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小军官》荷小禾

2、擦肩

　　本以为凌晨的微雨会缠绵下不停，结果天公作美，太阳出来之时雨点魔法般收住。

　　湛蓝的天像涂了色的油画，几抹薄云肆意点缀的恰好。

　　已是长假最后两天。

　　卫菲早早的起床想给张芳做早餐，迈出大门还没走到厨房，就听见里面叮当作响。

　　看张芳仍穿她大学毕业前买给她的浅蓝色睡衣，卫菲心里酸溜溜的。

　　她拖拉着脚步走到张芳身后，抱着张芳的腰，头搁在她肩头：“妈，今儿天气不错，我们去城里逛逛吧。”

　　“可以呀，这个时间去瘦西湖好。”

　　张芳偎着卫菲温热的脑袋，眼神里尽是憧憬。那竞相盛放的琼花、牡丹仿佛已触手可及。

　　卫菲本意是想给张芳买新衣服，但张芳这么说了，也可以陪着她先去。

　　趁早晨逛完下午买衣服岂不两全。

　　临出门时，张芳看卫菲穿的随便，赶着回去让她换：“哎，等下要拍照的呀。”

　　“我收拾的很好啦，又不是选嘛。”

　　虽嘴上说着，也不忍违了张芳的意，换上了张芳一直喜欢的那条藕粉色长裙。

　　“这样才好看，你看显得端庄气。”

　　每一次卫菲穿上这条裙子，她都会这么夸。仿佛她其他的衣服都不甚入眼，只这一件足抵四季。

　　景区里的垂柳窈窕多姿的随风扭动，远远看着绿雾般妩媚动人。

　　随手一拍江天一色的景，万般诗情画意就尽显其中，颇有几分水光潋滟晴方好的味道。

　　走进万花园，像是进了特效布景，万花竞争艳。

　　远看是景，近观如画，美得不可方物。

　　卫菲正在心里爆发自己大文豪的属性，张芳拍了拍她：“菲菲，给妈拍张照。”

　　论拍照她可没输过！

　　那必须是：无P图、不精修，就能呈现绝美水准的，才能配得上卫·非专业·胜专业摄影师·菲的名号。

　　“嗨，别说，拍的真好。我腿有这么长么？”

　　张芳看着照片连连称赞，她的疑问不是在确认，而是呼唤卫菲此刻的彩虹屁。

　　论彩虹屁？……不好意思，这还真的赢不了，卫菲只温和的说：“我技术好呀。”

　　张芳抬头看了一眼卫菲，笑容略僵了下：“你站那边，我给你拍。”

　　张芳执拗的认为：腿长就是腿长，跟技术没关。

　　看到照片那一刻，卫菲快要裂开了。

　　身高140，体重140的既视感。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照片，张芳还在旁边夸：笑的多甜呀。

　　卫菲点点头附和，夸了一句：“妈，您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拍照小天才呢！”

　　话一出口，卫菲就想趁张芳正得意删掉这张黑历史照片。

　　不经意间看到照片里，背景里被定格了一个路人。

　　很眼神熟的人。

　　这个眼熟的感觉来自那张毕业照，即使五官有些模糊，也能大致认得出。

　　她放大了照片，细看之下却不是太像。

　　白体恤，黑裤子，抬眼四处看看已没有了这个人的踪迹。

　　她心中一阵酸楚，却也无处可依，瘪了瘪嘴。

　　离开景区须乘车，坐在窗口的卫菲正等待着发车，她鬼使神差的往站台望。

　　视线右边尽头处看见白体恤、黑裤子。她小声惊叫，随后捂住嘴巴，然而惊喜却从眼睛里蹦出来。

　　她试图站起来确认，此时车正好发动，由惯性往后一倒，她在看清楚那人的五官时瞬间被甩像前方。

　　她的头顶恰巧撞到前面一人的椅背。钝痛传遍她脑中的每一根神经。但她仍然清醒，她看到了，那分明就是他。

　　张芳没来得及抓住卫菲，看她撞到前面了连忙把人拉起来。

　　前座的年轻姑娘转过头看了一眼又事不关己的回头。而卫菲却一直沉浸在刚才看到的那张侧脸里。

　　随着车行驶的越来越远，卫菲心里那张脸也开始模糊，她没有了不经意一瞥的笃定。

　　毕竟这么多年了过去了、毕竟这么久没见了、毕竟世界这么大。

　　车外的人因不许超载等待下一辆公交，刘淳意单手插兜里，正和对面的高中同学蒋飞计划着等会吃玩面之后去万达买双鞋。

　　“你看见没？刚才上车一姑娘挺好看。”蒋飞朝车屁股看了看，公交车吐着废气缓缓启动。

　　“没看到，一会儿带你去我初中门口吃面，我每次回来都去吃。”刘淳意说完这话，心里莫名的停了一跳。

　　“行啊，你明天就走了么？”

　　“我擦！还没买票。”说着拿出手买了最晚一班回齐山市的火车票。

　　瞄了一眼出票信息：T862次6车78座。还行，靠走道方便他进出。

　　“你要没回去，你战友会开直升机接你么？”

　　看着刘淳意手忙脚乱的样子，蒋飞抖着右腿，挑高左眉开玩笑。

　　刘淳意用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蒋飞：“拿他娘的意大利炮接，你信么？”

