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风与花的誓约》纸上舞

19、第 19 章

　　33

　　我们在车里成功汇合。
　　雷欧力当司机，副驾驶是旋律，中间一排是我和小杰奇犽。
　　雷欧力很慌张，一关上车门就踩油门启动车子疯狂飚速度。

　　“好险。”我一坐上车就忍不住深深喘了口气，抹了把汗。旁边小杰同步做了一样的动作。奇犽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像是很想吐槽他刚刚的掉链子，又扶额忍住了。

　　松了口气之后，我这才猛地想起酷拉皮卡干了什么，赶紧转过身，就听到后排被绑架的人质用十分镇定的声音说道：“没想到锁链杀手竟然是个女孩子。”

　　……看来酷拉皮卡的变装过于成功了，精明的盗贼头子离这么近也看不出来。

　　酷拉皮卡一把扯掉了假发，抬手抹掉了口红，表情冷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女孩子了。”

　　对方只是随口一句话，他就被激怒了。这样的他就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幻影旅团的团长——他大约二十几岁的年纪，穿着毛领大衣，黑色的头发向后梳着，长相眉清目秀的。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额头上的十字标志。明明是充满了宗教神圣感的标志，却为他的气质增添了神秘而诡谲的气息。
　　此刻，哪怕是被寻仇的人用锁链绑着强制进入绝的状态，随时可能会死，他都没有露出丝毫动摇和软弱，表情镇定自若，漆黑的眼瞳像夜色一样深沉。

　　我下意识转开目光。
　　这个人太可怕了……他的眼睛，对视久了，有种会被他眼中纯粹的黑暗吸走心神的错觉。
　　哪怕身处绝对的优势地位，我都忍不住对这个人心生恐惧。

　　不愧是幻影旅团的团长啊。

　　奇犽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不断向后飞移的风景，一双大大的猫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蜘蛛们会很快追上来的吧。那个叫派克诺妲的女人，恐怕还是读到了我们的记忆。”

　　这句话让车内的气氛徒然紧张起来。

　　我握紧了拳头，救人成功的喜悦霎时消失无踪。
　　这是我最害怕、最想避免的事情。但它还是发生了。

　　我看向酷拉皮卡。
　　他正低着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手里的锁链一圈一圈缠绕上人质的全身，包括脖子和脸，越崩越紧，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幻影旅团的团长绞杀。
　　眼看他就要忍不住手刃仇人，我忙抬手按住了他。“住手！”

　　我用了点力气按住了他的手臂，感到他肌肉紧绷，温度有些发烫。

　　酷拉皮卡猛地抬起头看向我。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他金发凌乱，嘴角还残留着口红的印记，像血迹一样。一双炽烈的火红眼里盛满了憎恨和忍耐。
　　这样的他，莫名有种残虐而惊心动魄的美。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眼睛也有些发热，但表情依旧镇定，或者说是漠然。

　　“我刚刚走之前留了封信在那边。”我转过头，向奇犽解释了一句，然后重新看向酷拉皮卡，“我们行动之前就说好的，不是吗？”

　　时间倒回到七点之前，我们在更衣室换好衣服。

　　出发去大厅之前，我按住他的肩，郑重地说道：“酷拉皮卡，能不能答应我，如果等会儿我们有幸能反败为胜，抓到旅团的成员，先不要动手杀他好吗？”

　　酷拉皮卡皱了皱眉，似是想开口询问我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抢先开口，打断了他。
　　“因为我们可以拷问他，说不定能了解旅团里其他人的能力和弱点。”

　　“估计……不太可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酷拉皮卡表情晦暗。

　　哪怕是杀人不眨眼的幻影旅团，再冷酷残忍，再没有丝毫同情心，也并不意味着他们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存在。
　　事实上，根据小杰的描述，他们十分重视同伴，也很敬仰他们的团长。
　　他们对待团员和其他人，态度是两个极端。漠视普通人的生命，但同时却格外重视同伴之间的感情。
　　想必这也是让酷拉皮卡感到痛苦和煎熬的原因之一吧。痛恨的仇敌并不是毫无感情的野兽，也有温情的一面。

　　见说不通他，我换了个说法：“既然这样，我们可以挑起他们的内讧。他们不是重视同伴吗？那就利用人质威胁他们好了。”

