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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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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玉瞪着一双眸子,憋屈地盯着床榻上方的图案。
她原以为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就够了,还能将祁楚给哄好。
可谁知道,中间睡了一觉,她这会儿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了。
亏她清晨还想着午饭时去厨房与她娘一块儿忙活。
她裹紧被子,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满心地闷闷不乐,听见房门处传来的推门声也不回头。
祁楚光是瞧见她的背影,就知晓她这会儿不光是醒了,还在生着他的气。
他也未说什么,只轻柔地踱着步子,到了床榻边,替昭玉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又将露出来的那根莹白如玉的胳膊塞回了被褥之中。
昭玉心里一恼,直接掀开被子,气鼓鼓地瞪了人一眼。
“做噩梦了?”祁楚侧坐在床边,轻捏了把昭玉的小脸,柔声问道。
昭玉撇开脑袋,半晌才拧着眉头,鼓着嘴,挤出一句:“你去哪儿了?”
祁楚低笑了一声,没回答,“怎么现在连楚哥哥也不喊了?”
闻声,昭玉咬了咬下唇,脸色微微泛红,憋了会儿还是扬声控诉起了人:
“你今日又唬我,明明说歇一会就好了……我睡了一觉还是起不来身子……”
她愈说愈委屈,刚才自祁楚身上闻到一股子厨房内的油烟味儿,指不定她这一觉睡了多久,连午膳时间都过了,也没人来唤她。
倒是祁楚,仿佛弄明白她心底正苦恼什么一般,轻柔地伸手托住她后背,扶着她直起了身子,还扯过散落在床榻上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替她穿上了身。
“是楚哥哥的错,楚哥哥自个儿歇了会儿便恢复精神了,还当小玉也是这般。”
他神情语调都温柔得不像话,甚至比起往常更甚。
昭玉眨了眨眼,将含在眸中的水珠又憋了回去,将信将疑地望着人,可心底还是有几丝不爽。
“那你…那你……”
她垂眸闷声思索了会,才恨恨道:“我都还未与你成婚,你便唬我喊你夫君,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定然要笑话的……”
祁楚动作顿了顿,而后轻咳了一声,无奈道:“旁人哪会知道这些事?楚哥哥在帮昭玉提前适应以后的日子。”
昭玉拍开他的手,轻哼了一声,“若是我不小心说漏嘴,旁人不都知晓了吗?”
她说罢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掀开被褥就要下床。
结果若没有祁楚在边上拦着,她险些要扑倒地面。
昭玉心里一急,“我…我怎地站不起来了……”
祁楚当她心底急地忘了,握住她纤瘦的小腿揉了揉,温声道:“刚才不也如此?”
哪晓得他话音刚落,昭玉面上顿时一烫,“我……刚才我是懒得动弹呢……”
她只是觉得身子倦还极不舒服,谁想她竟真走不动路了,心底的焦急丁点儿也未消退。
这番话弄得祁楚心底一阵无奈,不管如何说,昭玉脸上这会儿的慌乱也怪他。
但他自然不可能让昭玉自个儿发觉,只能哄道:“乖乖吃了饭便能恢复体力了。”
说罢,他在昭玉泛红的侧脸上轻轻按下一吻,打横抱着人到了桌边。
上面已摆好了午膳。
昭玉信了,也没揪着祁楚问为何不早些将她喊起来,乖乖将盛进瓷碗内的饭都用了个干净。
而后,果真恢复了几分体力。
可惜依旧没能走得动路,她扫了眼祁楚,又立刻收回眸子,唉声叹了口气:“说好午膳帮着娘亲一块儿做的……”
“还有两日……”
祁楚刚出声,立刻被昭玉仰起小脸高声打断,“一共才这么几日,先前就不该听你的话,往后…往后我都不听了。”
说罢,她撇开脸去,小脸气得鼓起,气祁楚,也气自己,怎地旁人稍稍一哄,她就能乖乖听了。
祁楚起身站在她身侧,揉了揉她稍显凌乱的发丝,“现在不听便不听罢,往后小玉嫁给楚哥哥,还能不听楚哥哥的话不成?”
昭玉睁大眸子,愣了会儿,才急急道:“那我不与楚哥哥成婚了!”
祁楚悠然地伸手揉了揉昭玉的小腹,凑到人耳旁,小声道:“不成婚?小玉也要带着我们的娃娃去尼姑庵当小尼姑?”
昭玉浑身动作滞住,抬眸望了眼祁楚这会儿温柔地能挤出水的神色,瘪着嘴慢慢回道:“我…我是说得气话……”
她心底闷闷,抬腿轻轻踢了祁楚一脚,“我这会儿不乐意看见你。”
祁楚没恼,极好脾气地去边上取了本话本子递给昭玉。
“楚哥哥特意吩咐人去镇上买的。”
他说着将桌上盘子放在食盒内,如今没带着下人出来,又不愿那些侍卫离昭玉太近,竟是他自个儿担下了伺候人的职务。
昭玉草草翻了下话本子,里面没几张插图,是一对衣裳穿得完整的男女。
不由得心底软了几分,放柔了声问道:
“我娘与那人说得怎么样了?娘让他留下来了吗?”
