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敌成了上将[星际]》探汤

26、第26章

　　深夜，孟泠坐在书房。

　　屏幕上有一些标记为未读的文件，但是孟泠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书桌的角上，一个笔筒里插了一面小旗子。

　　旗子是蓝色的，正中间有他的照片。这是下属为了大选订购的装饰品。

　　孟泠伸手触碰了一下旗帜上的照片，其实这张照片拍了上百个版本，为了力求拍出来的效果让民众感觉更亲和、更信赖。

　　但事实所有人都明白，这百张里挑出来一张的照片也不会起到它该起的作用。民众不会因为这一张照片就觉得孟泠是个亲善和蔼的执政官。

　　孟泠对自己的外貌没有什么认知，对那些在星域里火得发紫、让年轻人们趋之若鹜的影星歌星，他只能看出那些正常健康人类的长相。

　　但是现在……孟泠下意识摩挲了一下照片上自己的脸，眼神有些发怔。

　　段杓曾经喜欢过他——喜欢过这张脸吗？

　　不对……是十七八岁时候的这张脸？

　　那时候自己长什么样？

　　孟泠怔了好一会儿，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果屋里有人的话，一定会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孟泠只是走到了书架前，取出了一本书：《星舰的保养与维修》。

　　军校里奉行复古教育模式，每一门课程都让印刷厂做了纸质书。

　　在这个印刷厂行业已经濒危、纸质书籍的出版十分稀有的时代，军校里的课本都被孟泠保存得很完好，即便是他不怎么喜欢这门课。

　　孟泠凭着记忆翻了一下这本书，终于在其中一页找到了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

　　那是军校的毕业照，照片背后写着“318届毕业生孟泠留存。”

　　孟泠翻回照片的正面，照片上的一大群人闯入他的视线。孟泠皱了皱眉头，他不记得当时有这么多人了。

　　毕业总是乱哄哄急匆匆的，大部分人的心思都放在毕业后的前途上，孟泠连自己当时站在哪个位置都不太记得。

　　要立即从这近上百个穿得一模一样的人里找到自己那张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孟泠别无选择，因为他能想得起来的，自己留有的关于军校时期的照片大概就只有这一张。毕业时被他随意地夹在了一本自己不怎么喜欢的课本里，然后就跟着他的行李带来了蒂亚星域。

　　孟泠最先认出来的竟然是段杓。虽然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制服，带着军校生的檐帽，但段杓总是能让人一眼看见他。

　　镜头下的段杓微微笑着，眼神里也流露出笑意，充足的光线下，帽檐落下了一小片阴影。

　　孟泠怔了一下，他几乎要以为这张照片上的段杓和现在的段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了。

　　段杓的周围坐着的也是孟泠记忆里的熟面孔，他认出了蒂莫西，坐在段杓的前面，还有其余几个……他们那一群人是军校里最拉风最得意的团伙。

　　孟泠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自己。他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边上，距离远的关系，脸照出来并不是十分清楚。他正襟危坐，脸上没有表情，看上去和周围其余人并无太大差别。

　　以为大概能从年轻时的照片里找到那么一点“段杓喜欢他”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的线索，但是孟泠反而更加一头雾水。

　　孟泠偏了偏头，看了一眼陈列架上一面装饰镜里的自己，然后和照片里的人对比了一下。表情是一样的，长相也没怎么变，只有肤色，因为军校里有不少训练所以那时候的孟泠的肤色是浅麦色。

　　但是变得更浅了也没有什么不好吧？孟泠有些忐忑地这样想。

　　他看着镜中自己有些过于苍白的肤色，用手推了一下脸颊，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涌起红晕。好在他的唇色不浅不深，让整张脸显得不至于太过没精神。

　　孟大执政官惴惴不安地分析了一遍自己和照片里的人的区别，开始在脑子里发散思维，也许有空的时候去晒晒日光浴也没什么不好。

　　那个一簇花造型的胸针，在他的视野里反射着宝石上每一片棱角的光芒。

　　·

　　“滴”

　　一声突兀的铃声响起，孟泠大梦初醒似的怔了一下。

　　过了两秒钟，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邮箱的提示声。

　　他打开自己的通讯器查看的时候，发现并不是以为的工作邮件。而且另一个……他差点忘记这件事了……孟泠心头一紧。

　　看到那个被乱码加密了的发件人，孟泠完全清醒了。

　　邮件中写的是：

　　“星历321年到322年的克雷迪亚监狱有极大可能爆发过秘密叛逃，规模难以估计。据残留线索推测在一次监狱行政改动后狱警中被安插了罪犯同党，潜逃计划被察觉后当即发生了大规模暴力冲突。狱警和罪犯双方都有伤亡。具体伤亡数字未查出，但根据未被抹干净的人员档案线索可以推测出在此次冲突中的死亡人数至少超出两位数。由于大部分档案都已经被篡改，无法推测出人员伤亡的全部数字。段应该在这次叛逃中有巨大立功表现，所以被破格恢复入狱前的军衔。以上，请查收——R.”