　　听到我这么说，酷拉皮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像是完全没有想过我会说出这种听起来很卑鄙的话。

　　我想，我的眼界大概永远都是格局狭小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个人，其他东西再重要，也只能暂时靠后了。
　　早在森林里陪他修炼念能力时，我就清醒地告诉过自己，不要心存侥幸，除非复仇成功，否则他不会得到幸福。
　　为此，我需要和他一起解决掉幻影旅团所有的成员，哪怕他们从前和我无冤无仇。

　　——所以，自从明白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挡酷拉皮卡复仇的脚步后，我就已经做好了违背自己原则的觉悟。
　　也许会做自己讨厌的事，成为自己从前看不起的人。

　　没办法，我最大的执念就是保护酷拉皮卡。任何威胁到他安全的东西都会让我精神紧绷，从而把它列为最优先需要铲除的对象。而眼下就是那个叫派克诺妲的女人。

　　迄今为止，我都没有亲手杀过人，也无法想象自己杀人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我能感觉到，酷拉皮卡是不会让我杀人的。他不想让我也沾上鲜血。
　　窝金的死让我彻底明白了，酷拉皮卡的品格太过高洁，心性太过善良，动手杀人会让他有负罪感，会让他感到痛苦。
　　而他感到痛苦的事，也不会让我去做。
　　这是一个无解的矛盾——他本性不喜欢杀人，讨厌伤害别人，但他又必须杀人。
　　可以说，他不得不选择的这条路，走在上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因此，以我仅有的浅薄认知来思考，最好的打算就是——他只需要把重心放在收集火红眼上，杀人的事就交给别人，或者用其他的方式。

　　而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

　　我从前听父亲说过，念能力者死后，他们的念并不会随着死去而消散，而是会追着杀他们的人纠缠。
　　而越是强大的念能力者，死后的怨念越强。
　　旅团里全都是强大的念能力者，我无法想象他们死后的念会多恐怖。
　　尤其是这位团长，我没见过他出手，但能当上一群强者的领导者，一定强得可怕。
　　我不能让酷拉皮卡面对这样的风险。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直接杀了团长报仇都不是最佳方案。

　　…………

　　视角转回到车里。

　　“信？你留了什么信？”奇犽追问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看着酷拉皮卡。

　　片刻之后，酷拉皮卡闭了闭眼，眼瞳的红色淡了一点。他拿出了幻影旅团团长的手机，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刚接通，他便直接开口，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叫派克诺妲接电话。”

　　这是我和酷拉皮卡的默契。即使我没有把打算和盘托出，聪明如他也早已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看样子，他默认了我的想法。

　　酷拉皮卡忍住了满心的憎恨和怒火，强硬地和旅团那边交换条件。
　　——他可以放了团长，但条件是派克诺妲需要保守锁链杀手弱点的秘密，以及交换人质。也就是一命换一命。

　　至于这个条件会在旅团内部引发怎样的争吵，我们无法得知，只能等待结果。
　　而若是谈判无法成立，还有另一个后招。

　　酷拉皮卡主动联系了西索。
　　他简明扼要地告知了目前的情报，接着语气沉沉地一条一条叙述着要求，考虑极其详尽，说话有条不紊。

　　这件事有三个可能的结果。
　　一是派克诺妲同意保守秘密，愿意交换人质，旅团那边没能内讧起来。那酷拉皮卡会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交换人质，并给团长定下制约，不得再和旅团的成员见面。至于之后西索和团长之间的战斗结果如何，暂且无法预测。
　　二是派克诺妲愿意交换人质，以命换命，但旅团里的其他人不同意。西索需要帮忙挑起内讧，并帮忙杀了派克诺妲，确保酷拉皮卡的弱点没有暴露。达成条件后，酷拉皮卡会把团长交给西索。
　　三是最坏的情况。派克诺妲选择牺牲团长，把酷拉皮卡的弱点告诉了旅团所有人。这样我们迟早会暴露行踪，陷入旅团的围剿。这种情况下，西索需要杀死旅团至少一半人，酷拉皮卡才会把团长交给西索。

　　我原本觉得很忐忑，毕竟西索这个人性格很古怪，这么苛刻且麻烦的条件，他会不会同意完全是个未知数。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西索没有思考太长时间就答应了。
　　——看来他对于和团长战斗一场的欲望是真的很强烈了。