闻声,祁楚动作顿了下,但没停,提着食盒缓缓回道:“没瞧见,兴许叫明心大师赶下山了。”
昭玉胳膊搭在桌上,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她与江平眠非亲非故,自然不会因为一会儿不见便去想着他,只是多少有几分同情。
当然,她更在意自个儿娘能过得快活。
*
小腿被祁楚按揉了不知道多少回,昭玉依旧是强撑着身子才能在晚膳后跟着明心回屋。
她擦洗身子时,明心望见她身上那些痕迹,也未多说什么。
只是结束后,要她有何事便说,无事便歇下。
昭玉自然不舍得歇下,眼见明心拿了绣绷过来要刺绣,急忙问道:
“娘,你将今日找上门的那个人赶走了吗?”
明心顿了下,放下手中的活,望着昭玉,缓声问道:
“当时离开霞云庵,娘赠你的那把匕首呢?”
昭玉呆愣了会,没反应过来是何物,半晌才猛然回忆起,她那把匕首叫人拿走了。
望着明心严肃的神色,她一时没胆子承认,支支吾吾道:“娘不是叫我被摄政王玷污了就自尽吗?可…可摄政王是楚哥哥……便没用了……”
“那是你死拽着我的衣服不放,说的气话罢了。”
明心轻声说着,忽地想起昭玉当时哭得可怜的模样,她的确狠心,当时丁点儿触动没有。
只是这会儿瞧着昭玉小脸揪起的模样,心底却不舒服了。
到底陪了她十几年,身边骤然少了个人,令她不适应了许久。
“娘还不至于真盼着你去寻死。”
“嗯……”昭玉弱弱回了声,“娘…那匕首叫我弄丢了……”
她顿了下,又轻声补救道:“但我还是能寻回来的。”
说罢,她抿紧唇,唇角慢慢扬了几分,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到时…我将匕首送回来,娘可不要将我关在外头。”
明心低低“嗯”了一声,自怀中取了把匕首出来。
昭玉望了两眼,发觉这把匕首竟意外的眼熟。
“和娘给我的那个是一对儿吗?”
她身上想摸,又怕被怪罪,只能眼巴巴瞧着,有些后悔自个儿当初任由别人当着自己面将匕首夺走了。
明心点了点头。给昭玉的那把匕首上面嵌了块深蓝色的石头,这把上面的却带着淡淡的红。
是她寻了许久才寻到的。
她沉声缓缓道:“是我和后面那人的定情信物。”
“怎么用匕首当定情信物呀……”
昭玉试探着伸手摸了摸,这匕首再怎么好看,也颇为不吉利。
若是她和楚哥哥,定然要挑对喜庆的定情信物。
明心冷笑了声,将匕首从昭玉手里拿了过来,“生在乱世,这小小的匕首可比什么都顶用。”
“师太说摄政王出来之后才乱的呢……”昭玉小声反驳着,话到一半,猛地闭紧了嘴。
摄政王是她的楚哥哥,不是吃人当补品的恶鬼。
她绷紧唇,细声问道:“娘与…后面那人在一块的时候,世间很乱吗?”
“若是不乱,娘为何没能与他在一块儿?”明心沉声反问,紧拧眉头,垂眸道:“这把匕首是今日来得那人带来的。”
“他是后面那人的儿子?”
昭玉下意识回了句。
明心隔了会儿才接上,“是我的儿子。”
昭玉一时未反应过来,“是娘和后面那人的儿子?”
她心底泛起几丝酸涩,还没漫涌开来之时,明心便冷冷道:“他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
昭玉睁大眸子,呆愣愣望着人。
一时竟完全没理解明心的意思。
片刻,才缓过神来。
江平眠的确骗了她,可她似乎对他又多同情了几分。
至少,娘还肯要她留下,江平眠来了没一会儿便让赶下山了。
双手搭在腿上绞了绞,她心底竟涌起几丝不安来。
“娘也讨厌哥哥吗?”她抬起眸子紧张地问道。
明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应了,最后却没由来地来了一句:
“他应当还是将你当成妹妹,总归…你往后能过得舒坦。”
昭玉轻轻叹了口气,从座椅上起身,试探般地抱住明心,俯下身委屈道:“可娘又不能跟着我一块儿过舒坦日子……”
明心难得地没将她推开,即便脸色依旧有些冷,可于昭玉而言,也足够令她心底暖上好几分了。
明心那只浸满了凉意的手,缓缓揉了揉她的小腹,“你楚哥哥与我说了,这会儿你该想着自己的孩子才是。”
“我自然会想着他。”昭玉闷声回道,想再说什么,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等明心终于不耐地要将她推开时,她才轻声道:“若是有什么孩子的事…我能来问娘吗?”
“不成。”明心没给丁点儿让步。
昭玉极小声“嗯”了一声,“我往后都与楚哥哥在一块儿,孩子定会和市井碰见的那些孩子一样开心的,若是…若是我和楚哥哥的孩子生得好,我能带着孩子过来看望娘吗?”
明心蹙起眉头,还想再拒绝,可昭玉一眨一眨的眸中仿佛有光一般,倒令她没法再说出那些狠心的话来。
“与你楚哥哥商量好再说,别给他添麻烦。”
让她与楚哥哥商量,便等同于应下了。
昭玉弯了弯唇角,乖乖坐在边上,看着明心刺绣的花样,心底对祁楚的怒意散了大半。
可惜的是,江平眠的事儿,她再怎么同情,也没有法子。这人看着比她大几岁,望见他,指不定会令她娘想起什么来。
昭玉瞥了眼还在桌面上的匕首,将话尽数憋了回去。
她与这位哥哥相识没多久,可没理由犯险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