打断他：“如何做我们自己决定，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退回来就是，但我们不能一直在这不上不下没个准数的等着。
　　“万一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等着呢？万一有人就是在争这一天半天的时间呢？
　　“我们不能总是如此被动，总得……做点什么的。”
　　景秀的一番话让雁叔忽然哑了声，他本是十分自信能说服这些人的，可是他忽略了的是他和他们站的角度不一样，他只是在看上上的危险性，他忘了，这些人肩上都扛着重大的任务或是使命，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是万一就是等不了这一刻半会的东西呢？
　　雁叔重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拿了一方方布出来。
　　“这最开始是阿玥画给星儿的，因为星儿总是找错路，后来星儿不用了，我也一直没有扔。”
　　景秀接过来，布上是一张草草的简图，一看就是小孩子稚嫩的手笔，可是却也一目了然。
　　幸好的是，路看着并不复杂，她心想。

　　正当众人准备妥当，即将上路的时候，小院里的门轻轻响了一声，其实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可靠门最近的廿九还是转头看了一眼。
　　一个小小个子扎双髻的女童正推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篱笆，要进来。
　　她抬头，正巧就对上廿九的目光。

　　女童是长得很乖巧的长相，脸粉粉的，眼瞳很大，定定望着廿九，唯一的怪异来自她脸上和年级不相符合的冷漠表情。
　　廿九发誓，她听到她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