　　34

　　该说西索不愧是西索，强者就是强者，酷拉皮卡给的三个选项，他没有完全遵照，但最后也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幻影旅团成员都是有个性的强者，谁也不服谁，却意外地团结，挑起内讧很困难。这也侧面体现出了团长的威望有多高，多么受尊敬。
　　派克诺妲当时是愿意牺牲自己的，完美地体现出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温柔和自我牺牲精神。但她又把酷拉皮卡念能力的弱点告诉给了其他成员，导致了西索不得不杀了旅团一半人。

　　我不知道西索是怎么做到的。就算他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我猜也许他杀的都是非战斗类型，或者是找了杀手帮忙……嗯，我依稀记得猎人考试的时候，他貌似和揍敌客家的长子伊尔迷关系很好？

　　反正团长交给了西索，事情告一段落。这一战算是险胜。

　　至于高手对决，我们不可能留下来旁观战斗，只能迅速撤离。因此也就不知道结果。

　　总之旅团目前现在最大的仇敌已经不是酷拉皮卡了，而是西索。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防止剩余蜘蛛的追杀寻仇，酷拉皮卡暂时没有回诺斯拉家族，而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安顿下来。
　　——我们之所以没能隐匿行踪，赶快离开友客鑫，是因为酷拉皮卡的身体吃不消了。而小杰和奇犽还要想办法成为贪婪之岛的玩家。

　　是的，拍卖会的举办时间到了，但小杰和奇犽到最后都没能筹集到足够的钱。
　　补充一句，小杰的猎人证还是我花钱去赎回来的。
　　不过他们运气很好，碰见某个富翁拍下了游戏，正在招募猎人团队帮忙通关。闭关钻研了几天必杀技后，他们成功入选，总算能顺利地去玩贪婪之岛了。——这都是后话了。

　　我看着躺在床上发着高烧的酷拉皮卡，心里难受得厉害。

　　光线昏暗，躺在床上的金发少年脸色一片惨白，面容带着病气，眉头紧皱，像是陷入了无法醒来的噩梦。
　　他常常惊醒，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像是看到了可怕的幻觉，眼睛时而变成火红色，时而恢复正常。喘息了片刻后，又倒回去，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旋律和雷欧力也很担心。旋律还好一些，雷欧力完全是坐立不安的状态。
　　“他真的没事吗？这都三天了，烧还没退。”

　　看他们应该是不知道酷拉皮卡是怎么回事，我便解释道：“没办法正常退烧，因为是死者的念在纠缠他，只能等他自己熬过去。原本以他平时的状态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但他这些天体力和精神都明显透支了，内心也一直很痛苦，所以才会发作得这么厉害。”

　　人生最难过的事，莫过于看着喜欢的人遭受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了。因为担心酷拉皮卡，我连着三天都心神不宁。

　　第四天的时候，酷拉皮卡像是好了一点，神智清醒了一会儿。
　　我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一下又一下。酷拉皮卡才终于睡着了。不知是做了什么梦，像是怕我会离开一样，下意识喊了我的名字，还拉住了我的手指不放。

　　我的心脏软得一塌糊涂，甚至有点闷痛。

　　酷拉皮卡睡着了，我却失眠了一整晚。

　　等到他放开了我的手指，我才走出了房间。走到通风处，我看到雷欧力也没睡，正靠在墙上，点燃一支烟。明明灭灭的烟头在夜色里闪光。

　　呛人的气味直冲鼻腔，我嫌弃地抬手扇了扇。鼻子太灵敏了就是这点不好啊。他见状，把还剩了大半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怔了一下，才意识到雷欧力是在问我。
　　昏暗的光线下，他正靠在墙上，侧过脸来看向我，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疲惫，声音由于刚刚吸过烟而带上几分沙哑。

　　“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那家伙要有人看着才行，真是的，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他抱怨了一句，眼中却带着祝福的笑意，看起来很温柔。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大概是因为我的表情有点古怪，他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怎么了？忽然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突然觉得雷欧力你还是挺帅的。”

　　“诶诶！真的吗？！……不对，你什么意思？我难道之前都不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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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倒计时。