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小军官》荷小禾

32、指缝

　　听完刘淳意的话，代乐乐偷偷算了算：初中同学，五一相亲的时候还没在一起，现在算来在一起并不久，不知道感情基础从什么时候打下的，于是带着八卦的表情，装作随意的问：“初中就喜欢么？”

　　刘淳意一时语塞，和代乐乐沟通像是对自己需求的剖析，更像是对这份情感的审视。

　　不可否认，他初中时是喜欢过卫菲的，但要说多么深沉倒也不至于。再一次的遇见欣喜是真的，但里面夹杂了当年懵懂情感的回味和现实中长久情感空缺的寂寞。

　　自己能否依海市还八字没一撇，况且能去又怎么样？前途如何？前有魏海的栽培，后有熟悉的人事，若说真的全部放弃也确有不甘。

　　他只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代乐乐见刘淳意这个反应，微微皱了皱眉，刘淳意用情至深？

　　她心里开始上下打鼓，刚想问为什么初中喜欢却没在一起，服务员就来上菜就打断了。

　　刘淳意看着菜碟中的白藕片，不由的想起卫菲。卫菲这边恰巧也正吃素炒藕片，她盯着碗里赵柔夹来的一片藕发呆。

　　上次吃素炒藕片时刘淳意在自己身边，只不到一月就生出这么多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和刘淳意的告别她总觉得缺了什么。

　　赵柔看着卫菲发呆，拍了拍她：“想什么呢？”

　　“我想去见刘淳意。”

　　赵柔看着面无波澜的卫菲，猜不到她去见刘淳意的目的，但之前朋友圈的图片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略思索一下，轻声回答：“也好。”

　　依然像上次一样，没有提前告诉刘淳意。去齐山途中一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下了火车微微的风夹着潮湿的雨，空气透出侵骨的寒意。

　　她裹紧了针织开衫，低着头出站，正好一辆绿色的士停住。

　　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她再没有了以前的迫切。

　　卫菲头靠着玻璃摸出手机给刘淳意打电话，被快速挂断。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种情形已经太过熟悉。

　　刘淳意正坐在魏海办公桌对面，三秒前魏海问他：“确定想要调动么？我打算申请你的职务晋升。”

　　刘淳意屏息思考，刚想说话，卫菲电话正好打来。

　　魏海看了一眼刘淳意，站起身拿保温杯接水，背对着刘淳意：“你考虑好告诉我，人这一辈子，什么都很多，机会却不多，错过会很可惜。”

　　刘淳意听这话也站起身，等魏海转过身时敬礼告辞。

　　走出门看了一眼手机，犹豫了一下接通：“宝宝，怎么了？”

　　“我到你们营区门口了，你能出来么？

　　刘淳意嘴角还没上扬完，眉头就沉下来。他顿了一秒说：“我马上来，你等等我。”

　　卫菲敏锐的察觉到刘淳意语气中缺少的期待，她背过身站着，望着发乌静止的云，心情莫名的低沉。

　　她脑中一片混乱，正不知如何开口，听见身后有节奏的急促渐近的脚步声。可此时她却不知如何转身。

　　刘淳意看见卫菲的背影，眉梢带着些许沉重的笑意，轻喊到：“卫菲。”

　　卫菲后背发僵，她转过身来，两人相视都眼里都有晶莹闪动。卫菲低了低头，呼吸逐渐加快，抬头时红着眼眶：“我是，我是来……”

　　刘淳意未开口，动了动喉结，也眼眶发红的看着卫菲。

　　卫菲鼻尖算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我觉得很抱歉……”

　　刘淳意立刻意识到卫菲想要说什么，他长出一口热气，伸手想轻抚卫菲的肩头，但只是稍稍触了肩角：“没有，是我对不起你，我……我对不起你。”

　　卫菲不断地摇头，她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一切美好，都只能在心里。曾今她期待的人，怀揣了十多年的感情，如今竟淡薄如水。

　　她从遥远来，他却连一个拥抱都没有。

　　刘淳意看着卫菲也十分不忍，谁也没说分手，但现实就在眼前。和卫菲在一起的点滴虽短暂，却如留了疤的刀痕一样长在了他生命里。

　　卫菲的脚像是长在地上了，颤抖着声音说：“我要走了，你能送送我么？”

　　刘淳意没料到卫菲立刻就要走，本想着中午一起吃饭也只能作罢，他为难的说：“十分钟后我要去开会，你能不能等等我。”

　　此刻再听见等等我这三个字，卫菲心里只剩满满的失望。她已等待太久，从初中到现在，以及每一次需要他在身边时。

　　“我……”

　　卫菲还未说完刘淳意的手机铃声就响了，她直勾勾的看着刘淳意的手机，唇角拉了拉。

　　“指导员，快来，政委提前到了。”

　　刘淳意听完，狠狠吸了吸鼻子，顾不上安慰卫菲，急忙说：“我要先走了，你等等我。”

　　卫菲心里一阵酸楚，所有的告别时刻他都提前走了，这一次告别后，再也不会有以后了。她哽咽着说说：“我等了你好久呀，真的好久了，从初中就在等你，但我一直没等到。十二年了，我等的心甘情愿，这一次你能等等我么？”

　　刘淳意眼眶开始泛红。这段感情里他亏欠她很多。有一些是辜负，有一些是身不由己。

　　他喉结动了动，始终没开口。他很想此刻给把卫菲揽入怀中，但迟迟的没有了勇气。

　　卫菲在等待，她想立马离开，可脚下像生了根，半点难以挪动。背着他时，眼泪流了无数次，这一次眼睛里那点泪从热变凉，再不增多，不曾落下。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刘淳意皱了下眉头，红着眼说：“我得去开会了，这次会议很重要。”他知道这次会议将是他职业生涯中为数不多的转折。

　　卫菲木然的轻轻点头，幅度小的几乎只有她能感觉到。

　　刘淳意领会到，朝她敬了一个军礼，噙着泪转身，艰难的向前跑。

　　在会议室坐下那一秒，窗外没有征兆的下起了瓢泼大雨。

　　刘淳意摸出随身带着的一颗种子，紧紧的握在手心，轻闭双眼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他没有看到，此时卫菲坐在营区外的马路牙子上，手里也捏着一颗未发芽的合欢花种子。

　　她眼中无泪，只是失神的望着营区。

　　那里面有她青春的欢喜，曾经她可以没有所求的守候，而随着她渐渐的成长，却失去等一个人的耐心。

　　卫菲在心里说：“如果我们没在一起过，该有多好。”

　　随即转身，在路旁林带挖了一个不深的坑，埋下种子，覆上泥土。

　　她最后一次深深的望了一眼营区。

　　卫菲站在路旁，在滂沱的雨中伸出沾满泥的手，雨水渐渐冲刷掉她手上的泥。

　　曾经的回忆，像她手上的泥土般被这场大雨冲淡消失。

　　可指缝里，雨水冲刷不到的缝隙，依然残留着属于齐山市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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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文我会不断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