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小军官》荷小禾

1、感应

　　五月的苏市很凉爽。

　　火车站路边，草坪里的喷水阀正滋滋的旋转浇水。

　　薄薄的水雾氤氲在喷头上方，阳光一晒，显出隐隐的彩虹。

　　受疫情影响兼带高三的课，卫菲时隔一年多才再次回家。

　　才出站就听见妈妈张芳声音：“菲菲，这里！这里！”

　　张芳边朝卫菲摇手边小跑着迎过来。

　　卫菲闻声看见母亲久违的身影，眉眼生花，一笑就露出可爱的虎牙和浅浅的梨涡。

　　“穿这个不怕凉啊？”

　　张芳眉头轻皱，满眼怜爱。顺手接过卫菲的大行李箱。

　　“不凉啊。”

　　说着卫菲朝张芳上下打量。张芳一件淡蓝色的毛衣外还穿了薄外套。

　　“妈，你是不是胖啦？”

　　“没有哇。”张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和肚子。

　　卫菲看着张芳，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张芳眼神黏在卫菲身上：“好了，快回家，给你做了爱吃的糖醋排骨。”

　　吃完饭卫菲本想洗碗，张芳却早已系上围裙。

　　她手里拿着已挤了洗洁精的纱布赶卫菲：“玩去吧，玩去吧。”

　　卫菲靠着门槛刷抖音，时不时的抬头望张芳一眼。

　　十多年的习惯了，张芳干活时总喜欢卫菲在边上玩。

　　“看什么呢？响了五遍了！”张芳洗着碗，被卫菲手机里的背景音乐吸引。

　　卫菲拿过手机给张芳看：整齐的军装仪仗队霸气威武的一排排走过。

　　卫菲心里一动，想起久远记忆中的一个人。

　　她失神了一瞬，嘴角撇出一丝伤感和惋惜。

　　卫菲深吸一口气，眼睛突然有些湿润。长长呼一口气后，心不在焉的往下滑。

　　一则中学生做科研的视频弹出来。

　　“中学生都做科研了，了不起啊！我们那时候干嘛呢？真是不能比。”卫菲说着又多看了两遍。

　　“你那时候也很努力，每天学习到很晚才回家。”张芳顺嘴夸了一波。

　　这话说完，两人微微沉默了。

　　晚回家，一个原因是家里过于冰冷，另一个原因里有她尘封的小秘密。

　　说完这话，张芳心底也生出些凉意，那是她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两人沉默着，流水声和瓷碗碰撞的声音使得氛围不那么凉。

　　卫菲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很久没有联系，大概此生也不会有交集的人。

　　她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眼里却还藏着留恋。

　　“妈，我去找点东西哦。”

　　卧室里，卫菲依床盘腿坐下，掀起床单拖出床下的大箱子。

　　久未翻动的箱子表面有一层厚厚的灰。

　　卫菲吹了一口，却落得满脸满鼻子的灰。她剧烈的咳嗽几声，随手掀开了箱子。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陈旧的书本味儿迎面扑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成语词典。

　　微微泛黄的页边、把卫菲带入另一个回忆……

　　那时她才转学到苏市一中，对谁都很陌生。唯有刘淳意对她格外的照顾。

　　偶然的一次自习，她向刘淳意借成语词典，刘淳意破天荒的难为情，递给她词典后，僵硬的说了句：有你的东西。便转过身不发一言了……

　　卫菲凝神盯着词典，嘴角渐渐生出笑意。

　　她将词典翻开放在鼻上，轻嗅陈旧的墨香，那关于词典里的故事就一股脑儿的被吸进脑海。

　　她轻轻的将词典放下，往最深处翻找词典里的故事——一沓信件。

　　卫菲从最底下抽出鼓鼓囊囊的信封，虔诚的把信封拆开，信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好的。

　　第一封信的内容她只看了前三字，后面的内容就一股脑的从她心底蹦了出来……

　　那是一个平常的晴朗的下午。

　　她不断的摩挲着被卷子盖住的那封信，确认班里人走尽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信封：卫菲你好，看见这封信你一定有点吃惊，其实我是想和你交朋友，因为我觉得你很孤独。我才转校的时候，和你一样……

　　看完信，她鼻头泛酸。

　　认真的回复了这封简短而温暖的信。

　　而这一回复，成语词典竟成了她们传信一来二往的遮掩。

　　信件来往大约一学期，彼此之间就很熟悉了。甚至于他割□□这种事，也会在信里告诉卫菲。

　　第二学期开始，信件往来渐渐少了……

　　卫菲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后来？没有后来。

　　她们的关系仅止步于信件。

　　或许是因为太年少？她摇否认。

　　第二学期班里又来了一位新同学，那位女同学不久后成为了刘淳意的女朋友。

　　她此时平和缓慢的呼吸，就像她温柔的性格。

　　或许一切只是她的想象，刘淳意并没有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一个转校生，所以给了她关怀。