　　书房里极度安静，孟泠仔细地看完了这封邮件的每一个字。他的瞳仁里流露出了震惊，连呼吸都微微急促了起来。

　　直到看完最后的落款，孟泠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他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信息。

　　尽管他对这封邮件里的线索的真实性非常怀疑，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是真的，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没有罪犯能够从克雷迪亚里突然得到不符合常理的减刑，甚至还恢复了入狱前的军衔。

　　而这封邮件，把这一切的不符合常理都推到了合理上。

　　但……孟泠的眼神里的情绪翻滚，克雷迪亚是联邦最可怕的监狱，更是联邦最让罪犯闻风丧胆的地方。

　　对于把监狱夸张描述成“现世地狱”这样的说法，通常是不会被赞成的。但是联邦偏偏一直纵容民间的这种说法，因为想以此来达到震慑罪犯的目的。它象征着联邦对恶徒的惩治，象征着罪行被惩戒。

　　然而在这样一所监狱，发生了大规模叛逃……

　　如果死亡人数已经超出两位数，那么总伤亡数字难以想象，更不敢想象这场叛逃的规模……

　　怀着对这封邮件里的陈述的不敢置信，孟泠也有点理解了为什么这样严重的一次事故却悄无声息，全都被封锁在了监狱中。

　　克雷迪亚的崩塌会引起民众的极大恐慌、会让联邦失去民众信任、甚至很可能引起其他地方监狱罪犯的效仿和狂欢，会让全联邦的犯罪事件陡然上升。

　　所以监狱会选择用封锁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或许这样的负面后果能降到最低。

　　虽然如果以后被披露出来，一定会引发民众的极大抗议。

　　短短几分钟，孟泠的情绪已经从不敢置信和极度震惊中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对克雷迪亚了解得不多……直到段杓被关进了那里，他才第一次认真听到这个名字。

　　孟泠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段杓……他眨了眨眼睛，试图扫去心底那一丝难以忽略的不安。

　　他不知道……他以为克雷迪亚只是……和所有监狱一样……

　　孟泠用力地眨动了一下眼。

　　等他将那一瞬间突然爆发的恐慌和不安压抑下去，理智让他清醒了过来。

　　孟泠立即点开回复，只发送了极为简短的两个字：离开。

　　然后他关掉了通讯器，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眼神不自觉地转向放在桌子上的那枚胸针，忍不住伸手轻轻拨动了一下。

　　还有希望的……对吧？

　　段杓说过喜欢他的……还有这枚胸针。

　　即使孟泠对人类普通的感情非常迟钝，也知道胸针这样精致贵重的礼物，附带着比普通赠予更深的意义。

　　这枚胸针，至少能证明一些东西。

　　孟泠小心翼翼地拿起胸针，有些笨拙地往自己的胸口别。

　　等他别别扭扭地别好，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睡衣，不是礼服。

　　精致的胸针在随意的家居服上显得不伦不类，但是孟泠有点舍不得把它取下来。

　　孟泠第一次希望自己在这种事上没有猜错。

　　不，希望还不够，他甚至想学斯卡斯加德那样，虔诚地祈祷一下。

　　·

　　这个夜晚，对于段杓来说是很平常，甚至比平时更舒适一点的夜晚。

　　从斯卡斯加德的宅邸回来后，段杓还去了一趟军部处理了一点事情，然后就回了舰队驻扎地。

　　他的副官在他走进办公室之后才扬起充满惊愕的眼神，他刚刚是耳朵出问题了吗？将军……居然在哼歌？

　　副官一脸呆滞地在关闭的办公室门外僵立了好几分钟，然后才如同梦游一样昏昏噩噩走开。

　　办公室里的段杓，说不上比平时心情好很多，但和他相处得多的人，都会很明显察觉到段上将周身的气压比平时低了一点——终于到达允许人类生存的度了。

　　段杓几乎用这样的心情处理完了所有积压的事务，转折点是在突然出现的密联上。

　　段杓的眼神沉了沉，看着联络人栏那个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联系过的名字。

　　“什么事。”段上将冷冷地问道。

　　因为难以解决的技术问题，不同星域间的通讯十分滞后。即使联邦舰队的专属通讯手段是现有中最快的一种，仍然免不了要在对话后空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接收到对方的回答。

　　不过段杓并没有对此显得失去耐心，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他的事情，对方不会用舰队的联系方式。

　　通讯器那头的语调有些吊儿郎当，“你现在在蒂亚星域呢？有件事我得及时提醒你一下，刚刚我抓到个人。”

　　“什么人。”

　　“你猜？”

　　段杓没有搭理他，过了一会儿，通讯器终于传来了对方要告诉段杓的消息：“我抓到的这个人，怎么说的呢，很巧的是他和你们星域的首席执政官，也就是孟泠，似乎有点非常不光明正大的来往，啧啧。还有更巧的，你猜我在什么地方抓到他的？哈哈，是在克雷迪亚哦。”

　　段杓的手捏紧了水杯。

　　“这人来克雷迪亚半个多月了，我记得那时候，我们的上将大人应该还没到蒂亚星域吧？孟泠当时大概以为你还在克雷迪亚？那么那个时候他的人突然偷偷潜进克雷迪亚，会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克雷迪亚里除了你他还认识其他人？”

　　段杓的眼神在通讯器传来的声音中逐渐阴沉了下去。

　　加西亚得意洋洋翘着腿，远在直辖星域，却很乐于隔着通讯器挑起战火。

　　“要不是违反法律，我倒想动点新鲜的手段 ‘问问’了。不过孟泠那个时间点让他来准备做些什么，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用脑子就更想得出来了。上将大人，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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