　　“我必然相信，刘指导是白叫的么？”

　　“我日……”刘淳意飞起一个鞭腿，那力道一腿下去，蒋飞必然当场去世。

　　谁知蒋飞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闪到一边，躲过一劫：“艹”

　　两人正打闹着，公交车吱吱呀呀的在他们旁边停住……

　　公交车里的她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百无聊赖的看窗外。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她知道，不远处就是曾经的初中。

　　路过校门不远，公交车到站停下。校门因为假期不上课，严严实实的锁上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蓦然回想起多年前的一天……

　　她不能相信刘淳意这么快就恋爱了。

　　周六她偷偷钻进校园，去了常去的湖边，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重复：你在难过什么呢？

　　一只鸟飞来,掠过水面又扑楞翅膀飞走。

　　卫菲眼神随着鸟飞去的方向不经意一撇：刘淳意和一个男同学并肩走来。

　　她局促的立刻想逃，拿起书包转身快步离开。

　　后面恰好传来传来刘淳意的叫喊。

　　“卫菲！”

　　卫菲减慢脚步，本想回头，但一想起他恋爱了，心里一乱加速跑开。

　　跑了很远，被锁住的校门拦住，她靠在墙边躲起来，突然袭上心头一股悲伤。

　　后来刘淳意曾问过卫菲怎么跑了，卫菲看着他，不知如何作答……

　　还没回忆完车子又开始启动，看着不断后退的校园，她突然意识到，那不就正向逐渐变远的懵懂回忆么。

　　都会过去的，念念不忘，不一定有回响。

　　“菲菲，你买明天的票了么？”

　　张芳在旁边用胳膊肘捣了捣她。虽也想卫菲能在身边，可孩子会有孩子的生活，她也有她的世界，会创造新的人生。

　　“呀，幸亏你提醒了我，不然收假的票特难买。”

　　说着卫菲点开12306，选了明天最晚一趟回依海市的票，T862次6车74座。

　　不错，靠窗户。

　　公交车停了差不多八站，万达就到了。

　　卫菲挽着下车，给她补了常用的面膜、快用尽的化妆品、新的丝质睡衣。临走还按闺蜜赵柔的尺码挑了件粉色波点睡裙。

　　买完东西时两人已饥肠辘辘，在美食广场简单吃了煲仔饭就绕到出口离开了。

　　此时刘淳意低头看手机，蒋飞在旁边吊儿郎当的等刘淳意跟上。

　　正无聊的左右张望时，又看到熟悉的藕粉色ol风长裙的姑娘。

　　“唉唉，快看，就那个！中午瘦西湖那个！”蒋飞手像弹簧似的往刘淳意肩上拍。

　　刘淳意头也不抬的说：“回信息呢。”

　　“艹，快看啊，要坐车走了。”蒋飞眼神随着卫菲的背影移动，手停在半空。

　　“哪呢？”刘淳意回完信息，抬头看向蒋飞目光尽头。

　　那一抹藕粉在姹紫嫣红的春里显得柔和温婉。这颜色？好像在万花园里见过。

　　当时这人正在拍照，他只一瞥就绕道走开了。

　　“刚关上车门！”蒋飞语气中流露出藏不住的可惜。

　　车里的人脸被挡了大半，只露侧脸。

　　刘淳意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心里偷偷的有答案。

　　但他并不100%确定，毕竟时隔多年。

　　转回眼神余光还瞟着。

　　“行了，都走了。咱进去吧。”蒋飞意犹未尽的目送出租车离开。

　　“我擦，你让我相信了一句话！”刘淳意留了半句卖关子。

　　“一见钟情？”蒋飞此时才转过头，掏出手机搜附近的人。

　　“男人都是老色批。”刘淳意一巴掌牌蒋飞背上，立马补上一句，“除了你爸爸我。”

　　蒋飞吃痛往前一步：“我艹（二声）你踏马哪来的脸？”说着右手箍在刘淳意肩上：“你们部队能见着只母苍蝇？我他妈发誓，你要见着那姑娘比我还激动！”

　　刘淳意右腿后抬，狠狠的踢到蒋飞屁股：“你踏马不说话还像个人！”

　　一回到家，张芳就事无巨细的提醒卫菲要在行李箱里装什么，一面还把平时自己做的酱菜等放冰箱里先准备好，预备第二天塞进去。

　　晚上，卫菲没有单独睡。

　　她挤在张芳的被窝里，两手抱着妈妈。

　　张芳眼神柔软的像一捧糖水，粘在卫菲脸颊。

　　她越看越觉得可爱，孩子慢慢的就长大了，曾经还是个毛丫头。人生好像就是这样，你的年岁换她的青春，而你还心甘情愿，唯恐不够。

　　卫菲看着怀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刘淳意的头像，一个卡通军人形象，背景是一面飘扬的国旗。

　　张芳透过她的眼珠，看到里面的图案，笑着问道：“你看啥呢？妈妈也看看？”

　　“一个同学的头像。”卫菲像被发现干了坏事，向来也不会撒谎，只得快速点退出。

　　张芳也不深究，若有所思的笑笑，拿起卫菲柔软的手放手心里捏揉，软软的，亦如她孩子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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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刘淳意：我好像看到你了！
卫菲：自信点，去掉好像。
小可爱们，如果爱我就表扬我，为爱发电的我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