　　她垂着眼看着手里的信，厚厚的一沓。但如果不喜欢的话，这些信又是什么？

　　她自顾自的无奈笑笑，一张一张细读信里的内容。

　　时而热泪盈眶，时而破涕为笑。

　　许是年龄渐大的原因，回味信里细小的欢喜，让她心中融化的一塌糊涂。

　　信里纯真的爱慕的和年少懵懂的试探，怎么当时的自己没有察觉。

　　读到一半，一滴泪落在信纸上氲出水花。

　　信上的字模糊地变粗，卫菲忙拿了纸巾蘸干。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翻出初中时的毕业照。

　　那是她和刘淳意站的最近的一次，也是站在一起最久的一次。瞧！现在还没分开。

　　旧照片有些模糊，可刘淳意的脸在卫菲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大学时，通过老同学，卫菲辗转得知刘淳意考上了军校。

　　所以每次遇到穿军装的人，她总是不经意的多看两眼。

　　卫菲想:不知道现在他在哪，还能无聊吗？应该遇不到了吧？遇见了又能样？

　　她把掏出来的回忆一件件放回原位，轻轻的合上盖子。

　　可心里的匣子却不知何时也被打开了。

　　这一晚，她的梦里，来了一个住在他心里很久的人。

　　同一时刻，十二公里外的西餐厅，临街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微胖、齐耳短发、小麦肤色穿着悠闲的姑娘。

　　她面前一杯橙汁已被喝了一半。

　　此时她右手食指不耐烦的快速敲击着桌面，眼睛还时不时的瞟手机上的时间。

　　手机屏幕一亮【麻烦亲爱的啦，爱你爱你~】

　　姑娘看完手机，无奈一笑，顺手拨视频电话过去：“我说乐乐，这踏马什么相亲对象？迟到20分钟啦！”

　　“……”

　　“我可还有事呢，你自己来行么！”她换了个方向跷二郎腿，虽一肚子火，但闺蜜的面子还是得给。

　　“别别别呀，你就帮帮我吧。我妈也是，我就回家三天还给我安排相亲。她就想我能留在这儿，可我不想啊！所以你一定得帮帮我，这回是我舅妈认识的人，迟到了咱也等等，到时候就以这理由，哎你等等……”

　　代乐乐手指飞快的滑手机，上面郝然写着：7：30，她心头一惊，万分抱歉涌起。

　　“亲爱的霏霏宝贝儿……”

　　“日！你要干嘛？”短发女孩儿顿时警觉。

　　“我……时间给你讲错了，是七点半。”

　　“……，TNND，”短发女孩儿气结到无语，“挂了，自己来！”

　　“求你、求你、求你~我真有事儿呢。我这边同学会，男神在我旁边！”

　　短发女孩儿正打算要走，一位178左右精气神十足的寸头男生停在她面前：“你好，请问你是代乐乐么？”

　　“不是！”她本打算走，瞄见刘淳意额头和脸蛋上的色差愣了愣，转言道，“是啊！”

　　男生怔了一秒问到:“到底是不是？”

　　听见他略高于普通人的音量、微微沙哑的嗓音、瞟到他紧贴着裤缝的手指，短发女孩儿心里冒出恶趣味。

　　“刘淳意。”

　　她用极快而严肃的口吻喊道。

　　刘淳意后背一直，条件反射似的回：“到！”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毕竟自小在部队大院长大，这种辨识能力还是有的。

　　她扯着嘴角笑，摇了摇头。

　　刘淳意被这一戏弄，尴尬的挠挠头。

　　面前这个女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

　　“你？整容了？”刘淳意回忆起介绍人发的照片，这分明就是两张脸。

　　短发女孩儿一听，猜测他应该看过代乐乐照片。

　　她毫不躲闪的带着审视的眼光盯着刘淳意：真是直男癌晚期！就算女孩照片和本人不一致，也没有这么直接的吧。

　　刘淳意被盯得不舒服，本来就只想找个驻地的女朋友，所以对这次相亲并不感冒，只想快快结束。

　　“我不是代乐乐，我叫季魏霏，你也可以叫我魏霏。”

　　季魏霏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反正替人相亲，她也好早点结束交差。

　　卫菲？

　　刘淳意听见这个名字，没由来嘴角漾出温柔的笑意，他小声重复了一遍：卫菲。

　　季魏霏捕捉到这个细节，眉尾一挑，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故事。

　　“这名字怎么了？”

　　刘淳意半垂着眼皮，温柔的笑意渐渐收住凝成苦涩：“很好听，这个名字很好听。”

　　他低沉的声音透出时光漫长，岁月遗憾的味道。

　　季魏霏短暂的皱眉，冷笑着想：拿着我的名字给爷玩深情？

　　“行了，就不互相耽误时间了。我的橙汁儿结过账了，先走了。”说着两手揣在口袋，歪头招呼一声就走了。

　　刘淳意仍陷在刚才的回忆里没回神。

　　待季魏霏走后拿出手机，翻□□好友。

　　他记得曾经有卫菲的□□，但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

　　点开班级群，卫菲的头像是一片海，他点开看基本资料，犹豫再三没有点添加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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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季魏霏：直男，你这样说话，不会有女朋友的。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小可爱，为你们，千千万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